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阁》烧雪煮茶

10、有狐10

　　白炎一脸平静，有些迷茫的看着道者。许久才道：“小女想问的并非自己的命格。”

　　“哦？”道者明显有些惊讶，“那姑娘想问的是何人的命格？”

　　“我想问这京城内有多少妖怪又有多少仙人？”白炎侧目看着那垂柳树上叽喳的鸟儿，随着天气的转暖，湿意渐渐收散，这些个鸟儿也出来寻食了。

　　有句话好，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他是人还是鸟？答曰：皆不是。

　　道者静静看着这女子许久，像是要看出什么名堂，末了一句：“世间万物讲究缘法，姑娘的提问并不在贫道的缘法中。但有一句贫道不知当讲不当讲？”

　　白炎回过头，看着道者面色严肃一本正经，朱唇微启：“愿闻其详！”

　　道者却收起了卦桶，准备收摊，白炎也没有丝毫诧异，静静看着他收起摊子，把其他东西装好在包袱里。起身挎在左肩上，“且随我来，我带你一个地方。”

　　一路跟随着道者，穿过了那朱红的门，进了一别致的院落。那院落里绿草如茵，上面跳跃着几只昆虫。一条大路是用白色的大理石垒砌的，笔直的通向正中央的大厅。道者却没有走那条路，反是走了青石板铺砌的小路。小路旁点缀着几棵绿色的枫树，一路弯弯曲曲，最后还是绕回了大厅。

　　路是不同的路，归途却只有一个。他不解其中深意，木愣的站在大厅中央。

　　道者说是去换身衣裳，他也就欣赏起大厅里的摆设来。这些摆设大多数是用来伏魔降妖的，有些法阵就算是他的道行也会被弄个灰飞湮灭。他的身上有沉烨的法力支撑，此时他与凡人无异，这些法阵自是奈何不了他。

　　忽然一个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那声音带着磁性，独具魅力。“你是？”

　　白炎转过身，看着那金冠束发的男子，他面容俊逸，虽不及沉烨却也是俊朗。他和沉烨有一个共同爱好，就是胸前一把折扇徐徐的摇着，一下一下。沉烨手持的是琉璃宝扇，此人手持的是一把净色扇子，不过那扇骨应是象牙所制。

　　来人怔住，他有后宫粉黛三千，却无人及的眼前之人半分。瞧着美人也被自己吸引，他满脸笑意愈发浓郁，渐渐靠近，完全忘记这人根本没有搭理他。

　　白炎后退三步，走到那一方鼎炉旁，转身看着一旁的仕女图。那画中女子，高耸着流云发髻，面上胭脂浓淡适宜，国色天香。她的肩上挑着两个箩筐，其中花木皆是牡丹。红的红，粉的粉，还有白色在其中点缀，十分迷人。仕女的脚下，毛茸茸的一团白色的东西，看不清是什么玩意。左侧一个红色印章，也不知道是什么字，歪歪扭扭的。

　　“这是五十年前京城第一画师萧放所画，其中意境世人如今各有见解。”他今日本是要处理些公务，可奈何太后今日一早做了噩梦，说有一长着利爪的东西，要剜她的心。国师今日按例摆摊卜卦，他只能一下了早朝就赶往了国师府。不想，竟遇着如此天姿国色之人。

　　白炎依旧不言一句，只静静的看着那脚下的一团，也不知道是不是他近日被沉烨折磨得凶狠出了幻觉，他竟觉得那仕女眉眼有几分神似沉烨。这么一想，他被自己的想法吓到，赶紧移了移位置去看别的丹青。其他的都是些风景图，想必是道者用来看风水的。

　　少年的天子从未被任何女子忽视过，他六岁登基，如今十五载。宫中妇人对他莫不是敬仰爱戴，没有一个是抬着头直视他的。他口含明玉而生，当时的国师告诉父皇，此玉并非凡尘之物，这是大吉之象，父皇为此大赦天下。他生来就是娇贵的命，生性也跋扈些。太后常常告诫他不要执着，不要执着。他不明白。这话是老国师临死前对太后说的，此子活着一生富贵，死后脚踩祥云，切勿执着。

　　道者来的时候，少年的天子正拉着女子的手大声质问着什么。道者急忙走过去，毕恭毕敬的礼道：“不知圣上驾到有失远迎！”

　　少年的天子依旧手指着女子，大声呵斥：“你竟敢无视朕！”

　　道者连忙解释女子的来由，并言明女子不爱说话，举手投足间对这少年的天子温柔亲切，全然不是初见时道心稳固的样子。白炎是狐，狐狸天生狡诈，他觉得与其诱惑有道心的天玑，不如诱惑这个脾气暴躁的君王，也不知沉烨意下如何。

　　再三解释后，少年的天子终于消了气，道者跟白炎小声说道几句，就派人送走了白炎。

　　回到那屋子，沉烨正窝在长椅上磕着瓜子喝着茶，见着他那笑容立马浮起，朝着他招手道：“过来！”白炎本不想理会，奈何一想到白玖就只得乖乖就范，这人，不是，这仙，是个坏仙！

　　沉烨一把揽过白炎，白炎还保持着白玖的样貌，他也想不出该用何用女貌，只得用了白玖的皮相，却也不完全是。他正想开口说与沉烨今日的事，沉烨的身子便半倾着压了下来，又是一个漫长的深吻。白炎如今也已经习惯了，唯一的相同就是他从不回应也不拒绝。

　　沉烨捧着白炎的脸看了好一会，笑问：“你擅长幻化之术？”

　　白炎是个话少的，默然点头，不言不语。

　　他听闻狐族都擅长幻化之术，他能不能化成梦里的那人，想了想终是没有说出口。

　　用过膳食，看着懒洋洋的沉烨竟然细心的给牡丹花修枝打叉，白炎最后还是将自己的想法一五一十告诉给了沉烨。沉烨先是一愣，继而大笑。他懂，直接给予那人伤害和伤害他在乎之人哪种更痛。就拿他和流远来说，他宁可遍体鳞伤也不愿流远受一丝一毫的伤害。

　　得到了沉烨的应允，当晚白炎睡得很沉，就连沉烨偷偷爬进了他的被窝都不曾有反应。沉烨从百年前起就很少一个人睡觉，即便没有美人相陪，他也会抱着他的猫儿入睡。

　　白炎本要制定一个计划，谁知隔了三日他的下落就被那少年的天子得知。一纸文书，定了乾坤，什么都省了。白炎走的时候，沉烨正低头悉心照料着他的牡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