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盈手赠满光》十七苍

16、第 16 章

　　#十六

　　好不容易到了许子阡家楼下，郑海刚停稳车，拿上东西就拦住许子阡，追着问：“Tiger跟你告白了？什么时候？说什么了？你想好要交往了？”说到后面声音都抖了。许子阡乐够了，决定不再折磨郑海了，正要说话，却发现刚经过的黑色保姆车上下来一个人，是M。

　　很难说许子阡和郑海谁更震惊。郑海觉得这个时间点在许子阡公寓地下停车场看到Tiger，几乎就是实锤两人交往的关系了。而许子阡已经见过太多次M突然出现的情况，只担心刚刚的话不知道被M听到多少。

　　M走过来，声音冷冷的：“才回来？”
　　郑海整个人像紧绷的弦，突然间说不出话了。许子阡拍拍她手臂让她回神，道：“我自己回去就好，明天来接我。”如果你想跟我去录音的话。许子阡眼睛眨眨，跟她打腹语。
　　M突然插话：“明天早点你要跟我去个地方，直接在录音室见面吧。我让经纪人把地址给你。”后面两句是对郑海说的。
　　虽然已经有过几次对话，郑海还是不能适应偶像直面她的样子。喉咙硬憋出个“好”字，M就拉着许子阡走了。郑海呆了呆坐回车上，好一会儿清醒了才开车离开。

　　许子阡讨厌M这样霸道的，走到哪都拽着她的感觉，用力甩开，瞪了他一眼。M也不生气，笑笑的样子。两人走进电梯，电梯快关门时，许子阡好像看到停车场角落里有人，但电梯门很快关上，就没有在意。

