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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第十四章 夏至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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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靖坐在满地狼藉的地上,微微喘着粗气说:“你不是邢昭!你到底是谁?”
“你腰间缠着的是你母亲的长鞭吧?”那人开口就是一剂猛药。
欧阳靖斜视了他一眼,心思微沉:“这长鞭连父亲都不知道。这是他十几岁的时候,在山洞里好不容易发现的。”他立即提高警惕:“你怎么知道?”
“这长鞭是我给她找来的,到现在都三十多年了。”那人坐在他旁边,从怀里掏出一粒药:“你又犯困了吧?先把这个吃了。”
欧阳靖看着眼前散发着清香的药丸,哪儿敢入口,眼里带着明显的抗拒:“你觉得我会吃这些来历不明的东西?”
那人哈哈大笑:“我猜苑家庄丢的东西在你那吧?”
欧阳靖“腾”的一下站起身:“你怎么知道?”
“好孩子,快坐下,你找了我很多年吧?”那人好整以暇的看着他,脸上带着促狭的笑:“我就是夏至深,你难道不知道我?”
欧阳靖乍一听见夏至深的名字,迟愣了片刻,才发觉自己的声音早就不受控制:“你......你是......夏师伯?”话一出口,欧阳靖就后悔了,眼前这个人看上去已经六十多岁,就算是母亲的师兄,这年龄差距也太大了。而且当初邢昭还怀疑自己是夏至深的孩子......
如果唐溪在这里就会认出来,这人就是昨天提着一尾鱼好心给他指路的老伯。
“看着不像,对吗?”夏至深好整以暇的看着他,眼里满是宠溺:“孩子,我比你母亲大了十多岁。你母亲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说句逾矩的话,说是女儿都不为过。”
欧阳靖看着他的白发和满脸皱纹,问出心中的疑惑:“那您看起来怎么......”
“很老是吗?”夏至深的手掌抚上自己的脸,手背露出来的地方就像老树的树皮:“我能活到现在已经是造化了。你先把药吃了,我慢慢和你说。”
可欧阳靖依然不放心,没接药,就那么看着夏至深。
“好孩子,防人之心不可无。”夏至深想摸摸欧阳靖的头,被欧阳靖甩开了。他也没在意,从怀里掏出来把匕首递给欧阳靖:“把你的长鞭拿出来,将它装上去。”
欧阳靖半信半疑的将匕首接过,入手就感觉到一股寒意。将匕首抽出,他疑惑的样子映在刀刃上:“这能装在鞭子上?”
“你把鞭子解下来,我教你。”夏至深说着就将手伸向欧阳靖的腰间,欧阳靖把身子往边上挪了挪:“我自己来。”
夏至深看出来他眼里的拒绝,也不强求。他紧盯着欧阳靖的腰间,其实在刚才看见那条长鞭的时候,他就确定眼前这人就是师妹的孩子。只是这小子对人似乎敌意颇深,防备心极重,他也想试试对方的功夫才动手。现在看来,这孩子的身体问题不小啊!
欧阳靖小心的将长鞭解下来,这鞭子他熟悉非常,如果能有地方放下这把匕首,就只有鞭柄的部位,可他看过很多次,根本没发现这里能放得下匕首,而且那地方不似普通鞭子的圆形,而是扁扁的,倒像是一个匣子。
夏至深见他不明白,将匕首拿过来往鞭柄一插,那柄匕首奇迹般的进去了,而匕首柄取代之前的鞭柄,鞭子平白多了一截。夏至深将鞭子还给他:“你再试试。”
欧阳靖在这屋子里练了一套鞭法,之前那股滞涩感似乎消失了。他喜不自胜,重新坐回夏至深身边,脸上的戒备也少了许多:“这鞭子似乎更灵活了!”
夏至深看着他,又拿出来一件东西,在欧阳靖面前晃了晃。这下欧阳靖彻底信了,双膝跪在地上:“晚辈欧阳靖拜见夏师伯。刚才是我有眼无珠......我......”说着说着眼泪下来了。
夏至深见他哭,心里也不好受:“好孩子,你母亲......”
