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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不测风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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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逸尘一心只求七七病愈,虽知冲喜一说纯属无稽之谈,却又不忍拂了张谓一番盛情,况早日完婚也未尝不可,于是一拱手拜谢道:“蒙张大人盛情,云逸尘受过了。”此后数日,云逸尘既得张罗婚事,又要照顾七七,一时间忙得竟是不可开交。
天有不测风云,许是老天有意作弄,本应该顺利的婚事竟又生了变数。
这一日,云逸尘正在书房小憩,忽收到书信一封。拆开一看,见信上字迹遒劲洒脱,竟是叶慕尧亲笔。书曰:来函已阅。日来军中政务井然,边事稍缓,吾已于前日起程回京,不日可抵长安,待吾进宫面圣即至苏州赴宴,三日可抵,速来,君稍等。
再看日期,竟是十六日寄出,三日后即为十九日,叶慕尧为云逸尘至交,必然要等,怎奈大婚之日早已拟订在十七日,且喜帖均已发出,若要此时更改婚期,定然为时过晚。当下,云逸尘收好信笺,去找张谓商议。
逸尘方走不久,七七头疾再次发作,这一回她只觉得比以往任何一回都痛得厉害,脑中似有一把大锯来回拖动,耳中鸣然作响,只得用手抱着头伏在桌上,额上汗水涔涔而下,苦痛万分。忽然,她脑中一炸,尘封多时的往事一齐涌上心头。一时间,七七的心似被一只看不见的巨掌捏紧,透不过气来,那样激烈的争夺在刹那间几乎把她的心撕裂开来。那一刹那,七七几乎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这些日子,她一直在努力搜寻自己的记忆,却想不到事情的真相竟会如此残酷!一直以来,她都认为自己是个乡下丫头,却不想自己真正的身份竟是……
七七踉跄至书房,将自己真正的身份及恢复记忆之事,事无巨细,一一记下。牵一匹马,恍然向门外走去……
她骑在马上,一路胡思乱想,自己本为叶慕尧之妻,后竟被太宗赐婚,嫁与云逸尘,想来两人同为朝中重臣,此消息若一传出,自己落得欺君之罪不说,他二人岂非要见笑于天下!她越是思前想后,越觉心烦意乱,恨不得能一死了之。虽屡次动此念头,又实在割舍不下,索性骑上马,一路向北疾驰而去。
云逸尘此时正在张谓府中议事,忽见家丁慌张来报,说七七留书一封后,不知所踪。云逸尘接过信拆开一看,信中事无巨细,七七已将自家身世由来尽数写于信中,她字迹颤抖,内心似承受了极大的痛苦,云逸尘读完信,脸上再无血色,颓然坐倒在椅子上,一颗心乱麻也似,理不出个头绪来。张谓见他忽然面色青灰,眼神微颤,目中茫茫一片,全无神采,不由得心头一惊,却又不知所谓何事,正欲开口询问,云逸尘却站起来,摇头道:“对不住……我心头乱得紧,告……告罪,失陪则个……”他语无伦次说了这几句,拔足便走,张谓只见他动身极快,直至他奔出数丈,方才回过神来,起身欲追,却哪里能够。
且说叶慕尧那日回到京师见过圣上,便一个人进了燕凉山,想去忆晗的衣冠冢前看看,这些年在军中,他无时无刻不在痛悔和思念中度过,上官忆晗的身影,一直在他心底深处,挥之不去。他来到忆晗墓前,亲手在坟头添一掊黄土,以寄托哀思。想来今生今世。再也见不了她,瞧不见她的眼神,听不见她说笑,吃不上她做的饭菜,穿不上她缝补的衣衫……想着想着,不禁泪水潸然。泪眼模糊中,仿佛又见那个细眉大眼的少女再不远处俏然而立。这个场景,曾在他梦中无数次出现,这回,他也以为和以往一样,是自己的幻觉,正欲转身离去,忽而觉得事有蹊跷,赶紧用大袖拭干泪再细细一瞧,眼前女子衣白胜雪,孑然立于青草地上,不是忆晗,却是哪个。
“忆晗?”叶慕尧脱口道。这个名字曾在他心中千回百转,不想此生竟有幸能再次唤出。他此时仿佛身在梦中,只一步步,慢慢向前挪去。想伸手抚摸忆晗的脸,可手却生生停在半空,他怕这又是自己的幻觉,明明能见,可伸手抚摸,却是空无一物。
“慕尧……”白衣女子颤巍巍唤了声叶慕尧的名字,飞跑过来。扑进他怀中紧紧抱着他,久久不愿放开。大颗泪珠自腮边滚落,将叶慕尧肩头点点濡湿。
“不……”慕尧搂着白衣女子,忽然回过神来,一把推开她:“你不可能是忆晗,她早就已经……`”伸手一掐手背,证实自己确实不是在做梦,方才恢复了往日镇定自若:“你真的是墓中之人上官忆晗?”白衣女子含泪点头道:“我真的是上官忆晗……慕尧,我回来了……”一语未毕,已被叶慕尧一把揉进怀中,“忆晗……我想你想得好苦……”他刚说完这一句话,竟像个孩子般,靠在忆晗肩头大放悲声。尧他是威震边塞的大将,驰骋疆场杀敌无算,竟也会如此悲恸。
是夜。二人彻夜未眠。忆晗将近月之事,尽数说与叶慕尧听。自己如何得不死,如何被救,再如何辗转回到燕凉山,事无巨细,交代得一清二楚。只是忆晗对云逸尘之事,只字未提,只道自己为一高人所救。次日叶慕尧接到云逸尘书信一封,信上只道临时情况有变,婚宴取消,叶慕尧一时疏忽,也并未在意。
自打苏州不辞而别,忆晗心中一直惦记着云逸尘,想来自己对逸尘的情意,决不亚于慕尧,忆晗心知此事对云逸尘的打击,定为不小,想告知叶慕尧,又不知如何启齿。不禁心烦意乱,心事重重。每每看到叶慕尧,忆晗心中就泛起阵阵愧疚,自责之余,她甚至不知道该以何种颜面面对慕尧,忆晗悲哀的发现,她唯一能做的,仅仅只有逃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