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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全真教 ...

  •   阿飞的脸色立刻变了,失声低呼道:“是偶戏师,请神科!”
      阿飞是一个冷血冷面,极为冷静的人,可是他现在却已变色。
      聂豹道:“什么是偶戏师?请神科?”
      梅道人面有忧色,道:“世间有偶戏师之说,是专门收拾荒野遗骸为骨架,烂朽棺木为皮肉,饰以眉目,化为人形,演武唱戏卖艺的职业。请神科就是最擅长操弄人偶为武器的门派。”
      聂豹道:“那傀儡不是木人?”
      梅道人道:“是木人。”
      聂豹道:“傀儡会走路?”
      梅道人道:“是。”
      聂豹道:“世上真有这种事?”
      梅道人道:“有。”
      聂豹道:“傀儡怎么走路?”
      他不用等待回答了,因为他已看到。看到三个僵如木刻的人灵活地从观外飞了进来。那的确是三个木人,因为只有木人脸上才僵硬的毫无表情。聂豹坐在窗口,扭头一看时,已惊骇得跳了起来,桌子被他撞翻,酒坛和菜碟一起跳了起来。”
      范云鹄皱眉道:“这世上难道真的有傀儡?偶戏师?”
      苏六埕望着窗外,三具傀儡双手拳握,分散立在院里,更加不妙的是,天色已渐渐阴暗下来,因为已是黄昏了。
      从三具傀儡的身上,隐隐地散发出说不出的腐臭之气,令人恨不得将三天前吃的东西吐出来。这种情形,真是又滑稽,又恐怖。
      阿飞冷冷道:“偶戏师怎么还不来?”
      随着一声轻脆的线声,一个人从门外走了进来。
      这个人脸上木然的表情其实也不比傀儡好到那里去,不过他并不是傀儡,傀儡是凌空走路,他却一步一步走进来的。
      他的身上穿着一件黑色的袍子,一双手却苍白如雪,十根手指上缠满了乌色黑线。每当黑线轻微颤动时,人们都感到心脏仿佛要跳出腔子。这枚铜铃上似有一种慑人的魔力。
      苏六埕静静地看着,忽地笑了笑,大步走出了房间。
      范云鹄一把没有拉住,不由急声道:“小苏,你想干什么?”
      阿飞忽地也跨出房门,和苏六埕站在一起,两个人相视一笑。
      苏六埕道:“这世上绝没有什么如活人一般的傀儡,更没有如此邪祟之术。”
      阿飞道:“绝没有。”
      苏六埕目光炯炯,注视着三具傀儡和偶戏师,冷冷道:“我只知道言家的‘傀儡门’。”
      阿飞道:“傀儡门’是个很神秘的门派。”
      苏六埕道:“傀儡门’是种武功,言家的人也不是傀儡,只要是人,我们总可以对付。”
      阿飞点了点头,复又摇了摇头。
      苏六埕道:“你想说什么?”
      阿飞道:“傀儡功固然可以对付,可惜聂豹断了两根肋骨,范云鹄肩骨已碎,而你的伤却更严重,所以我们实在没有对付他们的把握。”
      尚未交手,阿飞就主动暴露自己的弱点,这是什么意思?苏六埕眨了眨眼睛,笑了一笑,复又叹息道:“你说得不错,我们实无对付他们的把握。”
      能够让对手轻视自己,就等于成功了一半。他们并不知道这偶戏师的来意,他们只是隐隐约约感到了杀气。只有想杀人的人才有杀气。
      偶戏师忽然走了过来,他的声音沙哑而低沉,他道:“你们是无法战胜我的,所以你们只有一个选择。”
      阿飞没有说话,苏六埕接着道:“什么选择?”
      偶戏师古怪地笑了一笑,道:“答应我,从此不再过问周嘉庆的事。”
      苏六埕笑了,不过却有一点小小的惊讶,没想到周嘉庆竟有这么大的面子,请得动“傀儡门”的高手。
      苏六埕道:“既然你已提出了条件,不妨让我们看一看你们有多大的本领?”
      偶戏师道:“好说,好说!”
