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倾心珏,不过是相思一线 ...
-
瑶碧习惯性的打开阁楼西窗,透过那颗长势繁茂的合欢树蓊郁的枝叶与满树可人的团团花朵的缝隙,看向对面人家。
依旧是门前冷落,依旧是故人未回。
她不能够随他万里千山,只能龟缩在水秀的江南,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她本是水族之母,只因一次见他戎马归来,锦绣还乡,绕水而过的逼人英气而芳心洞开。女子的情怀本就细腻,只消一眼,她便沉沦。
只是少年相思,她的单恋,他的无知无觉。
瑶碧不记得住在这里已过几载,也不知多久才能一见,为了一次相见,她在这里一日日等,合欢花几度花开,几度又花谢。
只要能够在他回家离家之际遥望一眼,知他安好,便能填补心中空白。
不敢奢求太多。
她把年华一度度寂寥的过,只为这人世的七情六欲,爱恨嗔痴。
他不知道她的爱恋,她亦不能随他远赴塞北,她的生命,会在那漫天黄沙之中迅速衰退。离开水,她的生命就会迅速的消亡。她只能在这多雨氤氲的江南,汲取天地之间的水汽,一日日不老,一日日沉默,一日日等待。
她住在他邻家,只能以知己的身份去接近她,却不能更近距离地去触摸他,感受他,虽然他未娶,虽然她未嫁。她深知自己的贪念不足,深知自己绝难走出情感的纠缠,只能紧锁禁深陷的心。
水族之母亦仙亦妖,她是仙身,在世人眼里却是妖。人妖之恋不是不可,在她的世界里,如果她肯舍弃仙身,她就能和他长相厮守终生。没有仙条束缚,只有愿不愿意,舍不舍得。
只是她不能舍弃。
她在这里,见过一台台软轿进出他的府邸,她知道那是各世家送他的姬妾。
人世间的男子妻妾成群本就平常,这一角只是这人世的一个缩影,谁知长安皇权下又是何等境地。
她的心很小,容不下其他任何女子,她害怕一旦得到,从此自己都会变得陌生。
在爱情的世界,她要求一生一世一双人,倘若不能,她便不求厮守。
只要他幸福,她就足够。
她想,她会记下他的容颜,就算若干年后他不记得她,她也曾活在他的眼睛里。
若有来生,她会在他的眼睛里找回他。
她终等得他归来,只是他这次回来,是携家母移居京都长安。
他战功煊赫,帝王已赐他侯位王宅、红颜美人,他会在长安那广阔天地写伟业千秋。
她的几载苦等,等到的终是别离。
她知道北方的凛冽狂风、寒冷干燥。她不贪生,却不会为了一份苦恋耗尽生命。所以,她不会再随他,去那富庶繁华地。
然而,她纵聪慧,却猜不到人世诡诈,猜不透帝王心思。
瑶碧轻轻叩门。
门房将门打开,看见候在门外的她就笑了。这些年,自家主人在江南的知己,也只有门外的这位。
无须静候,门房直接将她引至客厅。
瑶碧站在青色砖铺的地面,环看素雅的檀木桌椅,心中升起一种久违的温暖感觉。
他没有让她多等,一身素衣,翩然出现。虽已过而立之年,虽十载沙场武将出身,肤色在沙场征战中染上健康的古铜色,却仍是一副江南翩翩少年的气度,温文儒雅,气度不凡,细长眉眼——是她喜欢的男子特点。
