24、第 2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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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秀丽一行马不停蹄向广场赶的时候，导游丹尼和驾驶员阿金又回到了快艇附近的废墟。
但那对夫妻却不在船上，丹尼没有太在意，他可不信他俩真能忍住不下来。
此外还有个三十来岁书卷气挺重的男人也早已回到了集合点等待，丹尼打量了他一眼，满脸堆笑地过去搭话：
“马尔文先生？您怎么不再多逛逛？”
路德·马尔文在胸前划了个倒三角，苦笑一声：
“圣主不会允许我在这里堕落，我的意志力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顽强，不如眼不见为净。”
丹尼看他确实口袋空空什么也没捡的样子，笑着比出大拇指：
“您很了不起。”
路德·马尔文也笑：
“那你们两位怎么也？”
“我们海民信奉的是素摩神，绝不能不劳而获，”阿金从压瘪的烟盒里掏出一支叼进嘴里，吧唧一声咬破爆珠，“会倒大霉的。”
路德·马尔文碰到了异教徒也没好再说什么，只点头表示尊重。
“但是这天色很奇怪啊，好端端的就黑了，不过要来场暴风雨散雾也不错。”丹尼虽然嫌弃阿金的果味爆珠不够男子汉，但这会儿也没得挑挑捡捡的，“回头人到齐了再说吧，希望大家悠着点不要走得太深，我感觉不太好。”
他就算没说出口，不傻的人也该清楚连他们当地人都不了解的地方，能是什么安稳之处？
只可惜这些城里人纸上谈兵第一名，还都自备了些食水，对危机更缺少必要的预见性和经验，在金银珠宝的诱惑下短时间内并不会因为生理问题而急于离开，搞不好他们得在这儿等很久。
丹尼站在碎裂的方石碑上眺望远处，笼罩全城的浑浊光影让他生出了淡淡的憋闷感。
他转着眼珠不由看向了柱廊后四通八达的石道，脑中虚虚晃过了两片开开合合的红唇和细致风流的下颚。
“给我瓶水，口渴。”
阿金随手一指脚边背包，眯着眼睛看向昏黄的雾气之中：
“哦？有人回来了。”
两名青年飞快地向他们这边跑来。
临到近了，三人才发现他俩脸上几近狰狞的惊恐之色，边狂奔边大喊：
“走！走！上船！快上船！”
其中一个丹尼记得他叫克拉夫·迈斯，脑子十分活络的大学生，聪明也很喜欢自我表现。
他这行应该有五个人，四男一女，丹尼还多看过女孩一眼，挺漂亮，不过现在再想想也只能说是一般吧。
阿金瞧他俩笔直地朝自己冲来，不禁倒退一步，站到了方石碑上面。
“不能走，还有好些人没回来。”想啥呢这俩二百五，把人弄丢了他和丹尼不得玩儿蛋。
克拉夫·迈斯嗬嗬急喘，汗湿的棕榈印花背心牢牢吸在身上。
他脸色紫胀脖子粗红，看得出已经撒丫子跑了很久，突然停下也给身体带来了不小的负担。
“没有人！不走就等死别拖累我们！把钥匙拿来！”
丹尼才拧开瓶盖就一怔，“什么？”
另一个青年气都没喘匀就突然哭出声来：
“求求你们，快走吧，没回来的肯定都完了——
这里是个诅咒之城啊！”
丹尼和阿金面面相觑，路德·马尔文语气平和地安抚道：
“至少简单地告诉我们发生了什么吧，不然我们也很难丢下其他人自己离开。”
克拉夫·迈斯抹把脸，凶狠地盯了他一眼：
“废话真多，行，你想知道前因后果，可以啊，驾驶员跟我们先上船，你自己在这儿等着很快就能得到答案。”
“呃呃，别吵架别吵架。”丹尼连忙插/进，阿金刚刚已经把船钥匙偷偷塞了过来，现在倒是可以让阿金哄着两人先回船上去。
他正要继续打圆场，却见不远处的柱廊忽然如多米诺骨牌般一个接一个地倒下，雾气混着沙尘一同轰然席卷而来。
