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欢花》丫头7

8、第八章

　　早上的晨读松松散散，大概是因为今天是星期五，开学后第一个周末 。
　　她半睁着眼睛，勉强用笔支撑着下巴，昨天一进家门就被合昊和李彩英轮番轰炸，一连串的问题，“怎么回家怎么晚？” “你干什么去了？”“看什么电影！就不能跟你哥去吗？”……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某人送她回家，竟然有些心虚。真是要命。
　　可能是因为青春期的缘故，又或是潜意识就厌烦别人对她的要求，现在的她对这种管束非常抵触。合爸爸因为加班没回来，带着焦急，担心的心情等了这么久的俩个人，看见她就跟被炮蹦了似的抱怨个不停。突然后悔没有跟他俩说一声，为什么跟合爸爸说。以合欢对俩人的了解，她们不会在家干等，肯定得问乔木了。如果不听这顿训，接下来这几天少不了李彩英的冷暴力。
　　当日事当日毕！
　　一鼓作气，不管说多难听，她都对自己说一定要忍，但他们没完没了。不说话，俩人更来劲了，一根线终于蹦了，“有完没完了？”合欢大吼一声，“还当我是小孩子吗？我跟我爸说了，我哪知道他今天不回家啊！”
　　两个人被合欢突然一吼吓了一跳，然后又是愤怒，“合欢！你翅膀硬了是吧！”李彩英一拍桌子，站起来。
　　“对，鸟长大翅膀还硬呢！更别说人了。”合欢说，“我长这么大，你管我管的还少吗？交朋友你要管，学习上你明明不懂还要管！我是你养的鸟吗？”说完，她回到房间躺在床上。……
　　跟李彩英较劲，没吃早饭，现在浑身没劲，忽然闻见一股甜甜糯糯的香味。顺着香味转头看见何羽仪翻书包不知道在找什么东西，桌子上放着一个用塑料袋装着的金黄金黄的麻团。肚子太饿再加上昨晚没睡好，脑子就没管住眼睛。
　　何羽仪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麻团，这是何姥姥早上偷偷装他书包里的，他不爱吃这种糯了吧唧的东西，但何姥姥年纪大了觉得他小时候喜欢吃，现在一定也喜欢吃。他也没跟姥姥说过，姥姥喜欢吃，他就时不时的买，今天买早点的时候一不小心买多了，何姥姥趁他上厕所的时候偷偷放在书包里的。
　　他皱了皱眉头，伸手把桌子上的麻团放到她桌子上，“你没吃饭？”又继续低着头翻东西。
　　合欢有些尴尬，为什么盯着那个麻团，都被看出来了，实在太糗了。在何羽仪把麻团放到她座子上的一瞬间，好想找个地洞钻下去。清了清嗓子，怕什么，尴尬就尴尬，面子是什么不重要！填饱肚子才重要。“是啊”合欢叹了口气，“昨天跟李彩英吵架了。”打开袋子低头咬了一口。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饿的原因，这个麻团比她之前吃过的麻团好吃一万个草泥马，又香，又糯，里面还有甜甜沙沙的红豆。感觉自己太幸福了。
　　何羽仪被她如此真实的回答，愣了一会儿，刚想转头跟她说话发现她低着头吃的很认真，一大口在嘴里嚼着，腮帮子一动一动的，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很好笑。
　　“你这个麻团在哪里买的？”合欢含糊不清的说。
　　何羽仪看了她一眼，无形中回答“干什么？”
　　合欢咽下嘴里的东西，“我明天还给你”然后又接着吃另一个，何羽仪又盯着她，“因为太好吃了。”她老实的说。
　　何羽仪不自在的清了清嗓子，“还倒不用了，这个是我姥姥偷偷塞到书包里的”他闻了闻书包，幸好没有味，“在我家前面的小区里买的。”
　　“那离我家还挺远的”合欢叹了口气，“真可惜。”她起不来大早拐这么大一个弯儿买早点再赶到学校吃，太麻烦了。
　　何羽仪咳了几声，求我啊！求我我可以帮你带！
　　“你感冒了？”合欢小声说。
　　他有些尴尬的摇了摇头。
　　张伟侧着身子，课本挡着脸，“合欢”压着声音说，“你吃啥呢？这么香。”
　　合欢抬眼看见宋哥正盯着他们这个方向，打开课本若无其事的晨读，猛踢了一下张伟的凳子，猛的一晃差点就倒在地上，扶住桌子刚想扭头。
　　宋哥大吼道：“张伟！”用手指着他，“你干什么呢？盯了你一个晨读了！……”边说边走过来。
　　“预习到哪一课了？”宋哥还是接着吼，离得老远，口水都喷到她座子上，“我去。”合欢没忍住说了一句。
　　下了课张伟同学毫无悬念的被宋哥热情的请到办公室里喝鸡汤。
　　“宋哥这口水有点吓人啊！”王胜楠转身对着合欢说。
　　“都喷到我这儿了。”合欢拿纸擦了擦桌子上喷的唾沫，顺便也帮何羽仪擦了擦。
　　“第一排的也太惨了。”邱文文幸灾乐祸的说。
　　一直到第一节上课打预备铃，张伟才进教室，英语老师在他后面，合欢抬头一看，“不是吧，这是让宋哥说哭了吗？”张伟两眼通红，鼻子还一抽一抽的，“这是被感化了？”何羽仪没忍住也说了一句。
　　英语老师踩着高跟鞋，穿着花裙子，涂着死亡芭比粉，插上U盘，“同学们啊！上我的课，不要捣乱，说话也不行！”站在讲台上，双手撑着桌子，眉眼间跟前两天那个温柔的刘美丽，让人不禁怀疑这真是同一个人吗？
　　刘老师比起宋哥还是好很多的，在她的课上几乎没有说话的，只要是她看见你捣乱了，第一次，让你站起来，第二次就让你滚出去，有了这一顿气宇轩昂的开场白，这一节课上的很是认真。虽然涂着死亡芭比粉，但讲的课还是很好的，干净利落，清晰明了。
　　“伟哥！”一个个子不高的男生跑过来，这称呼有点一言难尽，王胜楠听到之后直接笑喷了。
　　“宋哥怎么你了？”小个子被王胜楠笑的有点不知所措，说的话更容易让人误会了。
　　“没怎么。”张伟趴在桌子上，兴致不高的说。
　　这对话…也真是没谁了。

