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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第七十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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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色的身影站在顶楼上,身后是成片的晚霞,色彩绚丽。
疾驰的车轮发出刺耳的刹车声,白衬衣的男子从车上飞奔而下,神色癫狂,脚步凌乱。
陆离,林芝给的这个名字,暗喻着他这一生都在分离,不得圆满。
长发在夜风中飞扬,安歌嘴边噙着浅淡的笑,三层的高楼,看见他,便是一点也不怕了。
“阿离。”
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喊他,陆离在她不到十米的距离停下了脚步,眸子里带着血色,愤怒、疯狂更多的是恐惧。
王飞将她往外推了推,只要松手她就会掉下去,嗤笑道:“陆董来得真快啊。”
“你别推她,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王飞的声音几乎癫狂:“我要什么,我要你们的命,反正我也跑不了了,你们给我垫背也值了。”
陆离绝望的笑着,“不就是命吗,你放了她,我给你。”
安歌用力挣扎着,她的手脚被缚,只能扭着身子,眼泪花了眼睛,声音有些嘶哑:“阿离,我很庆幸成为你的妻子,未来的路好长,我其实很想跟你一起走下去的。”
大半个身子已经悬空,王飞的手抓得她的脖颈生疼,陆离目眦欲裂,俊秀的脸上有些红意,他颤抖声音乞求她:“你乖一点,乖一点,别动啊,你别动。”
王飞冷冷开口:“难得二位如此深情,做对亡命鸳鸯倒也不错。”
安歌的眼泪顺着面容滑落,落进嘴里,咸咸的,“谢谢你,那么努力给了我一个那么好的阿离,我很爱你,所以希望你好好的,我想去布拉格度蜜月,我想再尝一尝林婶的红糖糍粑,我有很多想要干的事情,不过我最想跟你一起,走完这一生。”
“这个世界其实很好,你替我看看。”
她守着面前的男子,从少年到现在,是她的情愫暗生,是她的一生相许。
别人或许不知道,可她知道,陆离为了成为现在的陆离付出了多少。
她的陆离,很好。
猛然间,她朝着身边的男子撞了过去,王飞没想到她的力气竟然如此之大,俩人双双从楼上坠落,红色的身影坠落,陆离疾步向前奔去。
楼下,女子身下的血像是盛开的花,染红了他的眼,他的心,心脏抽搐,喉头腥甜,一口血吐了出来。
他像只绝望的野兽嘶吼着,挣扎着向前,不能同生,死在一起也是好的。
身后的林落拦腰抱住了他,接到消息那刻起,陆离便已经疯了,失了神智,林落开车送他,一直躲在后面,后来摸了上来,见到的便是这副惨烈的景象。
2016年的十月,没等来那场令人瞩目的婚礼,等来的是陆董妻子遭人绑架,昏迷不醒的消息。
2017年的一月,陆氏在西宁的新地产——念安阁,正式开盘,一抢而空,陆离以一己之力使得陆氏集团走上了另一个巅峰,电子商务的鼎盛时期,各种投资做得风生水起,只是人们都知道,这位陆先生越发的冷面绝情。
从前的陆离冷漠疏离,如今的陆离,冷酷无情,出手狠烈决绝,年轻的男子满身暮气,衬得上人们口中那声陆先生。
安歌已经昏迷四个月了,就那般静静躺着,安静美好,像睡着了一样。
陆离将医院搬回了家,念安阁里的安苑是由陆离一手设计布置的,本想作为他们结婚时在西宁的新家,如今却是不成了。
后座上的人已经好几天不眠不休了,林落心中酸涩,陆离每天将自己按在工作里,神经高度紧绷,回家后会亲自给安歌洗脸,梳头,从不假手于人,他像一根绷紧的弦,无论是松下来还是继续绷着,结果都只有毁灭。
安歌摔下来时,下面有沙堆,从沙堆上滚落减少了不少伤害,头磕在地上的石头上,昏迷不醒,医生说她醒过来的希望渺茫,或许就会这样一直睡下去。
下车时,林落出声询问:“陆董,明天日本出差,您不去吗?”