有细长眉眼的男子虽然有一种阴柔的书生气,这样的男子,能经得起岁月的沉淀。
瑶碧看着承影,微微浅笑,落落大方的对上他的双眸。
承影看着面前这个端庄贤淑的女子,那种三月桃花般的秀美和流动的婉约,终他见了无数次之后还是会惊艳,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他亦不例外。
他不知在余生,是否能有清冷淡泊的她来伴。
“听风阁?”承影问询。听风阁是他最爱之地,只有在听风阁,他才能获得片刻安宁。
瑶碧不语,微微颔首,对承影的府邸的每一个角落她早已熟知,听风阁视野开阔,可收览江南美景,她也乐意之至。
登了听风阁,瑶碧视线正对合欢树。
“我们做邻居很多年了吧?”承影开口。
“是啊,当年见门前那棵合欢枝繁叶茂,顿生喜爱,便从此逗留在这江南。”瑶碧说话间面不改色,当年她一人只身来此,买下宅院,自非为了那棵合欢。
“我在此修葺听风阁也是为了那株年岁古老的合欢树,只是合欢花年年盛开,我却难得一见。”承影的话带着淡淡的遗憾。
“合欢花开,相思不显,纵见了又如何。”瑶碧淡淡道。
承影心中一惊,默默把“相思不显”念了几遍,心中升起一种难言的悸动。他看着眼前女子,这些年每次归来,停留的时日不多,他却早默许了她。只是沙场险恶,他不想她被自己误了青春年华。这份贪嗔爱恋,他不说,亦不过分亲热。
他想在余下几天多走走这江南,把这一切收进记忆。很快就要离开这世代定居的江南远迁长安,对这里,他有太多的挂牵。
君王的旨意他不是不懂,明里是把他升职留守长安,暗里是方便对他进行控制。这一次升迁,实则是减了军权。西北边疆日趋安稳,他这个安西侯也必不会做的长远,飞鸟尽良弓藏的结局,他懂得。
“那棵合欢,活的倒比人安稳,与世无争,看人间浮沉,实为可羡。”承影由衷道。
瑶碧轻笑,“你富贵利禄,锦衣玉食,缘何羡慕一棵树,合欢虽美,可一朵花不过一日生命,朝开暮谢,花期两月,一年之计何其短暂。”
承影苦笑,“人这一生,蝇营狗苟,不也是生死无常。”
承影看着瑶碧,踟蹰良久,终还是说出了自己想说的话,他说,“你可愿陪我去长安。”
这一问,就是一个期许,一句承诺。
一直在看着合欢树的瑶碧侧首,怔怔地看着承影,眼中有迷惘,还有一丝难以察觉的欣喜,良久才问道,“回长安后,你是不是就会娶亲?”
“陛下御旨,三公主彩依。”承影眼神一暗,低声道。
在瑶碧的澄澈眼神下,承影说不出“我定护你周全”之类的话语,他自身都是泥菩萨过河。
“恭喜。”瑶碧勾唇一笑,眼神却瞬间空洞。她知道,承影既然开口,便会竭尽全力护自己周全,但是这样对彩依又如何公平。
她看着屋外小桥流水人家,这里流水不腐,流去几千年温婉岁月。但是人心呢,人妖殊途,若是承影发现自己水族之母的身份,能否依旧淡然相待?
“此次一别,不知此生能否再相见。”承影心中有浓重的怅惘。长安名利场,人人看重的都是他的名望地位,唯有瑶碧看他不带一丝功利。
“你们人世间聚散本就平常,相聚就意味着别离,一场欢喜一场空,”瑶碧转移话题,“前尘往事记与不记,红尘中人见与不见,由心而已。”不待承影说话,瑶碧已行辞别之礼。