“我母亲早就去世了,我是和小白一起长大的。”欧阳靖擦擦眼泪,可姿势没变。
“小白?”夏至深就是一愣:“还有别人照顾你?”
“就是您的雪狼,母亲说是您让他来找我的。”欧阳靖将长鞭在腰间缠好,接过夏至深手里的东西:“我给他取了个名字叫小白。”
“哈哈哈。”夏至深笑的像个孩子:“它没咬你?”
“没有,要不是它,我早就死了。”说起雪狼,两人似乎有聊不完的话题。
夏至深看着他神似欧阳云丹的脸,恍惚觉得是欧阳云丹在身边:“你可知道它原本的名字?”
欧阳靖摇摇头,母亲去世的太突然,很多事情根本没来得及交待。
“它叫玬啸,这名字还是你母亲取的。她说小白像美玉,当初刚养在身边的时候,才出生不久。”
夏至深看了一眼欧阳靖的身体:“你现在的武功是你母亲教你的?”
“不是,是我看母亲留下来的手书,自己学的。”
“以后别练了,你这身体不适合。”夏至深从怀里掏出一瓶丹药递给他:“每日一粒,睡前服用。你打算什么时候离开这里?”
“就这几天吧,既然找到您了,我想去京城寻找邢昭报仇。”欧阳靖现在对邢昭已无半点父子之情,眼里满是藏不住的恨意。
“好,那我随你一起去。”夏至深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当初的夏大侠早已病入膏肓。
他没和欧阳靖说实话,他现在的身体也不允许他再长途跋涉去找欧阳靖,他也根本没想过欧阳靖还活着。
欧阳靖走后,他坐在地上想着这些年的事,嘴角牵起一抹冷血:“要不是有汪沉,自己也早死了吧!”
等他们来到京城已是初冬,欧阳靖刚来就生了一场大病,孱弱的身体让他再一次倒下。
唐溪在他身边伺候,将药凉凉递给他,担心的问:“主子,您觉得最近吃那药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最近睡觉都少些了。”欧阳靖喝完药,唐溪扶他躺好又给他盖好被子,他才说:“不过好起来也没有那么快,师伯说我的功夫练岔了,现在要从头再来。”浓浓的鼻音,搅得唐溪心神不宁。
这些天在路上,欧阳靖一直跟着夏至深学医术。而之前都是唐溪在马车里陪着他,现在又加上汪沉和夏至深,导致唐溪只能和汪沉坐一辆马车,这些日子就没接近过欧阳靖。
好不容易盼着到了京城,轻语也找好宅子让他们住下,本以为又能伺候欧阳靖了,谁成想,夏至深死活不同意自己照顾欧阳靖,晚上根本没给自己任何机会。用夏至深的话说,晚上是练功的好时机,不能让唐溪破坏了。
他心里虽然不舒坦可也知道轻重,所以尽量在生活上多照顾欧阳靖。可他没想到,没过几天就被欧阳靖派出去训练轻语的手下,这下是彻底见不着了。
等他回来已经是快年下。
欧阳靖这几个月在夏至深的指导下,功夫突飞猛进,之前练功落下的病根也治愈的差不多了。他这才领会亦谷武功的独门心法。
这天他正在院子里练功,手里的归云越来越快,刀锋上的雪花翻转,随着劲力化成一股看不见的暗器,直冲院里花开正艳的红梅而去。只见雪花飞处,梅花片片飘落,点点落在雪上,似殷红血迹。
夏至深坐在廊下,静静的看着眼前的孩子,浑浊的眼里盛满泪光:“云儿,我也能安心去见你了。”
欧阳靖收刀站好,刚要擦一擦头上的汗,就看见门口立着的唐溪。雪花飘落在他的肩头,黑色的披风滚着同色的毛领,衬着那张脸的颜色愈发深了。
唐溪见他收刀,才迈步往里走,短短的几十步,饱含这几个月的思念。他将手里的东西放在地上,单膝跪地:“主子,我回来了。”
眼前的欧阳靖面色红润,身材匀称,已不是当初他走时那副病歪歪的样子。就连扶他起来的手上也长了肉,他低着头强把眼泪塞回眼眶,抬眼一片清明:“主子,您的病都好了?”
