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玖.替偶 ...
-
一日前。
善水桥上，雨落水面，激荡涟漪。
哧。
蓝纸伞贯穿那名琴师咽喉的时候，百媚注意到对方的表情上闪过一丝怨恨，她不由眯起翠绿色的眼眸。
“小哥哥，你可不能怪我。”她娇媚地开了口，转动伞柄，听着琴师喉中发出风箱般的抽动声，“有人要你死，你不得不死。只是可惜了你的心丹，不能让我收走……”
琴师瞳孔剧烈震动，有眼泪涌出。
看得百媚一愣，笑了起来。
一只黑鸦嘎嘎叫着掠过头顶，她回神，松开握着蓝纸伞的手。
“鬼幽，你来了。”她娇嗔地呢喃一声，看向桥下行驶过来的船。
善水桥下的善水河面上无声地行驶过一艘船，船头有个戴蓑笠的船夫，他的肩上停着一只乌黑的老鸦，正在啄自己的羽毛。
接应的人来了。
百媚侧头，看着脚下俯跪着的琴师渐渐失去了呼吸，忽然感觉哪里有些不对。
琴师的肩上还背着长琴。
女人伸手拆下上面的琴布，眉头猛地一拧脸色有些奇怪。
是这把琴吗？
耳边乌鸦在叫，似在催促。
这是一张再普通不过的破琴，并不是传闻中那名琴师所携带的那张，她的指尖划过琴的一角，摸到了几个小字的刻痕。
“缘香桃红，赠君”。
百媚脸色瞬间难看起来，她反手将这张琴摔破在了脚边：“该死……”
这不是他的琴。
不是仙修的法器。
百媚为了再次确定，伸手移到死去琴师的腰腹部，有鬼气从手掌里冒出，刺入他的腹部探寻这具身体里的心丹。
没有心丹。没有内息。没有属于修士的一丝气息！
他只是个凡人，不是目标仙修！
百媚呆滞，不敢相信她竟然杀错了人。
桥下，船夫撑着船桨，抬起头来望向站在善水桥上的百媚：“是替身，不是本尊。走吧。”
女人如梦初醒，姣好的容颜扭曲起来，她咬着银牙什么话也说不出。一甩手，翻身从善水桥上一跃而下，正落在桥下的船上。
船夫在桥头掌船，目光直视水面上的雨点涟漪：“你太心急。我嘱咐过你，今日不必动手，人已死，你打草惊蛇了。”
百媚背对着他，“哼”了一声，俯身钻入船舱里。
“九歌捕门很快会起疑，我们今夜要暂时出城。”船夫说，“今夜是缘香楼新晋花魁小桃红的首夜，我们趁夜离开……”
“哼。要走你走，我留下，今夜一定斩杀那该死的仙修。”百媚不甘心的声音从船舱内传来，“我需要你提供缘香楼小桃红的信息，鬼幽。”
船夫侧过头，默了半晌。
“好。”他不见心绪地答应道。
——————————————————————————
两个时辰前。
缘香楼开场舞。
妩媚的舞姬在莲台上摇摆，金脚铃翻乱作响，猫一样的绿眸秋波涟漪，激荡得满座看客情不自已地欢呼叫好。
她透过掩面的红纱，看见一名身穿兰芝衣袍的男子抱着一张长琴踏入门内，身后跟着一迭声叫着“白公子”的姑娘们。童仆接过裹着素布的琴，恭敬地引着他进入偏室休息。
是他。
他果然来了。
替死的琴师与他模样确实相仿，传闻那个琴师和小桃红似乎有私情，今夜首场他一定收到了缘香楼的邀请。
舞姬眯起眼睛，顺带侧脸冲男客一抛媚眼，一曲舞罢，她下了莲台。
进入拐角处，她迎面撞上一个醉醺醺的男客。
那男人一脸胭脂俗粉，喝得有些迷糊，见有个娇媚的舞姬扑入自己的怀里，酒胆声色不由得心猿意马。他醉醺醺地扶住了她的肩膀，用扇子挑起她的下巴：“……哟，多标志的小娘子，陪本公子玩玩儿？”
她露出妖媚的笑容，配合着仰起脸，贴近醉客的胸膛，伸出一根指头在上面轻微滑动挑逗：“公子要出多少金？奴家呀……可贵着呢，怕是公子出不起呢！”
“哈哈，本公子出不起？”醉客有趣地哈哈大笑，有意无意地抚摸着她的肩，“说来听听，不过陪夜……”
舞姬抬起妩媚动人的眼睛，咬着对方的耳朵，呵气：“一命，仅抵奴家舞一步。”
不待对方反应，她抓住对方的脑袋，一把将其砸在身旁的柱子上，只听“咚”地一声——醉客当场被砸得头破血流，昏死过去。
舞姬将他拖入一间空房里，剥去他身上的衣服，自己随意套了几件，趁着人声鼎沸的气氛——
她敲开了小桃红的卧房。
那柔弱美丽的女子几乎是毫无反抗，被百媚一把捂住嘴推入室内，小桃红挣扎几下，眼前陌生的女子俯身在她耳边说了句什么。
小桃红睁圆了眼睛，顷刻安静下来。
美人用含泪惊恐万状的眼睛看着她：“……你把……白、白公子怎样了？”
百媚笑了：“有人想要他死。”
“不……我求你……”
啪！
小桃红脸被扇得偏了过去，肌肤上留下鲜红的掌印，嘴角微裂。“脸破了，要出去怎样见人？”百媚俯身看那张被自己扇坏的面孔，低低笑起来，“不如，我替你可好？”
美人闭着眼睛，眼泪顺着脸颊淌下，颤抖着唇瓣：“我答应你……呜呜……只要、只要别伤害他，求求你……”
眼前一闪而过那名琴师死前留下的泪水，百媚沉默地打量眼前的女子，然后转手将指间的香料弹入身边的香炉里。
小桃红爱上的，是替身琴师，不是真正的仙修。她有一刹那，怜悯起眼前惶恐绝望的歌姬。
“好啊，我给你机会。”百媚抱肩退开，“现在，将你的舞跳给我看。”
小桃红落泪，赤脚起身。
双双敲门的时候，百媚给小桃红喂了药，正拖着无力的她藏入床下，花了一点儿时间，一阵悉悉窣窣过后，百媚整理衣着，前去开门。
暗香疏影，可以惑人眼目，致使对方暂时产生辨认面容混乱的思绪。
“姑娘，双双进来啦？“
“姑娘？”
门外，一无所知的单纯女孩欢快扣门。
“谁？”门内的扇门上印出女子窈窕的倩影，声音宛若莺啼般婉转。
双双回道：“姑娘！是我，双双给您来送最后一件采莲玉衣！”
“嗯，是双双啊。进来吧。”
百媚柔声细语，微笑着开了门。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玖.替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