承影来不及问出什么叫“你们人世间”,瑶碧的背影已渐渐消失在视线里,直至再也不见。他看不到,他亦看不到瑶碧离开时那眼角的湿润。
他想,这样一位姿色无双、举止温婉从容的女子,想必从不乏追求者吧。
那棵合欢花,团团如云的粉色花朵,在瑶碧转身的刹那,就黯淡了神采。
【纵使此情莫能助】
短短几日,两座人家人去楼空,瑶碧回到了洪泽湖,而承影一家举家迁至长安,两座大宅,从此空虚。而江南依旧安宁祥和,不乏锦绣繁华,小桥流水,夕阳西下,别样人家,依旧代代如此。
皇帝控制了他,以军务操劳的借口夺了他的实权,承影也知道,皇帝可以随便找一个莫须有的借口,就能夺走他的一切让他沦为平常百姓,甚至取走他的项上人头。
他的母亲秉承了传统妇人所有的美德,从他突回江南匆匆搬走之时就嗅到别样的味道。她认识邻家那女子,同是深闺人,从她第一次拜访她便看透了她的心思。她不说,也不对承影言明,只是拿起丝线,一日日绣着锦鲤,寓意不言而明。
承影知道,母亲希望自己娶一房妻子延续香火,只是年已过三十,自己在这个君主的辖制之下生命还有多久逍遥时日他不知道,他也不想误了谁的前途。
刁蛮跋扈的彩依不是他中意的类型,他要的妻子,是婉约柔和的江南女儿。回长安后,他婉拒了陛下赐婚的圣旨。直到陛下以他母亲之命要挟,他才恍然大悟。
原来陛下命他将母亲接来长安,才是最大的杀招。
他若是孑然一身自可反叛,但是帝王手中却握着他生母之命。
一日他在拭剑,母亲在一旁绣花,剑气纵横,满院落英缤纷,他看着一地落花,想起了那位如花般美好的女子。
母亲李氏见他神思有异,试探开口,“这些时日你闷闷不乐,如吾所料不差,我儿心中可是已有中意的姑娘?”
承影还不及开口,母亲再次问道,“可是邻家瑶碧?”
承影一怔,看着母亲慈爱的脸,半是苦笑半是打趣,“我一己单思,她未必心许于我。”话虽如此,提及瑶碧,承影脸上还是浮起一抹恬静笑意。
看着承影脸上那抹暖意,李氏笑意更浓,“傻孩子,咱们门前那颗合欢自她搬来后就长得尤其繁盛,你可知原因?”
承影慢慢放下手中的剑,求知若渴的看向母亲。
“合欢只有以相思浇灌才能愈加繁盛,她深居简出与我为邻五载,同为女子,我懂她眼中情意。可她那种女子只适合生活在水润的江南,”李氏看着承影,沧桑的脸上隐隐有一丝愧意,“若是你与公主解除婚约,能有一日回到江南,而她未嫁,我希望你能遵从本心。”
承影看着母亲幽远的眼神和脸上的祥和笑意,心里漾开一抹温柔的涟漪。
原来,她心里竟也有他。
承影却没想到和母亲这次言谈竟成了母子俩此生最后一面,第二天母亲没有再起床,留下一屋的刺绣,无疾而终。
当朝以孝治国,父母离世守孝三载,他不能离开京城,自不能将母亲的尸骨安葬故里,人也就更绝世了许多。
此生前三十载,承影汲汲名利,手握重权、睥睨天下,却逃不过帝王猜忌,权力架空。母亲辞世后,他回看身侧凄凉,突然发现此生所求竟是一场空。
他时常想起那个清冷的女子,温暖如春四季氤氲的江南都化不了她的清冷,这样的女子,心中又有着怎样的情结?
