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穿越红楼的倒霉蛋》方晴好

23、五号（10）

　　林如海再一次醒来的时候，就看见儿子靠在床边睡得正香，旁边孙子和女儿也是七歪八倒的。
　　三个人都是蓬头垢面的，表情倒是很安定。
　　梦境没有变成现实，简直太好了。
　　“哟，父亲大人，醒了？”林平欢睡眼惺忪地爬起来，蓬头乱服，不掩国色，“现在您大概可以喝粥了，我去给您端。”
　　“好的，弄点有滋味的来。”林如海深深看了儿子一眼，微微点头，他素来注重养生，此刻突然想吃点味道重的。
　　林平欢平静地表示拒绝：“知道您肯定饿了，但是喝了这么久的参汤稀粥，肠子都养细了，还是在喝几天白粥吧。明天给您熬鸡汤喝。”
　　不多时，林平欢就拿了特别给病人准备的白粥回来，尝了温度，一点点给林如海喂下。
　　外面依然吵吵嚷嚷，是林平欢张榜招来的尼姑道士和尚卦婆在沸反盈天地闹着。

　　接了贾母命令，要“帮助”林平欢整理家业带妹进京的贾琏一进林府大门，就差点被一把桃木剑砍中。
　　再一看满院子乌烟瘴气，只能摇头咋舌，跟着管家顺着夹道到后面见林家主人。
　　“林表弟，你也莫悲伤得狠了，如此任由这些外人在家中胡闹，出了事情可怎么是好？你也且宽宽心罢。可要表哥帮忙？”好不容易穿过前院的贾琏见了“哀痛不语”的林平欢，连忙劝道，那关切之意倒是真真切切。
　　无所谓啊，这些人都是烟雾弹，而且眼光都不高，花不了多少钱的。倒是你要怎么处理就比较麻烦了。
　　林平欢面上只做悲痛表情：“唉，表哥，亏得你还想着过来，且到父亲病床前拜见一下吧。”这一位好歹还算是个有良心的，总比那心中只有一个儿子一个孙子史老太君强多了。
　　想到史老太君会怎样谋算林家，林平欢在心中嘿然冷笑，暗暗在小帐上记了一笔又一笔。
　　林平欢又对管家道：“请表哥的下人去东厢房吃些东西，晚些再安排吧。”早有机灵的小子一溜烟跑去报了信。
　　东厢房里是从赵凌那里借来的人手和林家从庄子上选来的老实的家生子，都是五大三粗的壮汉，对外说法是用来防着那些道士和尚，实际上，只要往东厢房领过去的人，就三下五除二绑了，先关到地窖里。
　　管家应声引了众人去，连贾琏的贴身小厮都顺手拉走了。
　　林平欢边说边叹气，手上拉着贾琏往后走。
　　进了病房，贾琏一眼就看见林如海正在喝粥，看上去气色相当不错。
　　身后一只胳膊压了上来。
　　“琏二哥，父亲现在被救醒了是瞒着外面的，所以，进了这房间的人，就再不能让他出去了。您是要我打晕您呢，还是您去帮我哄哄儿子呢。”
　　琏二爷僵着脸去客串奶妈去了，林平欢继续扮孝子贤孙，顺便给腿脚不便的林大人客串信使和小秘书。
　　又过了三个月，在甄应嘉奇怪林如海怎么能拖这么久的时候，林如海出现了。
　　一起出现的还有过来颁旨的宫使。
　　林府如甄应嘉所想的那样空了出来，不过不是因为死了主人，而是被调职回京的主人卖掉了。
　　林如海伤了双腿，三五年之内只怕都需要用轮椅代步，不能继续留在官场，圣上知道这个心腹实在是在江南受了大罪，酌情处理，封了他去宗人府做右宗正，并不需要坐班。
　　被林家张榜招来的各路牛鬼蛇神每人得了五两银子，满意或者不满意地走了。
　　为了防止有人凭借武力值多吃多占，都是一波一波放出去的，足足放了十天。
　　送上了解药的收生婆子和林平欢商量过后，把田地折价成银两，得了一大包银票，好好裹在赠送的香烛里面，就这么悄而无声地带着这大笔酬劳，混在那些尼姑道士和尚卦婆里面走掉了。
　　诸事皆了，林家人一身轻松地回了京城，带着捂得白了不少的贾琏一行人。

