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历惊奇录》瞿九思

5、夜袭

　　雨已渐渐停了，天色已浓黑如墨。
　　知府宅邸的门前停了一辆马车，一辆半新不旧的乌篷马车。这本是上任知府的宅邸，现在却归新任知府叶修叶大人所有。
　　人去楼空，偌大的一座宅院现在已变得空荡荡，当叶潭和ㄚ环小香，赶车人红袍秃子进入这个院子时，发现院里只有一个人。老赵本是叶家的老仆，现在院里只有他一个人在看宅，老赵道:“大人一直没有搬过来住，一方面因为小姐还没有来，另一方面大人新上任，有许多公务要处理，所以他干脆住在衙门里。”
　　老赵今年虽然已六十有余，但并不糊涂，多年的仆佣生涯令他的口齿不因年岁渐老而含糊。
　　叶潭在一个已收拾好的房间里住下，房间的布置简单而不失大方，老赵说:“这是大人亲自派人布置的，他说小姐一定会喜欢这里的。”
　　叶潭点点头，这个房间除了床、桌、椅及梳妆台等一切必备的东西外，唯一奢侈的东西是一个银壶。
　　叶潭的身上没有一件首饰，就连发钗也是铜饰，她根本不像一个官家的小姐，而更像一名平民女子。
　　老赵做完他该做的事情，便默默地退了出去。
　　小香进屋的第一件事就是升起了火炉，将银壶置在炉上，不一刻，一种奇异的香气已充满房间。
　　不过做为一个知府的女儿，她别无选择。
　　她以为自己一定会想起以前漳州的日子，可是，她的脑海中竟莫名其妙地浮起一个人的影子。
　　这影子挥之不去，呼之即来，叶潭蓦然发现，这个影子竟是苏六埕。
　　叶潭的脸渐渐地红了，就好像天上的一朵彩云忽然飞上了她的脸。
　　她不由地伸出玉手去抚摸发烫的脸，这使她更加不由自在起来，蓦然回首，小香正端着一个瓷碗诧异地看着她。
　　不过小香并没有说什么，她只是道:“小姐，该吃药了。”
　　叶潭恢复了矜持，默默地接过碗来，一口一口地饮尽。
　　就在这时，院子里忽地响起一声惨叫，叫声却又嘎然而止，好像是一个受尽折磨的人被人忽地一刀削断了咽喉。
　　叫声响起时，小香已站在窗前，急推开窗子时，一条红影掠窗而过，红影远远叫道:“小香，保护好小姐！”
　　小香回过头来，见叶潭已被吓得脸色苍白，她问道:“怎么回事？”
　　小香道:“老赵似已被杀，大叔追敌去了。
　　叶潭惊惧不已，恰有风吹进窗来，屋子里烛影摇动，叶潭“呀”地一声，扑进了小香的怀抱。
　　小香安慰道:“小姐不用害怕，大叔很快就会回来的，何况还有小香。”
　　叶潭道:“老赵是怎么死的？是谁杀死的？为什么要杀他？”
　　小香道:“这些问题只能去问捕快，小香不知道，不过我可以去看一看。”
　　叶潭一把抱住小香，道:“你不要去，你去了，我一个人在这里，我害怕！”
　　她的声音哀婉动人，没有人可以拒绝她的要求，小香更不能，因为她本就是叶潭的丫环。
　　忽有一声大笑传来，屋门被撞得粉碎，一个巨灵神一样的大汉从破烂的门洞里走了进来。
　　小香惊叫道:“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