欧阳靖将他扶起来,看着眼前没什么变化的唐溪,将他肩头的雪掸落:“嗯,辛苦了!快进屋。”
唐溪给夏至深躬身施礼,又将带来的礼物双手捧给他:“夏前辈,这是我带回来专门孝敬您的。”
欧阳靖拿了一张软垫给他垫好,夏至深坐在窗边的炕上抬头看了一眼唐溪,接过礼物没说什么。
欧阳靖这才询问唐溪:“那批人练的怎么样?”
唐溪要站起身回话,被欧阳靖压住,没让他动:“有几个资质不错的,轻语打算重点培养。”
他知道轻语在京城已经开了好几家胭脂铺子,生意好的不得了。现在又有夏至深的指点,那些胭脂水粉里面加了各种药材,用过的人就没说不好的。尤其是那些大家小姐,更是趋之若鹜。
欧阳靖倒不关心能赚到多少钱,只要能养活这些人再有结余就行,重点是早日找到邢昭。可轻语是个爱财的性格,每一分钱也不打算放过。
她还想过完年再扩充几家铺子,顺便再开些其他的店面,比如她看好的零嘴小吃、药材生意。她现在已然是欧阳靖手底下的敛财小能手。
“那就听轻语的,这丫头有两下子!”欧阳靖说这话的时候,也没注意看唐溪,所以忽略了他脸上的酸味,接过唐溪手里的茶,继续说:“过几天就要过年,让轻语也过来,咱们一起吃顿团年饭。”
唐溪心不在焉的“嗯”了一声,将礼物递给欧阳靖,找了个借口转身出去了。
欧阳靖以为他真有事,也就没计较。夏至深看出来也不会多说什么,在他看来,下属就要有下属的本分,逾矩就是大不敬。
他怀里抱着暖炉,双手拆着礼物:“阿靖,你这个下属用的可还趁手?”
欧阳靖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实话实说道:“嗯,还不错。我生病的时候,都是唐溪在照顾我。”
他坐在夏至深的对面,炕上暖烘烘的,外面的阳光晒进来整个人都懒散起来。他胳膊倚在大靠枕上,看着夏至深拆礼物。
夏至深见他看着自己,跟他说:“你的礼物也拿过来,我给你一起拆了!”欧阳靖一听,赶紧下去将礼物提上来。
其实他更好奇唐溪送了什么礼物给夏至深,毕竟他的盒子看起来就比自己的大很多:“师伯,你觉得唐溪现在能独挡一面吗?他跟着汪前辈也有短时间了,轻功见长啊!”刚才唐溪站在门外的时候,呼吸声陡然加重,他才发现。
夏至深将礼物拿出来,才发现是一株老山参,在盒子里用红布缠着,就连细如发丝的根系都完好无损。他是用药的高手,一看就知道这株参价值不菲,心里高兴:“唐溪这小子还真懂得投其所好,他难道就不知道给我送再好的东西,最后也得进欧阳靖的肚子。”唐溪猴精猴精的,他找到这株山参还是机缘巧合,追了好几天才追上。他将此参送给夏至深,一是真心希望老前辈能尽快好起来,二是打算要是有剩余的参,夏至深能给欧阳靖配些补身体的丸药。
欧阳靖的礼物还在旁边放着,夏至深拿过来掂量了掂量,比自己的要轻不少。他将檀木盒打开,没想到里面还有一层,再打开后才发现里面是一枚玉佩。
他将玉佩扔给欧阳靖:“这算什么礼物,还不如我的老参值钱。”
欧阳靖张手接住玉佩,拿在手里仔细打量,是上好的羊脂白玉,触手生温,只是这图案实在古怪。他拿在日光下仔细看,也没看出来个所以然,随手挂在腰间,捧起医书读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