　　“他扒你裤子了？”何羽仪说。
　　张伟转过头看着他，一脸懵逼。周围笑倒一片，他反应过来，“没有！”说完自己也有些纳闷，不就上课说个话被请到办公室听训吗？怎么还能从天气扯到父母？
　　“张伟你看啊！”宋哥喝了口茶，不紧不慢的说：“今天太阳很大吧？”
　　张伟一脸懵逼的点点头，做好心理准备来面对宋哥发火，骂人，甚至动手的一切行为。然后就听见这么正常的交流，仿佛在教室里大吼的宋哥跟面前宋哥不是一个人。
　　接着又问家里几口人，父母做什么工作……平平淡淡的几句话就能把一个少年说哭，生平第一次听说。
　　“牛逼啊！”小个子说。
　　“厉害！厉害！”王胜楠鼓了鼓掌。
　　“大漂亮还在旁边煽风点火！”张伟说。
　　“大漂亮是谁啊？”合欢问。
　　“英语老师啊！”王胜楠说。
　　“为什么？”合欢和何羽仪一块说的。
　　“她本名是叫刘美丽。”然后指了指同桌王胜楠，“大漂亮是她起的。”

　　中午从食堂回教室的路上碰见合昊了，张磊和他一起，个子没他高还搂着他，样子很是滑稽。如果不是因为吵架，合欢这会儿应该又忍不住笑起来了。
　　俩人都当作没看见对方，虽然没带眼镜，离得不近，她也认出合昊了。合昊一定也看见她了，他不近视。俩人没有任何交流，何羽仪看了看俩人。合欢近视他知道，合昊虽然不知道是不是近视，但上台阶的时候里的那么近，他们只要不瞎应该都能看见。
　　他想起早上合欢说的话，有些纳闷得吵的多凶啊？饭都不让吃。
　　下午一共四节课，没有大漂亮的课，政治倒有一节，还是第一节。合欢看了看何羽仪，他翻了翻桌洞把风油精递给她。合欢抬眼看了看他，在手指上滴了两滴，涂在太阳穴上，有点熏眼睛，不过还是挺管用的。最起码一整节课她都没有睡觉。
　　九月上旬，天气就有些凉了。早上晚上最为明显，经过昨晚的教训，今天带了外套，放学就赶紧穿上。跟王胜楠一块去车棚取车，夕阳就在前面，出了校门，取车的时候人还不是很多，松松快快的取了车跟邱文文道了别。
　　沿着种满杨树的柏油马路，自行车经过之处听见杨树叶咯吱咯吱的声音。
　　“大漂亮讲的课你觉得怎么样？”王胜楠问。
　　“比宋哥强。”合欢说。
　　俩人都笑了。
　　“说真的，宋哥有点厉害啊！”合欢说，“都能把一个小伙子说哭……啧啧”
　　“嗯，跟传销头子有一拼。”王胜楠说。
　　到了王胜楠家，她主动提出“你要不要来我家玩？”。合欢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她不想回到那个压抑的环境里，让人窒息。
　　王胜楠家是在何羽仪家的东边，这是一个新开发的小区，她们家住在二楼，家里收拾的很干净。摆设有点复古的感觉。
　　“你家里没有人吗？”合欢在玄关处换鞋，看到她家没人松了口气。
　　“这几天就我一个人，”王胜楠在厨房里倒了两杯说水，边喝边走，“实在是很无聊。”
　　合欢喝了口水，跟着她走到里屋。听见她说自己一个人住，觉得有点可怜，又有点羡慕。一进屋就闻到一股薰衣草的味道。
　　“是香水吗？”合欢说。
　　“不是”王胜楠坐在床上，划拉了几下手机，说：“好像是洗衣液的味吧。”
　　洗衣液的味？那得放多少洗衣液啊！
　　一中老师周末布置的的作业还挺多的，语文比较多，要默写好几篇文言文。说是默写，其实就是抄写。
　　王胜楠从客厅搬了个高凳子，打算写会儿作业，书桌不小可以两个人一块写。期间几乎没有说话，俩人都很安静。这点她很意外，以前跟乔木一块写作业的时候，她老是喜欢讲笑话，这样一来注意力根本没办法集中。所以她也很少跟别人一块写作业，效率太低。
　　黄昏包裹着院子里已经被摘完石榴的石榴树。合爸爸从早上回来一直睡到现在，叼着个苹果从卧室出来，“昊子！欢欢怎么还不回来？”
　　合昊坐在电脑桌前头上带着耳机，没动静。
　　“昊子！”合爸爸大声喊了一句。
　　还是没听见。
　　合爸爸跑过去摘下他的耳机，大吼一声：“你妹呢？”
　　“我操！”合昊一个激灵，这一吼差点把魂吓没了。
　　合永生打了一下他的头，“怎么说话呢！”
　　合昊叹了口气，“有事儿吗？”
　　“你妹呢？”合永生无可奈何的说。
　　“她刚给我发消息了，在同学家玩呢。”说完，带上耳机转过头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