      他拍了拍手,门外立刻走进来一个人,这个人骇然是袁鲲。
      袁鲲笑了一笑,也拍了拍手,门外就走进了一群人。这一群人不多不少,正好是五个人。
      五个年轻的道士。
      五个道士看上去都很骄傲,因为他们出自武当。
      大明建国以来,除了少林寺,没有任何一个门派的声誉能超过全真教。更何况,武当山凝虚观的开山祖师乃当今皇上的母舅李玄成。
      全真教也从来没有让人们失望过,武当的内功和剑法,永远是第一流的。一个门派要是想永远保持声名不坠,就必须永远干涉武林中事。所以全真教的门人几乎会出现在武林每一个角落,无论大事小事,他们都会插上一手的。虽然他们努力维护正义和公平,但正义和公平并不是想做就能做得到的。武林中的事本就分不清是非善恶,所以武当门人所做的并不全是公平的。
      苏六埕一向认为全真教实在有一点的偏激。他们总认为自己代表着正义,总认为自己做的事总是对的。这其实已是一种偏见。不过不管他们做的是对是错,但武当毕竟是武当。他们无论出现在那里,都没有人敢忽视他们的存在。
      五名年轻的道士一色的杏黄道袍,火红外袍,他们的装束很抢眼,这就保证他们一旦出现,人们的注意力就必须集中在他们身上。
      袁鲲冲着五名道士深深一揖,笑道:“众位道兄,我终于让你们见到了‘傀儡门’的人了。”
      一个剑眉英目,神采飞扬的少年傲然道:“傀儡门的高手在那里?”虽然这里的人很多,但“傀儡门”的人是很好辨认的。这位年轻道士之所以有此一问,只不过是为了表现一个全真教永远高高在上,君临天下的气势。
      袁鲲轻轻一笑,一指三个傀儡和黑袍偶戏师,道:“就是他们!”年轻道士这才将目光集中到这四个人身上,剑眉英目的道士冷然道:“好,好得很,今日终于可为江湖除一大恶了!”他一声清吟,长剑已出鞘,剑很普通,因为道家固然重名,却不重利。其余的四名道长齐皆抽出长剑,剑光闪动,人影穿行,已将三具傀儡和黑袍偶戏师团团围住。
      从他们拔剑的手法和身法上看,他们无一不具有一流的身手。全真教本以轻功剑法见长,五位道长果不同凡响。
      阿飞也在暗暗点头,苏六埕问道:“如果你和其中一人交手,几招后你可以胜?”阿飞道:“我若想杀他,只需一招。”
      苏六埕点头,杀人的武功和普通的武功并不同。阿飞是名很优秀的杀手,他对杀人很有研究,他的武功也是杀人的武功。
      阿飞又道:“不过我若是和他比武,那么一百招之内我无法胜他。”他又问道:“如果你想击败他,可用几招?”
      苏六埕想了一想,苦笑道:“如果是他和我比武,我打不过他,但如果他想杀我,我在十招之内可以击败他!”苏六埕的武功是拼命的武功,拼命靠的是勇气,如果杀手不想杀苏六埕,苏六埕自然不会拼命的。所以若论武功,苏六埕至多算是一流的功夫,若论拼命,苏六埕绝对是一流的。
      阿飞道:“你认为他们五个人有几成胜算?”
      苏六埕道:“若以武功而论,他们有八成机会。”他叹口气,道:“可惜世上有许多事情光凭武功是不够的。”他们说话的声音虽然不大,但五名道士已听得很清楚,五个人的脸色都微微有些变了。
      剑眉道士蓦然转身,冷冷道:“两位想必是武功的大行家,贫道待会必要请教。”
      苏六埕笑道:“好说,好说!”
      剑眉道士缓缓转过身去,目光注视着偶戏师,清吟一声,扣剑而言道:“武当凡石道长座下五大弟子向‘傀儡门’的高手请教高招!”
      偶戏师嘿嘿一笑,用手一指三具傀儡,道:“傀儡门的高手在这里,请!”
      那三具傀儡当然是人,是人当然可以听到别人说话。可是不管别人说什么,他们的脸上却木然不动,就好像他们真的是三具傀儡。
      剑眉道士剑尖斜指,指向其中的一个傀儡。这具傀儡眼珠子转动了一下,用一种生硬,干涩的语气道:“请!”
      剑眉道士一剑就刺了过去,武当剑法讲究清灵飘逸,自然而然。剑眉道士的剑法果已得了武当剑法的精髓。
      剑“嗤”地一声,长剑已贯穿傀儡的心脏部位。
      可是,傀儡并没有倒下,甚至伤口连血都没有流出。剑眉道士大骇,他的四位道兄也齐皆“咦”了一声。
      偶戏师悠然道:“‘傀儡’是杀不死的,你们现在总该明白了吧?”