　　最近一个多月录音的日子，M经常有事没事就跑过来。许子阡都已经懒得问他干什么来的了。反正今天时间还早，不到九点，等一会儿他自己也会走了。

　　M闹着说为了等她都没吃饭，许子阡从冰箱里翻出来冷冻的一罐鸡汤，煮了一碗荞麦面给M，还煎了两个荷包蛋给他。
　　M吃得心满意足，说：“这还是你第一次做东西给我吃。你什么时候会做饭了？”以前她连热水壶怎么烧水都不会。
　　许子阡：“这两年自己住，很多事情都自己动手的。”
　　M没接话。许子阡估摸着他酒足饭饱，心情应该不错，提到：“录音之后就开始专辑的制作了？”许子阡指的是概念、风格等等设计。
　　M忙着喝面汤，头也没抬，嗯了一声。
　　许子阡：“我想，要不就让我们公司做吧。”你就贡献一下歌曲就好。
　　M抬头拿眼觑她，许子阡心虚：“看我干嘛。”
　　M：“你宁愿要你们公司三流的制作人，也不要我？”
　　许子阡气：“你才三流呢。”
　　M笑：“那你干什么要舍玉珠而取瓦砾？”
　　这人不仅嘴巴恶毒，还恶毒的挺有文化。
　　“公司的人从我出道就负责每张专辑，他们更了解我。而且你这么大投入在我身上，就不怕亏了？”
　　“亏不亏那是我要考虑的。不然我会为了几首歌的版权费跟你纠缠这么久？”
　　许子阡皱眉，什么叫“纠缠？”但细想这一个多月的情景，M的确无比耐心，投入超过单纯的作曲人。许子阡的各种意见，他都一一听取。歌曲中不同地方许子阡想要做的尝试，哪怕许子阡自己有时看来都太异想天开，但他从来都不直接反驳，他若是放手大胆让她去做各种尝试。许子阡知道，如果换一个歌手，M绝对不会这么耐心，花这么多时间在一首歌上。
　　“而且，谁说的他们比我更了解你？”M不服，掏出手机来。
　　许子阡凑过去，居然是好几张画，是一只紫色的蝴蝶，蝴蝶的轮廓和色彩是手绘风格。
　　“这是你画的？”
　　“这是紫色的帝王蝶，我打算把这个用作专辑背部封面。专辑里也打算有两页用比较硬的纸，做成蝴蝶翅膀的样子，这样摊开就是一只完整的蝴蝶。”
　　“为什么是用它？”
　　M：“原本设想的概念就是浴火重生、化茧成蝶，你经过困难的事情之后重获新生的样子。蝴蝶很适合这个意象。而且，你最喜欢紫色。”
　　许子阡眨眨眼，她很喜欢这个想法。
　　M：“紫色帝王蝶很少见，又一个别名叫His Majesty，陛下。不过换做你就要叫Her Majesty了。而且，这种蝴蝶很特别。很多时候它看上去是黑白色的。但是，它张开翅膀时，在阳光下某个特定的角度，就能看到它身上紫色的颜色。很神奇有没有？”
　　许子阡：“你最近在研究动物界了？”
　　M说得兴起，都没听出她的揶揄，认真道：“有一天突然看见这个蝴蝶的照片，觉得很好看，然后看了些资料。发现它跟你很像。”
　　许子阡挑眉。
　　M：“不是吗？所有人眼里，你都是一副无害的邻家女孩的样子，只有我知道，在某个特定的角度，能看到你最好看的色彩。”
　　许子阡脸上淡定，但心里又是佩服又是感动。感动的是这个人居然能看到她闪光的地方，佩服的是M的确是一个艺术家，能将一个人看得如此透彻，并如此精准美丽地表现出来。
　　叹服过后，许子阡心里却升起浓浓的不安。M还在自顾自地说起许子阡的妆容、穿着应该是复古华丽风格，许子阡已经可以预见，M的企划，没有人能拒绝。如果丁启听到这样的提案，必定舍不得放弃M的设计。但是，许子阡就要这样不明不白按照M的想法走下去吗？
　　多亏那天已经很晚，不是许子阡头脑最清醒的时候；虽然知道事后必定会后悔，许子阡在理智阻止自己之前，脱口而出：“我不想要你的企划。”
　　M站直身体，许子阡好像是认真的。
　　M一改刚才兴致盎然的样子，薄薄的嘴唇吐出冷冰冰的三个字：“为什么？”
　　许子阡知道，随意编造的理由是说服不了他的。在她想清楚后果之前，直接说了出来：“我不知道你到底为什么突然出现。这让我很不安。”所以不想再让你过多地参与到所有事情里了。
　　许子阡等着M大发雷霆，或者态度冰冷，划分界线。
　　可是M只是戏谑的眼神，盯着她好久。最后突然表情一转，赖在沙发上，说：“反正我自己去跟丁启说。”
　　许子阡眼珠都要掉了，还有这样耍赖皮的？
　　而M不接招、想要糊弄过去的样子，反而让许子阡生气：“我坚持不肯，他们也逼不了我。”
　　M却并不在意，穿上外套，洋洋道：“有脑子的人不会接受这么优秀的企划。”一副反正你翻不出我的手掌心的样子。
　　许子阡恨死这种必须按照别人意愿行事的情况了。也是此时此刻，她更清楚认识到自己和M的关系，一直都是这样的。在重要的事情上，他从来都是按照自己想法行事的。而且每当两人的谈话要深入一些的时候，他要么一脸的冷淡，要么开玩笑轻轻带过。
　　虽然交往一年多，许子阡并不真正了解他。她从来没见到他发怒的样子，难受的样子，阴暗的样子。只有上次的真情吐露，勉强算是许子阡最靠近他内心的时候了。也就是这样的两个人，糊里糊涂断了联系，似乎也很合理。
　　许子阡想一把把他推出门去，但也知道自己力量不够，只能恨恨道：“哼，走着瞧。”
　　M定定看了她一眼，却还是没再说什么，拿上外套走了。

　　两人就这样前一天晚上不欢而散，许子阡还烦恼了一晚上第二天要不要录音，如果录音两个人要怎么相处。
　　直到早上M出现在家门口，许子阡才想起昨天晚上M说要带她去个地方。
　　一路上M开车，并没说什么。下车后发现两人在某个公园的野营地附近。
　　这是个工作日的清晨，公园里偶尔能看到晨练的人，草地上零星的搭着几个帐篷。M带着她径直走到一棵大树下，草地上铺好了格子纹的棉毯，上面放好了便当盒，还有草编的篮子。

　　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好不容易录音的日子为什么要在外边溜达，还要提防被路人认出来。M让她在毯子上坐下，一盒一盒便当打开给她，说：“早饭没吃吧，专门给你准备的。”
　　里面有水果沙拉，还有三明治。红色的草莓、黄色的菠萝放在透明的玻璃便当盒，尤其让人胃口大开。许子阡拿起三明治吃了一口——感觉怪怪的，不像是哪个饭店打包的水准。许子阡抬眼看到M一脸期待又别扭的样子，突然间福至心灵：“这个——该不会是你做的吧？”
　　M眼睛都没看她，模模糊糊地“嗯”了一声。吓得许子阡直接把一口三明治生吞下去了。眼前平凡的食物突然间变得神圣——这可是堂堂Tiger M亲手做的啊。许子阡第一反应是留下来，送给郑海，她估计会把它塑封保存。
　　“你，怎么想到自己做东西吃了？”不是哪里不舒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