皇上终于决定除去他了——在他一位突厥朋友来长安拜访他之后。
那位突厥是作为使者来与君王和谈的,堂堂突厥使者到了长安做的第一件事,不是去见当朝帝王,而是去拜访安西侯,在礼教严重的汉文化中,他成了君王的眼中钉。
他与那位好友曾互相交付生死,惺惺相惜,未觉不妥,直到彩依深夜来访。
母亲用自杀来阻缓他与彩依的婚事,却没有想到自己戎马一生,没有死在战场,最终却要将命交付在这权力倾轧、帝王猜疑之下。
他看着彩依焦灼的年轻面庞,想起心中那副淡若莲花的容颜。
彩依帮他扰乱视线,他在心腹的帮助下成功逃离长安。他站在长安之外的山顶上回望长安,那个他没有爱过的姑娘,终究成了他最大的亏欠。
从高堂摔进尘埃,如此猝不及防。
他没有再回江南,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缉杀令布下,天罗地网,天下已无他的容身之所。
一个偶然的机会,承影认识了一位道人,只因那位道人说人世蹉跎,惟仙道久长,他便随着那位道人入了深山。
他不信什么仙道人道,他只是想找一个可以皈依的地方,一个可容他生存之所。
他拜了师,那位道人久居深山,教他的,却是水巫术。反正无事可做,他便习了下去。在山中的年月一载载过,他的容貌却始终在入山那刻不再衰老。那位女子,在他的脑海中活了下去,也成了支撑他唯一的信念。
【但念光阴仍可逐】
他终熬得皇帝去世,新皇登基大赦天下。
一日,道人出山归来,没有过多言语,只是给了他一对玉珏,上好的质地,雕刻以鲤鱼之貌,一对鲤鱼,扣合在一起便是相濡以沫之态。
道人说,尘归尘土归土,从哪里来终还是要回哪里去,将他逐出了山。
他带着玉珏回到江南,故宅已成废墟,昔时的庭院隐约可寻。邻家院落仍在,昔日那棵繁盛的合欢也只剩下主干。这棵合欢存活千年,如今只有记忆来承载。
邻家有稀疏烟火,他轻叩那家院落。门已斑驳,锈迹斑斑,门环上铁锈将落未落,怕是很久都不曾开阖过了。
开门的,是一位白发媪妪。
他已不知年月,只是茫然问道:“请问这里可有一位名唤瑶碧的女子?”
老妪没有看他,只是看着那颗枯萎的合欢树,叹道,“相思已谢。”语气中遮掩不住的沧桑。
“走时还是一片繁茂。”男子念道。“不知道会枯萎的这么快。”
“甲子年就已枯萎了。”老妪道。“如今又是甲子。”
他心里一惊,甲子年枯萎,如今又是甲子。这么说自己离开都已经六十年了。
老妪看着枯萎的合欢树,眼里写尽了人世沧桑,她对承影道,“瑶碧本是水族之母,洪泽君只给她六十年期限,如今六十年已过,你既入修仙之途,人间情爱便统统忘了吧。”说罢便要关上院门。
承影手撑在院门上,阻止了老妪的动作,手心有一缕水气升腾,他说,“我想见她。”
“水巫术?”老妪看着他,语气中突然有了莫名的欣慰,“天意如此,洪泽湖雷霆之日你和她自会相见。”语毕,将半开的大门重新阖上。
承影站在门前,望着荒废的故居,心中无悲无喜。承影最后看了一眼合欢树,毅然去往洪泽湖,等那雷霆之日。
洪泽湖,突有一日大雨倾盆,天地惊雷。
原本碧绿的湖水化作漆黑,水中景象让承影胃内翻江倒海。
肮脏的水草覆盖了巨大的洪泽湖,水草中全身漆黑的水蛇蜿蜒摇曳,水草之上趴着数之不尽的身上长着毒孢的巨大蟾蜍。密密麻麻、不知名的黑虫低低飞舞,黑色吐着长长的蛇信,捕捉着飞舞的黑虫。
水里散发处一阵阵恶臭,整个洪泽湖腐烂而肮脏。一个沉睡的影子从水底飘起,最后和水草搅在一处,漂浮在漆黑的水面之上,成为水蛇、黑虫和蟾蜍的栖息之处。
大雨打在影子上,也让承影看清了他的面容——赫然就是瑶碧。
狂风卷着臭气袭来,承影看着无知无觉的瑶碧,看着这恍若人间地狱的洪泽湖,如同失去魂魄。他不敢相信眼前所见,想要逃离,却迈不出一步。
身后传来的是一个苍老的声音:“洪泽湖历来没有君王,这六十余年却被一个水怪霸占,这水怪自称洪泽君。洪泽众灵向来尊崇水母瑶碧,只要瑶碧愿嫁,水怪便能完全掌控洪泽湖。”
承影回首,那个给她开门的老妪撑着一把破旧的油纸伞,站在雨中与他遥遥对望。
冷雨狂暴,却丝毫不近老妪之身,老妪声音很轻,却穿过冷冽的风暴钻进承影耳中,“如你所见,水怪给洪泽湖施了诅咒,以六十年为限,若是时限到了而瑶碧还不愿下嫁,洪泽湖从此便是人间地狱。”
“那瑶碧……”承影看着瑶碧被水怪淹没的躯体,仓皇不能言。
“很简单,以暗黑力量为瑶碧洗精伐髓,这一场雨后瑶碧便不再是瑶碧。”
“她没有死?”承影从老妪的话中找出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是。”老妪没有否定。
承影眼前一亮,定定的看着老妪,“那么我可以为瑶碧做些什么?”