“不去。”
自从安歌昏迷,陆离每天不论多晚都会赶回家陪她,他说了,房子空空的,她醒来会害怕。
男子下车,林落叹了口气,“小离,身体要紧,她醒了你才能好好照顾她。”
陆离身形一晃,风中传来低低的一声:“我知道。”
家里的看护向他汇报了安歌的情况,一如往日,陆离拿了毛巾轻轻的为女子擦拭着手指,温声道:“安歌,秦落来电话了,我带你去西藏好不好?”
“秦奶奶给我打电话了,问我怎么还不结婚,老人家身体不好,我没告诉她你生病了。”
“宋阳给你写了首歌,名字叫《安》,很好听,薛尧跟季哥跑到南非去了,王冉也订婚了,你怎么还不醒来看看我。”
女子面色苍白,连嘴唇也是粉白色的,长睫微垂。
他起身将她抱在怀里,吻了吻女子的额头,“安歌,你的头发又长了。”
那天的那一幕是陆离的噩梦,安歌出事后,他坐在门口不吃不喝,徐烨说他的精神状态很不好,随时会面临崩溃,陆钰见他时,像是苍老了许多,终究还是抿了抿唇,转身走了。
在他坐在病床前的第三天,薛尧一巴掌打醒了他。
他睁着赤色的目看着面前同样绝望悲痛的女子,竟有些麻木,她说:“安歌还没死,你要好好的,你要是疯了,就没人管她了。”
他睁着眼,看着病床上安静的女子,怔怔地笑出了声。
当晚,他便将安歌带回了家,请了医生来家里照看她,后来念安阁建好,他便带着她住了进来,只要她在,家就在。
男子拥紧怀里的人,却没发现女子微颤的手指,他说的话,安歌都听见了。
那天,王飞推她站在顶楼边上,只需轻轻一推,她便会像折翼的蝶坠落。王飞要怎样对付陆离,她不知道,她只知道陆离会为了让她活着舍弃自己,所以她想做选择,想让他活着。
跳下去时,她有些害怕,更多的是遗憾,真可惜,她还没能穿着陆离选的婚纱嫁给他,还没能兑现诺言好好爱他一辈子,听说陆离给她挑的婚纱极美,她都没能看上一看。
也没能来得及告诉他,陆离,不止是分离,更意味着色彩绚丽之意,或许他母亲曾经也很爱他,这个世界其实很好。
她好像又梦见了前世,他一跃而下落入汉江,江水寂静,他在江里冰冷的睡着了,留她一人孤孤单单。
今生,竟是她先一步走吗?留他一人,该有多孤单。
清晨的陆氏集团,早已开始了忙碌的一天,翟军看着面前的年轻男子,如今的陆离,不是当年那个酒桌上的少年人了,他掌握了西宁近半的经济命脉,倾覆只在他一念之间。
“陆董,这次还望你能高抬贵手放我公司一马。”
办公桌前的男子,目光落在桌角的花瓶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陆董妻子出事,周围对陆氏虎视眈眈的人再一次按捺不住贪婪的心,却忘了自己几斤几两,最后落得资金亏损,随时面临破产。
陆离的手指搭在桌面上不经意地敲着,一下一下落在翟总的心上,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漠:“高抬贵手吗?”
“之前合作,翟总的人品,我很了解,可是,你们却从不了解我。”
“陆氏跟我,也是你们能肖想的。”
商场如战场,以前的他出手尚有余地,如今却是招招致命,毫不手软。
翟总走后,林落忍不住开口:“陆董,如此是否太过了?”
