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言》花木枕

3、尽时

　　尤茗茶一脸痴呆地被何途拉着走。
　　“……途途？你在生气吗？”尤茗茶看了眼空无一人的七班门口，小心翼翼地问。
　　“没有，有什么好生气的，跟那种人……”
　　“啊？哪种人？”
　　“……”
　　何途愣住了。
　　“……不听人讲话的人。”他想了半天开口道。
　　尤茗茶坐到位置上：“可是我们的确不熟啊，虽然是高冷了点，不过能理解嘛。”
　　何途看着尤茗茶笑嘻嘻的脸，突然有了点愧疚。
　　撞到人的是他们，害他衣服脏了的是他们，害他迟到的是他们，莫名其妙发脾气走人的还是他们……
　　他从头到尾只是淡漠而已。
　　日，无语，不想了。
　　何途干脆趴在桌上，不再接尤茗茶的话。
　　第二节课开始了。

　　很快熬完了下午的课，尤茗茶睡了整整135分钟。何途实在是顶不住好奇心，放学时向他问起来。
　　“你到底是……怎么考上肆水的。”
　　“嗯？”尤茗茶挠了挠被睡乱的卷发。
　　“你睡了三节课。”何途说。
　　“啊，这个。下午的课都是文科呀。”尤茗茶想了想，“怎么进的？肆水的录取线不是520吗？”
　　何途嗯了一声。
　　“我数学满分。”
　　“……”
　　“物理化学也满分。”
　　“……那也只有300。”
　　“英语忘了，抹个零头，130。”
　　“啊这……”
　　“文科都及格了，总分加在一起560多吧？”
　　“……草。”
　　尤茗茶笑着。
　　何途悲伤着。
　　说好一起做一生一世的沙雕，你居然考560，还是三科状元。
　　尤茗茶拍了拍何途的背，安慰道：“没事，实验班那个要求，踩线最低也要到605呢。”
　　……
　　你可真他妈会安慰人。

　　尤茗茶蹦蹦跳跳地走，刚走过画室，何途的心都悬了起来，但这次没碰上陈明青，他长长的舒了口气。
　　气还没舒一半，又给咽回去了。
　　因为路过体育器材室，尤茗茶又撞了人。
　　……可能他所有的技能点都点在了理科和撞人上吧。
　　尤茗茶迅速后退一步鞠躬道歉：“对不起！！”

　　看，条件反射都给孩子吓出来了。

　　“没事……咦，是你们啊。陈明青的朋友？”男生揉了揉被小蹦鼠撞到的胸口。
　　何途定睛一看，正是替他们向陈明青传话的那个男生。
　　“不是朋友。”何途很快反驳道。
　　男生注意到何途一脸难以言喻的表情，没有不识趣的继续这个话题。他笑着伸出手：“我叫江尽时，七班的吊车尾选手。”
　　不得不说，虽然是一个班的，但江尽时比那座臭冰山和善多了，情商不低，笑起来也阳光。
　　尤茗茶握住他的手：“我们是五班的。我叫尤茗茶！尤其的尤，乌龙茗茶的茗茶。他叫何途。”
　　江尽时点点头，跟着何途他们一起走，目光却一直留在尤茗茶身上。
　　“……尽时，我脸上沾了什么东西吗？”尤茗茶看向他，两眼亮晶晶的，长而卷翘的睫毛扑闪着。
　　江尽时愣了一下，又马上恢复笑容：“没事，感觉你有点眼熟。”走到校门，家在反方向的他向他们道了别。
　　“途途，一起去吃晚饭吗？”尤茗茶挥完手，看向何途说道。
　　“嗯。”何途说，“有点想吃麻辣烫。”
　　“Gogogo！！”

　　面对两碗麻辣烫的何途人傻了。
　　因为这样不起眼的小店里竟坐满了人，因为菜品的分量足到令人咂舌。
　　更因为尤茗茶的洪水式加辣。
　　“……你这是吃骨汤麻辣烫呢，还是辣油麻辣烫，啊？”何途夺过尤茗茶手里的辣油罐子。
　　尤茗茶嘿嘿两声，看起来瓜兮兮的。
　　可能这就是虽然点满了理科技能点但仍然不太聪明的人吧。

　　何途慢悠悠吃着麻辣烫，这是他小时候养成的习惯，细嚼慢咽。可能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他一直不容易吃胖，吃相也好，整个人看起来儒雅随和……和面前那个狼吞虎咽把辣油吃到脸上就差没吃到头皮上的弱智高中生点儿都不一样。
　　何途想了想，觉得尤茗茶这样的性格应该不会介意，就从自己碗里夹了几片培根给他，语气里忍不住带了些笑意：“慢点，您这是挨了几辈子饿？”
　　“谢了哥。”尤茗茶美滋滋地嚼着培根，“只是比较喜欢吃辣而已。”
　　屁。
　　你啥不爱吃。

