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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9、本心依旧(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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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艳玲看到爱玲终于答应去报到了,心中十分欣喜和感到安慰,同时也深深地感触道:“爱玲啊,你终归是趋于理性的,这点比妈妈强。”
爱玲坦然自若地说道:“那当然了,要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嘛,一位成功人士说,人生四件事不能任性,婚姻之事不能任性,学业之事不能任性,欲望之事不能任性,交友之事不能任性,那你就是一个成功且幸福的人。”然后,她调皮地说道:“妈咪,您任性了几件事呀?”
刘艳玲无限愧疚地说道:“唉,你妈妈就是太任性了,是个彻彻底底的失败的人。”
看着妈妈感伤的情怀,爱玲连忙说道:“妈咪,我只是开一下玩笑,您在我眼里还是很成功的,您学业有成,事业有成。”
刘艳玲心情复杂地摇摇头,无言以对。
爱玲也发出了一声叹息,她说道:“妈咪,我也不是每件事都做成的,我前些日子计划了一个事情,也失败了。”接着,她向母亲简单说了一下谎称孙平生病的事情,然后叹道:“唉,看来岩姨终究是不会和我爸在一起了。”
刘艳玲听了虽然很吃惊,但也长长地舒了口气,说道:“哦,孙平哥没病就好,否则我真的会愧疚一辈子了,哎呦,爱玲啊,你可真能吓唬人了,那你岩姨知道了吗?”
爱玲说道:“我已让国强做了铺垫,说我爸已经好转了,过两天再告诉岩姨,就说是误诊,我爸啥事儿也没有。”
刘艳玲有些无奈地说道:“爱玲啊,我看你还真得赶紧到学校报到去吧,你真是闲的没事干,差点儿整出人命来。”
爱玲辩解道:“您不是说,除非他俩得了绝症,不然没戏吗?我就死马当活马医了,万一柳暗花明又一村呢?结果是搬块豆腐垫脚----没顶事儿。”
刘艳玲无可奈何地笑了起来,她嗔怪道:“呦,你这怪话还真多。”
看见刘艳玲被逗笑了,爱玲说道:“好啦,妈咪,我爸和岩姨也都过了知天命的岁数了,估计他们很多事情都想开了,您就收拾一下心情,我呢,也整理一下学业,咱们就故土暂别,奔赴美利坚。”
刘艳玲如释重负地说道:“嗯,好,那我就调整一下心情,再去和你冬梅阿姨告个别。”
面对刘艳玲的到访,心中正充满苦闷,无以排解的周冬梅终于无法忍住所有的委屈,悲伤地哭泣起来。
刘艳玲抽出两张纸递给周冬梅,让她擦擦眼角的泪,默默地听着她的诉说。
周冬梅哽咽着说:“我,居然不如一个工厂的女工,他说她是他灵与肉的交融者,而我只是他孩子的母亲!我倒成了他生孩子的机器?真是莫大的讽刺。”
听了这话,刘艳玲抬眼凝视着她,无限悲哀地说道:“冬梅呀,也许,岩姐倒真的希望能与你换一换呢。”说着,刘艳玲情不自禁地抽噎起来,泪水不由自主地哗哗流下,周冬梅大惑不解地说道:“艳玲,那个女人值得你这么动情吗?其实,你也知道,我认为岩姐并不是那么爱孝先,他们之后从未说过一句话,她甚至看都不看他一眼,李孝先在她心里远没有她在李孝先心里重,她没有多么地爱他。”
刘艳玲悲伤地说道:“冬梅,岩姐有多么地爱他,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他让岩姐有多么地疼,从身体到灵魂,那种心灵的苦痛已经远远超出□□的疼痛。”
周冬梅哀怨地说道:“我知道你对我有埋怨,但是据我所知,李孝先除了离婚这件事,他不曾伤害过她,他还是非常在意她的,我甚至有时都很嫉妒她,我真想变成她,所以,在这一点,岩姐应该感到自己非常幸运。”
刘艳玲长噓一声,痛楚地说道:“你知道什么是骨肉分离吗?你知道当自己的骨肉从身体里流走时的感觉吗?岩姐,那么一个能忍受痛苦的人,在那一刻却不停地直喊一个字,‘疼’,虽然过去了二十年了,但我现在想起来,依然觉得撕心裂肺。”
周冬梅惊异地看着她,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冷颤,她问道:“艳玲,你这是说什么呢?我怎么觉得有点冷啊?”