老妪却不急着回答,而是问承影,“你愿救她,什么代价都愿?”
“是。”承影眼神坚定。
他想起自己的母亲,母亲曾说瑶碧心中有他,他不知瑶碧宁死也不愿嫁给水怪的原因,却知道洪泽湖不能从此沉沦,瑶碧也不能成为一个半人半妖的怪物。
老妪从承影看中看出了决断,她守在瑶碧住过的院子六十年,没有等到相等的那个人,却等回了承影。
“那人教你水巫术,想必是早料到今日的洪泽之劫,那么,倾心珏想必也给了你。”老妪自言自语,然后伸出了枯瘦的手。
承影怀中一对玉珏飞出,穿过雨幕到了老妪之手,老妪看着玉珏的锦鲤形状,叹道,“倾心珏,玉名倾心,却喻离别。”
“流尽心头血,驱散天下恶。”老妪将手中的玉珏抛回给承影,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撑着油纸伞,一步步走远。
流尽心头血,驱散天下恶。
承影看了一眼老妪的背影,转身投入了恶臭的洪泽湖。
心头血流尽,不论是生是死,承影想,瑶碧定不愿不生不死的活。
【倾心珏,谈笑间死生幻灭】
洪泽湖底,如今已是万恶之源的水心。水怪倒在一对腥臭的液体当中,身上的创伤却正以离奇是速度愈合,狰狞的面孔死死盯着承影。
承影一身血迹,衣衫褴褛,身上伤痕累累。
怀中,瑶碧渐渐醒转。
承影往瑶碧手心塞了一枚玉珏,噙着笑低眉望着瑶碧,似是倾尽了一生的温柔,“此劫过后,若你我不死,你可愿嫁我为妻?”
瑶碧眼里划过黯然,“这一隅江南便是我所有天地,可惜我永不能随你山河万里,恣意人生……”
“你只需告诉我,愿还是不愿?”承影声音有些沙哑,目光却是坚定。
“我愿。”瑶碧沉浸在承影的温润眸色中,迟疑的伸出手,抚上承影棱角分明的清俊容颜。
承影低首,在水怪缓缓爬起的身影中,吻上那泛着凉意的两片柔软唇瓣。
瑶碧身后剧烈一痛——一柄剑从她身后刺入,贯穿她瘦弱的身体,瑶碧痛得颤栗不止,另一只手在承影背后不小心摸到了一截冰冷锋利的剑锋。
一滴泪落在瑶碧的脸上,瑶碧抬头,在承影的血红眸色中,缓缓闭上双眼,忍着身体的不自然抽搐,用力地、深深回吻承影……
大片血色汹涌而出,又被玉珏尽数吸收。
水怪站起身本想全力一击,却被一柄剑锋贯穿承影和瑶碧的景象震惊,还未回过神,一阵撕心之痛已走遍全身。
它的身体仿佛被一种巨大的力量从中撕开,心脏处一道裂痕往头顶足底延伸,很快将水怪一分为二。
一阵尖锐的叫声划破水泽,让原本死寂的洪泽湖底徒添凄厉,久久未绝……
原本污浊的洪泽湖也在慢慢的被涤洗净化,黑糜的水草毒蛇蟾蜍消失不见,原本的鱼虾逐渐显露出踪迹。
血液流失间,承影和瑶碧相视不语,这一眼,写尽他们六十年的离别思念,直到彼此的眼睛里再无任何痕迹……
徒留一对玉珏,见证了一场死生契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