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穿越红楼的倒霉蛋》方晴好

22、五号（9）

　　王万江一时半会儿是不打算结婚的，倒是他先给林平欢送了一份儿大礼——林如海即将调职入京，调任户部左侍郎。
　　不久，林家的三管家领着好些人上了京，送来了林如海的信。
　　得了准信儿，林平欢便好生命人打扫那处新买的带花园的五进四合院，准备等收到父亲上京的信就全家搬回去。
　　贾母得知这个消息，倒也为贾家在京中多了一门得力的亲戚高兴，派贾琏去帮了不少忙。
　　只是想到没了撮合黛玉和宝玉的可能，心中不免惋惜，便以林平欢要管理京中事务诸多不便为由，要把黛玉接走。
　　“老祖宗好没道理，父亲转眼就回来了，黛玉这个时候正应该帮着我这个兄长管家才是，况且母亲的孝期还有着几个月呢，什么事情不能再等上一段时间？”林平欢被三天两头跑过来的贾琏夫妇搞得烦不胜烦，明确表示，不到二十七个月满，是绝对不会让黛玉见外男的，哪怕亲表哥也不行，贾母听了这话，又是气了一个倒仰，但也只能住手。
　　谁知，过了半个月，王万江匆匆赶来：“坏了坏了，出大事儿！”
　　林平欢心里就是一个咯噔：“九叔？”
　　“大侄子啊，你爹遇刺了！你带着家里人……去看他最后一面吧。”
　　林平欢静静站在原地，觉得非常荒谬，心里竟然一点悲伤没有，甚至突然想起了某个有关猫的笑话来。
　　这个时候，怎么没有人先和我说一声，你爹上了屋顶？
　　“大侄子、大侄子？”王万江看林平欢呆愣愣站在原地，以为他被这个消息骇的傻了，连忙抓着他一阵猛摇。
　　“我没事。我先去收拾行李了，九叔失陪。”回过神来的林平欢不由得哽咽起来，泪流满面地跑回去叫人收拾行李，只留了林双成林三看家。

　　林平欢带着儿子妹子一路急行，赶到江南的时候，只看到了昏迷不醒的林如海，躺在床上半死不活。
　　“赵叔，这是怎么回事儿？”
　　赵凌直接就点出了自己查到的罪魁祸首：“大侄子，如果，我说是甄家，你信吗？”
　　原本一百步已经走到了九十九步，眼看就要功德圆满，这明明暗暗，都可以一起回京，不再招惹这是是非非，偏偏有着飞来横祸，赵凌心里也是恨得要死。
　　林平欢有什么不信的，赵凌骗他又没有好处：“看我父亲这个状况，是甄家收藏的秘药？”
　　赵凌点了点头。
　　林平欢看着躺在那里人事不知的林如海，面上阴晴变幻。
　　“……赵叔，你说，从甄家把药偷出来的可能性有多大？”
　　赵凌摇了摇头：“我七天前才查出来的，马上让人去试过。甄家倒是好胆，下了毒就即刻把相关的解药转移了。我手下三个好手，差点折进去两个。”
　　“死马当成活马医吧，赵叔叔手下可有聪明伶俐的小姑娘？”
　　赵凌点头：“有的，我有一个侄女儿，嘴巴极巧，心思缜密，还会功夫。”
　　林平欢对着赵凌深施一礼：“还请赵叔借用一下。赵叔应该也知道，我曾经救过一个甄家的女孩儿，如今养在甄家家主名下，可否请赵叔把人送到她身边打探一二？”
　　赵凌点头：“可以。”他在甄家也有几个探子，只是都没带出来什么好消息，如今有了这条路子，看在林如海的面子上，再尽一次人事也不妨。
　　“叔叔大恩，平欢铭记五内！”林平欢再深深一礼，便告了罪，留下金蝶和晴雯，带着阿误跟着黛玉在林如海床前侍奉汤药，自己出去安排家务。
　　林家上下半个月来已是有些人心惶惶，又有各处来的探子煽风点火，亏得有赵凌暗中压着，才没出什么大事。
　　如今林平欢来了，先不问别的，先让人叫了人牙子来，把那些敢上蹿下跳的下人一股脑儿全都卖了，随即拿了二十万两银子让人去张榜悬赏，寻求神医，并在榜文中允诺，若是能有人治好林如海，还有江南万亩良田相赠。
　　不到三天，林府挤满了各种真尼姑、假道士、大和尚、卖膏药的、卖大力丸的，搞得整个林府乌烟瘴气。
　　所幸林府没有几个主子，也不怕被冲撞了。
　　甄应嘉听了林府的闹剧，笑道：“可惜啊，林大人是个一等一的英雄才俊，可惜后继无人，生了这样一个没用的货色，遇到事情，竟是只知道求神问卜了。”
　　这一日正好英莲也在，听到这话，脸上不觉显出担忧之色来：“公子爷可还好？”竟是把旧时的称呼带了出来。
　　甄应嘉和夫人对视一眼，轻咳一声，自己起身走了。
　　甄夫人拉了英莲温声道：“莲儿，我知道你是个钟情念旧的，只说话莫要再把从前的幌子带出来了，林大人命运不济，身染重病，你若是有心，帮着多上几炷香，点两盏祈福灯也就是了。”
　　英莲低声应是，甄夫人又拉着她教导了好些时间，才放了她回去。
　　“夫人，表小姐这样挂念一个外男，只怕不太好吧？”
　　甄夫人冷哼一声：“有什么不太好的？她回来时也就八九岁，不过是担心旧主而已。宫里的娘娘将来还指着她大用，心软念旧才好呢。”
　　胡嬷嬷嘴上应是，心里却不以为然，自家七八位小姐，哪里缺了一个表小姐就不行了。况且，这表小姐还是个软面团子，自己的针线好的大丫鬟被人要了去，换上了一个外面买来的小丫头子，还不是什么也不敢说。
　　当晚，英莲只说身体不适，早早就睡了。
　　大丫鬟碧梧想着要趁个空儿回趟家，便推了新来的丫鬟绿柳给英莲值夜。
　　天色渐黑，绿柳见英莲已经睡熟，便悄没声息地推了后面的窗子跳了出去，借着后面假山的遮掩，几个起落，就不见了踪影。
　　这一晚甄应嘉睡在夫人房中，绿柳摸进上院的时候，两夫妻正在聊天。
　　“老爷，您说，那林如海还有救吗？”
　　“你又问这个做什么？喝了我甄家密藏的七日醉，哪里还有活下来的可能？”
　　七日醉！绿柳听到这几句话，顿时振奋精神，屏住呼吸静静听下去。
　　“可是，听说那林家人张榜招贤呢，出了几十万两银子，就没有什么人会上门救下他嘛？那可不是坏了老爷的事情？”
　　“这份药是当年一个出身医药世家的美人做的，原本做好了五份，想要拿来杀掉一个害了她孩子的宫嫔，正好我们家有个暗线在她手下，见那宫嫔死相极为正常，就把药和药方都拿了过来。那美人家里人丁凋落，到她这一代，只有两个女儿，一个入了宫早逝，一个嫁了人难产而死，除了我们家这里，再没别的药了。”
　　“真的？”
　　甄夫人还要再问，被甄应嘉堵住了话头，“知道这些就够了，难不成你还要问问，那药放在哪里？”
　　甄夫人摇了摇头，忙忙换了些别的和丈夫说。
　　绿柳在屋檐下吊着，扼腕不已。等到甄氏夫妇睡熟，方才找了机会，摸回英莲房中。