　　吃完了晚饭，何途和尤茗茶就在喷泉那道了别。
　　开学第一周的晚上没有晚自习。因为是第一天，所以老师也没有布置什么作业，光用下课时间何途就写完了，回家倒是落个清闲。
　　毕竟离自己习惯的入睡时间还有将近五个小时，光刷手机不够打发时间，也没有什么一个人打游戏的心情。何途大字型躺着，无所事事地看着天花板，慢慢回想今天认识的人。

　　其实很难相信他和尤茗茶才认识第一天，他并非很自来熟的人，和姜郁玩的好也是认识半年之后才开始的，对待初中的同班同学更是几乎没有热情可言。
　　他觉得大部分人都是这样，可以冷淡对人，但做不到拒绝对自己怀有善意的人，这样的勉强实在有些折磨自己，所以大部分的善意都会化为累赘。可尤茗茶不一样，他的善意非常自然，自然到没有接受和拒绝之分，只是待在他身边就觉得轻松。

　　江尽时是很阳光的类型。夏天的烈阳让他穿起无袖的上衣，健硕发达的肌肉就这样一览无余。但线条柔美，弧度适中，属于既强悍又赏心悦目的类型。虽然并不熟悉他，但何途觉得如果有机会的话，这样的人应该值得深交。

　　陈明青……
　　何途轻蹙眉头。
　　虽然难听，但尤茗茶起的绰号的确很贴切。冰山、帅哥、学霸，条条都尤其明显。但与其说他是冰山，何途倒更觉得他像……一棵大树，不在乎微风挑弄，不在乎春生秋杀，只是静静的立在那，什么事物都难以撼动。他大概不是所谓的高冷，只是不上心而已。

　　想着想着，何途有些发困了。但这个点睡觉，结局无疑是在凌晨两点醒来并且再也睡不着。他爬起身，去沏了壶龙井茶。
　　书架角落有一本悬疑小说，是初中时候买东野圭吾的书时店家附赠的。从《诡异的尖叫》这样的书名和百度都搜不到的作者来看，不出意外应该是本烂书。但奈何自己太无聊，其他书都看过，又不太想去看那些散文。何途只好斟了杯茶，坐在书桌前翻看起来。
　　“吴伊伊淋了一路雨终于跑回到家，身上不停往下滴的水湿了地板。她去卫生间简单冲了个热水澡，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今天的水颜色偏红了些。”
　　……
　　何途甚至懒得吐槽这老套没新意的剧情，抿了口茶，继续看了下去。
　　“伊伊泡了碗她最爱的红油面皮。五分钟刚过，她撕开盒子的另一角，热水被倒入下水道中。”
　　“突然，她听见了女人的尖叫声——随着热水的流下，尖叫声越来越惊悚。吴伊伊吓得后退一步，没敢再倒热水。”
　　“那女人只是尖叫，却没有其他的话语。叫声逐渐平息，吴伊伊壮起胆子，往下水道探去——”

　　“她和一只猩红的眼睛对视。”

　　……
　　何途想撕书。
　　一是因为作者奇烂的文笔，他甚至怀疑起出版社是不是眼睛给开水烫了才签了这么个作者。
　　二是因为，何途也是独居。
　　他本身胆子就不大，平时看推理小说也心慌慌，此刻他只得强装镇定，合上书又放回了书架角落。

　　手机突然响了一声。
　　吓得何途一个激灵，手没拿稳，还没搁上书架的书直接下坠，垂直砸在了他脚背上。
　　……有点疼。
　　何途揉了揉脚背，拿起手机看了一眼。
　　【乌龙奶茶请求添加您为好友】
　　光看ID就知道是哪个蠢货。

　　鹤：
　　“你哪来的我微信？”

　　乌龙奶茶：
　　“班群呀！途途途途你在干嘛我好无聊！”

　　鹤：
　　“……没做什么，发呆。”
　　总不能说自己刚给悬疑小说吓……脑残到吧。

　　乌龙奶茶：
　　“那，来把激情的TIMI？”

　　鹤：
　　“上线。”

　　打了三个小时的激情timi，何途发誓他再也不和尤茗茶甜蜜双排了。
　　太坑了。
　　缺个射手选法师，缺个坦克选射手。拿个辅助，开局大辅摁头上。玩个硬辅软的像小兵，玩个软辅勇的像阿伟，在“白哥不要啊——”的叫声中送上了一份又一份人头巨献，这不是ATM，就只能是上供了。
　　凭什么不能举报好友。
　　何途纳闷。

　　乌龙奶茶：
　　“今天打的虽然惨的离谱，但是很开心！”

　　我不开心，我掉了七颗星星。

　　乌龙奶茶：
　　“途途你还有待提高噢！”

　　有待提高的是你。

　　乌龙奶茶：
　　“哼哼，本职业选手下次再带你，下啦！”

　　一直不回也不是个事儿，何途只好顺着他意附和一句。
　　鹤：
　　“好，明年KPL没有你我都不看。”

　　乌龙奶茶：
　　“哈哈哈哈哈说得好！！”

　　唉，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你永远滋不醒一个用嘴接尿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