      剑眉道士低哼一声,道:“无稽之谈。”剑光飘动,五名道士已自然而然地结成阵法,五剑齐挥,击向三具傀儡。
      傀儡开始动了。他们的手臂看上去如枝干一样僵硬,但他们的关节却好像真人般灵活,所以他们出手之怪异,绝非语言可以形容。
      剑眉道士本一剑封住傀儡的攻势,可是傀儡的拳头依然从剑网中伸进来,手臂上的衣服碎片横飞,一片片如木头一样的碎屑也被削去,但傀儡的拳头依然击中了剑眉道士。在剑眉道士受击的同时,他的两名同伴已被击飞出去。
      剑光顿敛,剑阵立破,剑眉道士也倒飞一丈,仆地而倒,他的脸色本是白皙的,现在已变成紫黑,渐渐地又变成枯黄。另两名未受伤的道士“呀”地一声,齐齐赶向剑眉道士。
      苏六埕闪身而出,拦在两名道士的面前,两名道士不由分说,双剑齐举,疾刺苏六埕的双肩。他们的剑法对付傀儡固然不行,对付苏六埕却绰绰有余。剑光一闪,两名道士的剑已被架住,出剑的自然是阿飞。
      阿飞寒声道:“你们为何不说话就动手?”
      一名道士朗声道:“他要说什么?”
      苏六埕道:“我只想说,你们千万不要动他。”
      一名道士道:“为什么?”
      苏六埕叹息道:“他已中毒,难道你们看不出来吗?”
      一名道士叫道:“可是我们的道兄已受伤,我们岂能不管?”
      偶戏师嘿嘿笑道:“他们三人不是受伤,而是已经死了!”
      苏六埕道:“如果没有解药,他们自然会死的。”
      偶戏师道:“可惜你们没有解药。”
      苏六埕道:“我们没有,但你有。”
      偶戏师笑道:“我怎会把解药给他们?”
      苏六埕笑道:“因为你高兴。”
      偶戏师惊讶地看着苏六埕,道:“我高兴?我怎么不知道我高兴?”
      苏六埕道:“如果我答应不再追杀周嘉庆,你自然会很高兴,你一高兴,自然会把解药给我?”
      偶戏师耸动颜色,道:“你答应?”
      苏六埕道:“我答应。”
      偶戏师笑道:“既然你已答应,解药自然会给你的。”他的手一挥,就有三个黑色的珠子飞了出来。
      苏六埕伸手接过,嗅了嗅,道:“果然是解药。
      偶戏师笑道:“你并没有见过解药,怎知这是不是毒药?苏六埕道:“毒药大多是甜的,解药大多是苦的,你这药丸很苦。”
      偶戏师道:“但是也有例外,有时候解药反而是甜的。”
      苏六埕道:“但是你现在没有必要骗我,因为我要救的,本是无关紧要的人。”
      偶戏师道:“难怪周嘉庆叫我不要杀你,而是迫你答应条件,原来你很聪明,聪明人是杀不死的。”
      苏六埕笑笑,将解药分别给三位道士服下。
      剑眉道士在吐出一滩黑水之后,脸色渐渐红润起来。
      苏六埕吁了一口气,抬头,对偶戏师笑道:“现在我想解释一下我刚才说的话。”
      偶戏师变色道:“你想反悔?”
      苏六埕道:“大丈夫一言既出,岂能反悔?”
      偶戏师道:“那你想说什么?”
      苏六埕笑道:“刚才我说过,不再追杀周嘉庆。”
      偶戏师道:“你答应过。”
      苏六埕露出狡猾的笑容,道:“我当然不会追杀周嘉庆,因为我本是捕快,我的任务是把周嘉庆捉拿归案,而不是杀他。”
      偶戏师脸色大变,怒吼道:“你居然戏弄我?”
      苏六埕道:“不但戏弄你,还要扭断你的脖子。
      他不待偶戏师作出反应,自己就冲了过去。三具傀儡立刻迎了上来。
      苏六埕看到有一条人影从他身后飞快地奔过来。
      他知道这个人一定是聂豹。
      每当苏六埕遇到危险,首先冲上来的肯定是聂豹。苏六埕尚没有开始和傀儡交手的时候,几点寒星就从他身边飞过,打向傀儡人的眼睛。
      这是范云鹄的暗器。
      他们三个人并肩作战多年,形成的默契绝对可以和某一种阵法相比。
      苏六埕先是看到一个傀儡挥臂挡住了暗器。
      暗器全钉在他的手臂上,可是他连一点痛苦的表情都没有。
      傀儡真的是不可战胜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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