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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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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天上课,就出糗,好尴尬。
想转学,想隐身,想.......别想了,继续当鹌鹑吧。
鹌鹑本人·刑司仰再次自暴自弃。
上课铃声响起,刑司仰眼前划过一排字:
真正的勇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加油吧,刑司仰。
加油吧,皮卡丘!
刑司仰在数学老师“同学们,下午好!”的声音中,从脑袋埋脖子里的鹌鹑变成一只背着壳的乌龟。
为什么是乌龟?
具体可看:刑司仰同学死盯着黑板,余光不敢往旁边,重点是左边扫就知道了。
一只自欺欺人的乌龟。看着看着,目光不由自主移到教室里唯一一只能左右、前后移动的生物上——数学老师。
刑司仰上课容易走神,不外乎两点,第一点他听不懂也不想听,第二点他看东西的目光是散的。
数学老师年龄不超过30岁,微胖,没有啤酒肚,带着无边眼镜,镜片下的眼睛很小,圆圆的,有点可爱。
刑司仰被这个词吓出一身鸡皮疙瘩。
绝大多数男人的皮肤都是小麦色的,充满阳刚之气,但数学老师是白的,好吧,不能说是白的。
刑司仰用余光飞快扫了眼同桌,用了个不是形容词的‘形容词’黄白。
黄里透白。
扯远了,让我们回归正题。数学老师不高,撑死不超过175,笑得不怀好意。但他没有自觉,自我感觉良好到刑司仰甘拜下风。
刑司仰收回目光,低头装作在认真做笔记。
数学老师若有所思地收回目光,继续讲题。
刑司仰见他没发现自己开小差,不由虚了口气。接上之前说的,数学老师对视线敏感,有做杀手的天赋。
想着想着,思绪就偏了。
刑司仰45度角仰望天花板,无比忧伤地想:该当杀手的人,当了老师,该坐王座的男人,成了杀手底下的学生。
华国误我!学习误我!
刑司仰表情悲愤,手握成拳。因为想的过于专注,没发现周围讨论的声音消失了。
“数学老师在叫你。”同桌清清嗓子,小声提醒。
刑司仰从自己的世界里回神,放下拳头,收敛表情,摆出一张淡定高冷脸。
Cosplay同桌。3班同学惊奇的把他的整个变脸过程看完,齐齐露出不忍直视的表情。
偏生刑司仰没有形象崩塌的自知,自认为高冷地站起身,礼貌询问老师刚才在说什么。
数学老师抽抽嘴,被陡然拔高的身影逼地后退三步,扶了扶眼镜特淡定地答:“上去做一下题。”
刑司仰冷漠脸点头,冷漠脸看黑板,黑板上就一道大题,排列组合。
刑司仰冷漠脸变成疑惑脸,盯着数学老师像是要从他脸上盯出一朵花来。
数学老师没被人这么明目张胆的盯过,一脸不解地脸瞪视过去。
“......”3班同学看两人大眼瞪小眼,吧唧吧唧嘴,觉得嘴里该塞点东西。
眼神沟通失败,刑司仰无奈。
“我不知道。”刑司仰直截了当的摊手。
数学老师年轻,跟学生们相处从不摆架子,学生对他也没多少畏惧,平时高兴的时候什么开玩笑都能开,久而久之,双方处成了师生关系的朋友。
数学老师对3班同学的调皮程度深有体会,3班很少皮,一旦皮起来是真的皮。
数学老师拍拍他肩膀一脸坏笑道:“把你会的写上就行。”
他出的这道题是课本上的例题,知识点单一,给正阳一中学生来做,相当于让小学生做幼儿园的题目。
挥手可成的事。
这可是你说的,刑司仰心里叹气,犹豫片刻走上讲台,拿出一根白色的粉白,唰地几笔下台。
“动作挺快啊。”数学老师夸奖地拍拍他的肩膀,边说边转身:“好,现在让我们看看这位同学答的——”怎么样。
3班同学看向黑板的眼神是无语的,然后纷纷同情起数学老师来。
希望数学老师的心脏□□如初。
刑司仰看到自己一番骚操作造成的静音效果,微不可察的皱了皱眉,然后淡定从容解释道:“我不会写。”
数学老师看着黑板上龙飞凤舞的“解”字沉默。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数学老师的脑回路被学生带偏了,看到黑板的第一个念头竟然是他粉笔字写的好,第二个念头才是他是不想写?还是不会写?