　　次日，绿柳寻了方便，把消息送到了赵凌赵统领的案头上。
　　赵凌马上通知了林平欢。
　　“如此，看来那人的话只怕有几分可信了。”林平欢正遇到一个信誓旦旦说这毒可以解的收生婆子，说这毒是自家两位小姐在闺中的时候配的，自己是服侍嫁给故交的大小姐的，手里有毒药和解药方子，这倒是两面对上了。
　　赵凌道：“只怕是圈套。”这太顺畅了，简直不像是真的。
　　林平欢微笑：“没事的，之前的探子留了两个，已经拿来试药了。”

　　连着用过三天药后，原本已经像个死人一样的林如海呼吸慢慢变得粗重，眼睛慢慢睁开。
　　“起效了！”匆匆从京中赶来的太医喜形于色，又仔仔细细给林如海把了脉，“林大人姓名已经无恙，只是中毒时日长，中毒较深，尚有余毒残留，行动上会有些不便。三五年之内好好将养着，日后也就无大碍了。”
　　黛玉喜极而泣，扑在床边啜泣不止。
　　当爹的醒了，当孩子的就有了主心骨了啊。
　　在床边蹲守了三天两夜没合眼的林平欢长长出了一口气，整个人滑坐在了地上。
　　金蝶在外间听到声音，忙忙端了熬好的药进来。
　　林平欢礼礼貌貌送了太医出去，又服侍着林如海吃完了药，整个人就倒在了床边上。
　　“我先睡了，父亲你也先睡一会儿吧……”说完已经是呼噜声大作。
　　我这是没事了？刚刚凝聚起一点精神的林如海看了看睡得一塌糊涂的儿子，再挣扎着伸出头去仔细看了看屋子里，又看了看门口的几位似曾相识的贾家老兵，终于安下心来，睡着了。
　　他又回到了这几日的噩梦里。
　　梦里没有这一次的灾难，同时也没有儿子没有孙子，只有自己在江南苦苦挣扎，却不知道自己可怜的女儿在京城被亲戚算计。等到自己油尽灯枯而死，贾家赖掉了给黛玉和贾宝玉定下的婚约，还吞没了原本属于黛玉的家产，盖起了美轮美奂的省亲庄园，可怜自己的女儿竟是被说成一草一木都是用贾家的，最后终于含悲而死。
　　想来这些都不会发生了。林如海在梦中几乎笑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