克拉夫·迈斯和同伴火烧屁股似的齐齐蹦起，拉扯着阿金的衣领就往船那跑。
丹尼一时不知道是该拦住他们还是关注另一边，旁边的路德·马尔文蓦地一震：
“圣主啊，那是什么？”
汹涌的雾气中缓缓浮现出一道极为庞大的身影。
丹尼认得那是跟克拉夫·迈斯眉来眼去的女孩妮尔·波斯顿。
她依然青春靓丽的头颅和修长的脖子下缀着膨胀巨硕的身躯，山峰一般的胸脯赤/裸/裸地暴露在空气中，每挪移一步便肉浪翻滚，阴秽不堪。
丹尼甫一触到妮尔妩媚弯起的眉眼，顿觉脑中有什么宛如烟花般炸开，不由自主地向她伸出了一只脚。
路德·马尔文用力掐住他的肩膀，“清醒点丹尼先生！”
丹尼痛哼了声，视线一沉，落在了她的下半身。
不，那已经不能叫下半身。
跟巨大的身子极其不匹配的双腿平直地横在两边，像两条震颤不已的细小触须，下/体却黏连纠缠着几具正在逐渐融合在一起的男性尸体，他们死白的眼珠一起盯着天空，嘴角含笑满面幸福。
美丽的妮尔就如同一条粗短的蛇虫般，用尸体蹭着地面，蜿蜒扭动。
丹尼噗地呕出了一口酸水。
路德·马尔文却依旧冷静地拉着他稳步后退，“你看到她胳膊上的臂环了吗，没认错的话，有点像某些保留着生殖崇拜风俗的古老部族图腾，‘赫尔拉的花冠’。”
黄金的蛇形臂环上镶嵌满了五颜六色的宝石，繁花锦簇的浮雕纹路极尽奢华，不难想象一眼发现它的姑娘该有多么惊喜。
丹尼惨白着脸，边呕边跑，这是什么变态书呆子还有闲心研究细节！
“诅咒是指这个吗？”路德·马尔文若有所思，白净斯文的脸上一丝奇谲的笑意倏忽闪逝。“如果被她抓到的话，应该会加入她的‘生殖后宫’吧。”
但，这么大的遗迹，只会残留着一个诅咒吗？
眼下撒丫子狂奔的变成了丹尼，前面阿金正站在锚索下冲他拼命招手。
正在这时，旁边的路德·马尔文忽然狠推了他一把。
丹尼脚底一崴，惨叫一声翻滚下了干涸的沟渠。
始作俑者却站在上面笑望着他，在胸前划了个倒三角后，转身向城市里逃去。
丹尼一脸绝望地爬起来，手里汗涔涔地攥着船钥匙，那肉/体与石面摩擦的声音已然近在咫尺。
他咬着腮帮子，用力将钥匙丢上去，一瘸一拐地沿着沟渠继续跑。
对、对不起……对不起阿金，他就算爬上去也来不及的……
丹尼紧绷脸皮，颊边的肌肉一丝丝地抽搐着。
——路德·马尔文！
他发狂地加快了脚步，恨不得生啖其肉。
转过一个急弯后，丹尼猛地一顿，再次摔了个结实。
在距离不足十米的地方，有个女人正背对着他蹲在地上，而她的前方，大团虬结如红线虫的肉须正如海葵般缓缓展开。
一颗浑圆的珍珠滴溜溜地滚到了他脚下。
……
空寂的古城里遥遥传来了几声像人又像动物的嚎叫，秀丽脚下顿都没顿，平稳地向着自己的目的地快走。
她背上趴着个只有三四岁的光屁股小男孩，正拼命往下拽着T恤，一脸羞耻。
隔着好一段距离还能听到缀在后面的女高中生漏气似的笑声。
他这几年身高体格都长得很快，现在人一缩水，裤子能直接提到头顶。
特蕾斯则从少妇开始走向珠圆玉润的发福中老年，胖倒也谈不上，看起来挺慈祥就是了。
两个人，一个等于失去机动力，一个正在失去机动力，而且他们这模样，瑞安也就算了，大不了重长一次，可特蕾斯怎么办呢，很多事还没做人生便已过半。
秀丽凝重地蹙着眉尖，在一条宽阔的水道前停下，看看四周，转身绕了个大弯从另一处的石桥上越了过去。
气吁吁的特蕾斯扶着咔啦咔啦响的膝盖哼哼：
“怎么还绕路呢，直接从沟里爬过去不行吗，阿姨我真的走不动了。”
秀丽睨了眼这处格外深且陡的干涸水道，冲对面的特蕾斯女士道：
“你可以试试，如果上不来的话我们就只能丢下你了。”
闻言特蕾斯头皮一麻，也不敢站在水道边上伸脚试探，老老实实地循着秀丽的路线远远绕路。