陆离捏捏眉心,清冽的眼神里暗潮涌动,“我对他们仁慈,可这世间对我何曾有过半分心软。”
他这一生走来,看见的全是黑暗与不堪,唯一的幸福跟安慰皆来自那一人,可就是那一人他也没能护住,世人皆苦,他如何继续纯善下去。
王飞被判有期徒刑二十年,可陆离不会让他活着走出监狱,刚进监狱就会得到特殊照顾,陆离只恨当年的自己不够狠辣,若是一开始便将王飞逼上绝路,是不是她就不会出事。
骨节抵在桌子上有些发白,俊毅的侧脸看起来更显冷情,林落摇摇头,悲欢己身,旁人难渡。
快过年了,路边的枯叶飘落,陆离看着满街张灯结彩,心中悲凉。
西宁的冬天真冷,却也敌不过他心中的凉意。
监狱里,几个健壮的男子在角落里殴打着王飞,监狱里的人皆为漠视,这样的事情对他们来说太过常见,被殴打,被欺凌,被羞辱,在这暗无天日的监狱里藏了多少龌龊肮脏。
身后一位年长的犯人摇摇头,每一位新人来此是会受些欺负,可像这位9273号,不知在外面得罪了什么大人物,已经快五个月了,这个年轻人不知道撑不撑得到夏天。
安歌昏迷后,李仍帛跟李建提出要带安歌会汉江,这样方便照顾,那时候陆离怔怔抱着昏迷不醒的女子,双目无神,却在听见李仍帛的提议时,满脸无措,像是失去一切的孩子。
最后是陆钰出面求情,李仍帛跟李建也心疼陆离,最后随了他的心愿,留了安歌在西宁。
除夕那天西宁难得的下起了小雪,陆离给家里的护工和医生放了假,自己抱着安歌坐在窗前看雪,女子的发已经及腰,被他编成了精致的辫子搭在胸前,她安静的躺在他怀里。
他低头吻了吻女子的额头,“安歌,西宁下雪了,今年的冬天好冷啊。”
“你想家吗?我带你回汉江过年好不好?”
门外传来一阵门铃声,陆离将她放在沙发上,轻声道:“我去看看,你乖。”
宋阳站在风雪里,晶莹的雪落在黑发上,“她还好吗,我来看看她。”
陆离侧身让他进屋,“挺好,很乖。”
宋阳看着沙发上安静的女子,将手搓热轻轻摸了摸她的手背:“前两天我去西藏了,秦落很想你,她现在已经不在民宿里当老板娘了,跟着我大江南北的跑。”
“你快些醒来,我让她来看你。”
陆离将热茶放在他面前,普洱香窜进鼻子,很香,是安歌喜欢的味道。
“高中的时候,我只是喜欢唱歌,安歌说我唱的好听,我便走上了现在这条路。”
“谢谢你,陆哥,她给了我梦想,你给了我机会。”
他并非科班出身,虽然极有天分,却也从来没有刚出道的新人就能拿到那么多的资源,季氏娱乐的橄榄枝,各种商业代言,知名音乐前辈的关照,他知道这一切都是陆离的有意帮衬。
陆离替安歌理了理衣服,目光落在女子身上,极近温柔,“她希望你过得好,我也希望。”
“要回汉江吗?”
宋阳点头,“今晚十点的飞机,我一会就走。”
“陆哥,你今年带安歌回汉江吗?”
陆离沉默片刻后,“或许吧。”
旅途奔波,她会累,他舍不得。
漫天风雪里,宋阳笑着朝门口的男子招招手,外界报道,陆离此人冷情冷性,自妻子出事后变得冷漠绝情,其实只有他们知道,原来的陆哥本就是这副样子,安歌用心柔化了他,可心中的冷意在那女子出事后,从心底蔓延。
王飞的后手不可谓不毒辣,那份病例资料被卖给了各大报刊杂志,那时候陆离在医院,什么都不在乎了,陆钰却不能看着自己的儿子被毁,很快陆氏反击,愿意合作的拿钱,不愿意合作的法庭见,以后相见,皆是仇敌。
那时候的陆氏如日中天,财力雄厚不是一般公司可以睥睨,所有媒体选择了缄默,卖陆氏一个面子。
暖阳化雪,温暖的光铺了满室。
落地窗边摆满了绿植,有人赤着脚站在毛茸茸的地毯上,慢慢挪着步子,没走几步便跌倒在地毯上,纤纤的手指摸着柔软的地毯。
有人推门而入,低声唤她:“安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