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如寄》叶无

4、身为璞玉不自知

　　莫凌云对于和狼群同吃同住这件事并没有任何排斥。第一天由于阿黄重伤不能移动，他的确是非常忐忑并怀着莫大戒心地接受了狼王派狼送来的黑熊前腿的，然而第二天，他就被狼王连恐吓带胁迫的一前掌给拍出了山洞，后来才知道狼王是让他跟着狼群一起去围猎，虽然白狼王不能说话，但每当白狼王用一双灰晶眼睛漫不经心的看着莫凌云，莫凌云就不禁油然而生“寄人篱下”的压迫感，再说，白吃白住也不是莫凌云和阿黄的作风，既然人家狼群好意收留了他们，让他们避难，帮狼群狩猎出点力也是分内之事，这样再吃狼群的猎物他也就心安理得了。

　　让莫凌云没想到的是，狼王不仅让他在狩猎的时候充当诱饵，在嫌他跑的不够快、跳的不够远的时候让群狼“嘲讽”它——是真的嘲讽，狼群团团围住他把他扑倒，然后集体对他龇牙咧嘴。有时候让他去引诱毒蛇，有时候让他去捅蜂窝，它还动不动就把莫凌云“拍”进山坳深处的一个“冰泉”里，那里幽冷密闭，一潭寒冰水冰冷刺骨，第一次被白狼王拍进去的时候莫凌云坚持不到1刻钟就被冻僵了，要不是狼王慢悠悠的把他叼出来扔在旁边地上，他就淹死在冰泉水里了。很多次，莫凌云都是险象环生几近丧命，然而每当他成功脱险一次，他总觉得白狼王一脸“你真是太弱了这也能差点死掉”的鄙夷表情，这激发了少年不认输的天性，因此即使他再累，受再大的外伤他都没有落下白狼王组织的任何一次捕猎，他不想被白狼王看不起。

　　时间倏忽过去了一个月。阿黄已经行走如常了，甚至因为天天吃肉还胖了些，开始天天缠着莫凌云要和他们一起去打猎，每次都被嫌弃并强留在了山洞里。小白狼则天天被莫凌云“阿白，阿白”的唤着，已经从一个小肉墩墩发展成了一个敏捷的稍大肉墩墩，完全变成了莫凌云的小跟班，只是每当夜晚潜伏的的时候，躲在草丛里这只小白狼的白毛都铮白瓦亮自带反光和提醒功能，让莫凌云很是无语。

　　随着阿黄的身体好转，莫凌云开始动了回通云镇的念头。在山林里和群狼生活虽然也自在逍遥，但毕竟有所不便，他也不可能一辈子都居住在山林深处做个野人。奈何“阿白”实在黏他黏的紧，这个变得敏捷的小胖子就像白狼王安插在他身边的眼线，撒欢卖萌固然可爱，打猎之外的时间一旦发现他脱离了自己的视线就嗷呜嗷呜把白狼王喊来，每当这个时候白狼王都是上来劈头盖脸一顿吼叫拍打，把莫凌云“揍”回山洞里。这等于是打猎的时候白狼王看着他，不打猎的时候小白狼王看着他，他完全找不到机会脱身。莫凌云非常无奈，只好继续忍受白狼王的各种“欺凌”，他最近能泡在冰泉水里的时间也已经增加到了一个时辰，更在被无数次坚持不住想爬出冰泉被白狼王一爪子拍进去之后放弃了挣扎，因此他最后都是冻僵了之后被白狼王叼出来的。虽说每次泡完都要缓上许久，但坚持一个月之后竟然也觉得身体轻了些许，敏捷了许多，直觉反应更加快速了。

　　这个少年并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在“暴殄天物”，这样一方冰泉水放在任何武林宗学世家都将是传奇的存在，对于刚入门的武学稚子的通髓除垢，甚至开智通穴都有着莫大的妙处。当然，少年自身如璞玉，一方璞玉丢在这样的一个“传奇”的冰泉里可谓是让冰泉“物尽其用”了，而莫凌云对这一切毫不自知，他不过是偶尔惊奇于白狼王的人性化和对自己的严厉罢了。