　　这回终于不用住在贾家里了，林平欢早已经准备好了一座五进宅院。
　　这座宅子曾经是一座子爵府的一部分。原来是两个五进的四合院，外加一个大大的花园，出售的时候为了好卖，分割成了两部分。
　　林平欢买下了带着花园的那一半，神武将军冯紫英家买下了另一半，但是一直没有入住，可能是预备好的将来分家的财产，倒是方便了林平欢那里破土动工，修整院落。
　　如此正好。前面和花园相邻的三进是外院和林平欢父子的住处，第四进是林如海的住处，第五进是下人房，旁边连着花园的两进院落的前一半是黛玉的住处，后一半是杂物房等等。
　　房子倒是不算太大，但是林家人口少，住起来也很方便。尤其有一个好处，就是离林如海工作的地方非常近，不管是宗人府还是将来转到户部，都只有一条街的距离。
　　——等将来林平欢进了翰林院之后，也是非常近的，但是这家伙经常性浪在外面不回家。
　　林如海在生死之际走了一遭，早把富贵功名都看淡了，一心在家修身养性，只把林家的将来都托付给了子孙。为此，他一等安顿好了，就给儿子布置了一大堆的作业，林平欢在书山题海中挣扎，简直痛不欲生。
　　说好的纨绔呢？林平欢叫苦不迭。
　　在一旁拉着孙子开蒙的林如海微笑不语。
　　林平欢的资质也就是不错而已，能考中进士，就是林家祖先有灵。倒是阿误聪明绝顶，林家的将来，少不得要落在阿误身上了，只是，做父亲的怎么也要给儿子做个榜样才是啊！为此，林如海拿出了自己曾经做过的习题，每天给儿子加一堂作文课，学的林平欢□□。
　　鉴于一向脸皮比较厚，林平欢把这痛苦转嫁给了黛玉一部分——让黛玉跟着自己听作文课，然后给自己讲题。
　　然后他很快发现，痛苦又被反弹了回来，因为八岁半的黛玉学得比他这个当哥的好的太多了，已经可以鄙视自己了。
　　就算妹妹和儿子这两个小天使都不会鄙视自己，自己也已经滑落到了林家鄙视链的底端。
　　人间惨剧。

　　贾琏回去见了贾母，把事情原委禀告完毕，就回了自己房中。
　　“可是累死爷了。”一进屋，贾琏就把自己摔到了床上。
　　王熙凤看出来他实在是累的狠了，只坐在他旁边，伸手帮他按着肩膀：“也没法子，就你是亲眼见到林姑父，只是你也忒憨了，如何不事先传个信回来？”也就是王子腾压着，王夫人才没派人去接管林家的产业，王熙凤想起来也是庆幸，还好没听姑母的，不然这脸可要丢净了。
　　贾琏有力无气地道：“我倒是三月前就知道林姑父好了，只是哪里能传回来信？我这一趟，竟是光给林表弟哄孩子了！”
　　贾琏整个人栽在床上，脸埋在一个织锦大靠垫里，只向后举起胳膊抖了抖袖子，仿佛身上还沾着泥味儿。
　　平儿在旁边捂着嘴笑道：“表少爷也算有心了，爷多和侄少爷亲近亲近，将来奶奶也好生个大胖小子——”
　　“你这蹄子，又胡说些什么——”凤姐刚刚查出来有了身孕，饶是她性情爽利，听了这话也不由得羞恼几分，抓了个鸡毛掸子，作势欲打，平儿早一溜烟的跑了出去给贾琏安排洗澡水去了。
　　贾琏洗了澡，吃了满满一大碗牛肉羹，方才觉得自己活了过来，有了些精神和媳妇聊天。
　　“你可别再管林家的事情了，”他拉着媳妇儿的手，挖心掏肺地说，“林表弟玩的竟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把甄家几乎踢进了坑里，回来前还见了老亲甄家的人，说是甄家这一次可是惨了，毒害朝廷二品大员，若不是宫里面有贵妃娘娘支应着，只怕是要掉几个脑袋的。光看林表弟的过往就知道了。幼年丧母，没回林家时是如何的颠沛流离？偏他过得好好的，有妻有子，还有功名，如今回了林家，更是厉害起来。若是惹恼了他，只怕有的是手段呢。”
　　“我知道的，好好的我惹他做什么？都是老祖宗想着发绝户财来着。”凤姐儿见丈夫几次受气，心里早就有些怨气，刚刚脱口而出，又想到自己姑母的暗示，心里也是一个咯噔，竟是难得的不愿插手出风头了。
　　凤姐便再不提这茬，只说起即将到京的另一位姑母来：“我那位嫁到金陵去的薛家姨妈不日就要领着儿子女儿上京来了，太太让我好好准备着接待，只怕是要在贾家常住的。”只凤姐说完，眉间颇有踌躇之色。
　　贾琏对此无可无不可的，就算薛家是一穷二白上门，也不过安排衣食住行罢了，若有不足，只怕太太说不得还填补一些：“这如何让你为难了，怎么，太太看上了梨香院？”
　　荣国府这么大，但是说到适合借住，梨香院是头一份儿。薛家是紫薇舍人之后，总也有些排场，放在别的地方只怕真有些安置不下。
　　凤姐儿点头：“可不是？只是，若是换了别的地方，林表弟断断不肯再让林妹妹住过来的。到时如何和老祖宗说呢？”
　　贾琏干脆道：“无妨，你只安排下去，也不必出头，且看老祖宗和太太的安排吧。没得让你在中间受夹板气的。”
　　你们婆媳且斗法去吧，我可心疼自家媳妇。
　　王熙凤听出回护之意，心里微甜，靠在贾琏肩膀上，笑着应了这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