等他们的身影逐渐没入地台石阶之下，水道另一侧的建筑群中缓缓走出了个人来。
随便挑了个方向居然还能碰到活人，他的运气果然一直很好。
路德·马尔文饶有兴致地蹲在水道边缘朝下看，理所当然地毫无发现。
这下面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呢？可惜没有试验品了。
他拍拍裤腿站起身，慢悠悠地跟着踏上石阶。
秀丽突然回头望了一眼。
特蕾斯茫然地冲她比了个OK的手势。
瑞安有点浑浑噩噩地睁开眼睛，哪怕意识清醒也终究扛不过身体的幼弱，再过一会儿逆转成婴儿以后，怕就连话都不会说了。
他吸了下不太受控制的鼻子，声音已经带上了奶奶的宝宝音：
“我楞识一个棱……他的女鹅粗意外变曾了植物人，则个地方嗦不定能救她。”
“也可能直接送死。”秀丽并不觉得这算什么好主意，人为什么总妄图掌握并不属于自己的可怕力量。
她眯起眼睛凝视着这个昏黄黯淡的死城，有某种潜伏在她体内，而她却从未真正了解过的力量将那伪装的平静撕破——
难以计数的诡异之物正蠕动着从罅隙、石像和壁画里挤出无形的身躯，便如同解除了枷锁从沉睡中苏醒的古老亡灵，亟欲在黄昏下起舞。
这些存在跟秀丽已经习以为常的肉气球或者更黑暗的东西不同，它们森冷而无常，混乱且互相对立。
是的，在她眼中，黄昏笼罩着的这座城市，已完全沦为一个巨大的战场。
鬼魅们互相厮杀，被扯碎、被吞噬，遮天蔽日的阴影身上滴下了骤雨般漆黑的液体，空气中震荡着无人能听到的嘶嚎。
秀丽猛地侧身躲进了破败倾颓的檐廊之下，头顶着绚烂瑰丽的浮雕，迟迟没有挪动脚步。
特蕾斯蹑手蹑脚地靠到近前，不明所以：
“怎么了？要休息吗？”
秀丽张了张嘴，看着她爬上鱼尾纹的眼角说不出话。
她本就不善言辞，又该如何形容她看到的世界。
……他们无路可走了。
就算她能找到一条艰难求生的缝隙，可瑞安能坚持到离开这里吗，特蕾斯又怎么跟得上呢。
瑞安挣了挣，从她背上滑下来。
“你肘吧，”他含混地说道，“不要管我们了。”
金发少年一直是敏锐且聪慧的。
特蕾斯一愣，眼眶立刻就红了，但她忍着没有出声。
秀丽蓦地背过身去，低着头沉默了片刻。
而后她向特蕾斯伸出手：“手机，给我用一下。”
头发花白的特蕾斯吸着鼻子递出手机，没有人问问题。
秀丽点开拨号页面，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地输入了那个她烂熟于心的号码。
听筒内一阵空茫，既无让人绝望的嘀声，也无智能客服甜美机械的提示音。
就在秀丽以为自己是不是想错了的时候，那头突然滋滋一阵响，一丝温柔入骨的轻笑穿越壁垒传了过来。
“秀丽小姐，一切安好吗？”
“唔，”秀丽用力地啃了下嘴唇，“请……帮助我，尤里……先生。”
她向这个人求助过两次，但她知道这两次有着怎样决定性的不同。
他也知道。
“秀丽小姐，答案一开始就已为你备好，”他似乎有些无奈却依旧耐心，“不计后果的话现在已经找到了。”
可是秀丽做不到不计后果，也不愿想象她如果放下这两个少年人独自离开，他们会遭遇什么。
“帮帮我吧，”她小声说道，“尤里先生。”
那头微微一顿，细语柔软，“秀丽小姐是在撒娇吗？”
听破别说破。
秀丽胀红了脸。
她独自生活多年，人生第一次为了别人开口求人。
听筒里飘出似有若无的笑声，带着隐约的空洞回音。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第 2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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