数学老师转回头,看他,神色不明。
刑司仰被看的不好意思,以前那些老师都知道他是什么德行,上课从不抽他回答问题,无论他是逃课、睡觉还是请假都不会管,全当班上没他这号人。
他自由散漫惯了,老师不管他,他乐得轻松自在。
有时看同班同学上课抽讲,答不出来,被老师请家长,他还幸灾乐祸,觉得自己特牛逼。
如今轮到自己,刑司仰突然就笑不出来了。
不是觉得不会做题有多羞耻,他没这功能,而是不想被叫家长。
“坐下吧,放课后把今天讲过的知识点看一遍。”数学老师看他站在那发呆,脸色都白了,连忙让人坐下。
“这道题的正确解法是......”数学老师走到黑板前,拿出粉笔开始讲解。
刑司仰发呆不是脸皮薄,而是在想怎么装可怜,博取数学老师的同情,让他停止叫家长这种惨无人道的惩罚方式。
见数学老师轻轻松松放过他,刑司仰不可思议的睁大眼。
“听课。”同桌看他一脸蠢样,没忍住敲了敲桌子,敲完又觉得自己多管闲事。
刑司仰没听到他心里的想法,以为自己的存在打扰到同桌学习,连忙低头,把书往走道挪,降低存在感。
要是知道同桌刚才心里的想法,估计刑司仰就会哈哈笑出声。
轩辕墨看他动作,沉默。
刑司仰又往旁挪了挪,扫到悬空一半的书,心里忍不住哀嚎。干脆跟人换个位吧,免得同桌被他弄的读不进书,自己杵着也尴尬。
但想到新班主任那副天大地大,我最大,有事没事别找我,恨不得鼻孔朝天的架势,刑司仰咽咽口水,他还是努力降低存在感吧。
七八节课是历史课,刑司仰难得摆出认真脸,专心听课。
时间很快过去。
晚上七点到十点是晚自习时间,刑司仰不住校,走读,家里离得远,坐公交20分钟,来回一趟要40分钟,这还是不堵车的情况。
骑自行车好一点,抄小路不堵堵路15分钟就能到。
省钱又健康。
看到同学们下了课陆续往食堂和校门口走,刑司仰摸了摸肚子,决定去学校小超市买点饼干吃。
早上吃了两个素包子,中午没吃,刑司仰饿得能吃下一整头牛。
刑司仰怕肚子发出咕噜声,先去饮水机接了一杯水,一咕噜灌下。
直到肚里传来饱腹感,刑司仰停下接水的动作。
第一次体会到饥饿,有点可怜有点委屈,但他不能表现出来。
从没觉得水这么难喝,刑司仰摸摸涨起来的肚子,走去座位前看同桌还没走,前进的脚步有点退缩。
下午六点,不像中午,大家回去洗澡的洗澡,吃东西的吃东西,谈恋爱的恋爱,教室里基本没啥人。
刑司仰讨厌汗味,不想跟人挤,打算在教室眯一会再去小超市,但看到同桌,他犹豫了。
同桌不喜欢他,刑司仰心里这么认为。
想想委屈,委屈后又觉得情有可原。
毕竟他做的那些事挺不像个好人的。
来正阳一中前,刑司仰做过调查。
正阳一中是第二梯队排名靠前的高中,它与海天一中不同,正阳招生只看成绩,不看家世背景。
其他学校高一下学期分文理,正阳它不,它高一不分文理,高二才分。
学校给的官方解释是:高一是打好基础最宝贵的一年,提前分科会影响学生后面的发展。
毕竟大学与高中不同,理科生能选文科专业,文科可选理科专业。
刑司仰转学前读的海天一中,海天一中是拥有“物理学圣地”之称海天大学专门设立的12年制学校,包含小学、初中到高中三个部,专门为海天大学输送最优质最有天分的学生。
它的性质决定资源倾向理科,简单来说,海天一中重理轻文。
华国高中第一梯队有十所学校,海天和一宁三中、圣智七中并称三巨头。
圣智七中是艺术生和体育特长生的天堂,一宁三中是文科生的圣地,而海天一中就是理科生心里的白月光、朱砂痣。
刑司仰能读海天一中完全是靠他爸一栋教学楼、一栋宿舍楼砸进去的,他不爱学习,对海天一中没有敬仰,海天不是他的白月光,而是他的牢笼。
刑司仰曾经有多渴望过亲情,就有多厌恶海天一中。
如今从那里解放出来,刑司仰除了轻松,还有一丝说不上来的复杂。
刑司仰离开海天,离开他曾经的生活,从北方千里跋涉到南方,来到这座对他来说无比陌生的城市。
改头换面,重新生活。
刑司仰没有重生的喜悦,他像个自我放逐的犯人,变成一滴墨,想要流进下水道里掩埋自己。
但他流进的不是下水道,而是清澈见底的湖水。
刑司仰承认他慌了。
比刚听到他不是他时,还慌。
“你要去吃饭吗?”同桌见他站在过道上不说话,也不动,从题库里抬起脸。
每次见到同桌的脸,刑司仰都会被惊艳到。
刑司仰听不出他问这句话的意图,谨慎回答:“嗯。”
“那一起。”轩辕墨扫了眼手表的指针,合上书。
邀约来的猝不及防,刑司仰没有心理准备,而提出邀请的人,看同桌熟练的把书收进抽屉里,没给他拒绝的机会,就知道人家根本没打算听他说话。
换作以前,刑司仰会毫不犹豫答应,因为他是个颜控。
“你能听我说话吗?”刑司仰大长腿一迈,把手压在书上,制止同桌的动作。
轩辕墨不习惯跟人贴太近,身体往旁边挪,冰山脸上没有表情:“嗯。”
刑司仰看他挪以为他想跑,就往前倾了倾,两人脸靠的很近,能清晰地感受到旁边人的呼吸声。同桌说话声音很小,带出一股微小的气流,刑司仰不用低头都闻到一股清新的雪松香。
“你喷的香水是什么牌子?”刑司仰被雪松香味带偏,忘记自己要说的话。
轩辕墨皱眉,双手去推他的胸,手下硬硬的触感和炙热的温度让他耳根一热,退后时绊倒凳脚,发出嘭!是木质撞到金属上的声音。
刺耳的声音惊醒了刑司仰。
刑司仰触电般后退,与同桌拉开半米距离,清清嗓子为之前异常行为作出解释:“对不起,我.....”
刑司仰闭嘴。
说什么,说我觉得你身上的香味好闻,没忍住凑近近点?
流氓!
还是说,我不想跟你去吃饭,你不听我说话,我很不爽?
太伤人了吧,而且——
拒绝用得着跟人挨这么近?
刑司仰郁猝,一口气卡在胸口不上不下。
轩辕墨等耳根不热了,才开口:“去吃饭。”
说完就往外去,根本没给他拒绝的机会。
刑司仰能怎么办,只能跟着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