　　正当莫凌云开始考虑是带阿黄回通云镇里还是继续在山里和群狼一起生活的时候，他和狼群平静的生活被一声雷霆打破了。

　　不知为何原因拖延至1个月以后才找到山里来的雷穹，在狼群和莫凌云捕猎的时候出现在他们面前。狼群这次狩猎的对象是山林里并不常见的花斑虎，这头落单年迈的老虎在狼群的群攻下已经开始体力不支逐渐萎靡，被咬死只是时间问题。莫凌云一边指挥着狼群堵住后路，一边准备冲上前去对老虎发起致命一击，他现在双臂力量和跳跃的速度、高度都和一个月前不可同日而语，更别说对待猛兽时候的直觉经验的增幅，他跃起来的致命一击多数野兽都已经躲不开了。就在这时，一个小石子打到了莫凌云的膝盖上，他被大力击到，猝然跌倒在地。如果不是原地借势翻滚卸去大半力道，恐怕半条腿就要废了。一脸横肉满头白发胖脸发出凶光、手里拿着散出怪异红光武器的“雷大师”瞬间就出现在他的面前，冲着他咧着满嘴参差不齐的黄牙晒然一笑：“小鬼，挺能躲啊。”

　　莫凌云拧眉站起身子，“大师，你找我有事？”，少年眉目凛然，不自觉的有一股正气，仿佛泰山压顶亦能岿然不动。这不卑不亢的气度让身为天下四宗之一的雷宗长老雷穹也不禁心中暗赞。一个月不见，这孩子身上的气势竟然被淬炼的恍如囊中之锥，锋利、尖锐、直逼人心。雷穹收徒的决心又增了一分。“老夫乃天下四大宗之一的雷宗长老，姓雷名穹，意欲收你为徒，老夫凭借一手雷霆决独步天下，膝下无子，你入门即是真传弟子，如何？跟我回雷宗吧！”言罢，雷穹随手一指，一簇雷电似的掌风挥出，所指方向三四头灰狼和花斑虎登时粉身碎骨化为碎末！

　　“你！……”莫凌云本意是想与雷穹虚与委蛇一番，谎称守孝未满不能离开让雷穹自回雷宗等待，他日后再去登门拜师的。没想到雷穹为了立威说服他随手就杀了几头灰狼，灰狼虽然与莫凌云情分不深，但朝夕相对一个月以来，他已渐渐能懂得灰狼们的“语言”，这些灰狼都在白狼授意下对他关照有加，此时突然死于非命让莫凌云的态度立时发生极大转变！他本来想着即使对方让他先拜师，暂时定下师徒名分也未尝不可，等雷大师走后他再独自逃亡，这样做也可不连累狼群。现在雷穹这种不问青红皂白随意杀生、视众生如草芥的态度激怒了莫凌云。你强大你就可以仅仅是为了“显示本领”就草菅性命了吗？不为生存不为寻仇？刚才也是随手一挥想先废了我一条腿让我跑不了？这样的人决不能做我的师父！我绝对不能因为要苟活尊这样的人为师！“对不起，大师，晚辈已有师门了。承蒙大师厚爱。”莫凌云冲着雷穹微微颔首表达歉意。他身边刚剩下的几头灰狼被雷穹气势所慑已经四散奔逃，估计是向白狼王送信去了。

　　“噢？你师傅是何许人也？可在附近？”“我师父收了我之后就去四方游历了，我根基浅薄不宜多学他人武学，还请大师见谅。”“哈哈哈哈！一个山野村民，还有师门？你师父何门何派姓甚名谁？”雷穹其人如名，性格火爆雷霆万钧，此时已经动了暗怒。他已看出莫凌云是找理由婉拒他收徒的要求，“这可由不得你，今天你想拜师也要拜，不想拜也要拜！”雷穹心中暗道。

　　就在此时，山林中一声狼啸，白狼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