刘艳玲难掩心中的悲痛,说道:“你知道,岩姐第一次流产后就再也没有怀孕,后来吃了三年的中药,没想到居然在离婚后怀孕了,而且还是双胞胎,我永远忘不了岩姐失去孩子时身体的剧痛和内心的绝望,还有眼中流露出的万般的无奈和不舍,谁在她身边都会受不了的,我当时心就碎了,以致于我终生都不能释怀。”
周冬梅惊愕了,她问道:“岩姐有过孩子?什么时候的事儿啊?”
刘艳玲哀伤地说道:“那天你们到医院拿体检表,就是去登记结婚那天,她打掉了孩子。”
周冬梅诧异地问道:“那,那孝先知道不知道这件事啊?”
刘艳玲看着她说道:“孝先大哥应该知道,上次爱玲考上大学那天的聚会,我就告诉他了,只是没跟他说岩姐当时怀的双胞胎,我怕他受不了。”
周冬梅被触动了恻隐之心,她反抽了两张纸递给刘艳玲,轻声地问道:“那个,岩姐,她现在怎样了?她过得好吗?”
刘艳玲用纸擦了一下眼泪,说道:“唉,岩姐是个自己有多苦都不愿多说的人,但是,那并不是说就不疼,孙平哥也是这样的人。”
周冬梅情绪低落地说道:“哦,看来我真有点不地道了,我在这里真是有点多余了。”
刘艳玲神情更加沮丧地说道:“哦,冬梅,我比你更不地道啊。”周冬梅没有完全理解刘艳玲这句话的意思,只是喃喃低语道:“唉,人生应该有很多路的。”
周冬梅知道了张岩娟曾怀孕的事情,心中久久不能平静,李孝先更是到了崩溃的边缘,周冬梅带着内疚地说道:“孝先,我真的有点对不起她。”李孝先一言不发,也无表情,周冬梅早已看惯了李孝先冷漠的神情,但此时她感到更加冰凉,她自责地叹道:“唉,我真的不知道她怀孕了,我要是知道她先于我怀了你的骨肉,我绝不会和你---”
李孝先终于失态地打断了周冬梅的话,他乞求着说道:“冬梅,别,别说了,这就是她至始至终不再跟我说一句话的原因,她,伺候了那么多人生孩子,坐月子,一声不吭地吃药,就是为了,为了----”李孝先说不下去了,他终没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疾步向自己的卧室走去并重重地关上了门!周冬梅听到一声再也压抑不住的痛苦而低沉的啜泣声。她罕见地看到了李孝先的神态举止如此失当,心中微微震动了一下,看来那个张岩娟真的是他心中最柔软的,嵌入他心尖部分的人。
周冬梅知道她和李孝先的婚姻也走到了尽头,两个人背对背地靠着房门,一个是难以自制的悲伤,一个是无可奈何的哀叹,周冬梅同样有着李孝先悲戚酸楚的情绪,她仰天长叹道:“孝先,我们去把手续办了吧。”
面对周冬梅执意地要离婚,李孝先不安地说道:“冬梅,我们难道非要离婚吗?”
周冬梅惨然一笑,凄哀地道:“我以为你不苟言笑,面无表情,冷漠哀致的外表是因为生活不幸福、痛苦所致,其实,我错了,你天生就是一个没有快乐因子的人,而且我们的人生观是如此的不同,性格秉性又相差如此之大,我真的难以为继了。”
李孝先一丝酸涩涌上心头,他悲凉地说道:“是,我是没有多少快乐因子,性格和观念也不太适合大城市,但是,她却全部接受了下来,让我感受到了快乐和幸福。”
周冬梅透出一抹苦楚,她说道:“哦,抱歉,我不是她。”说着,开始整理着资料,起草着离婚协议。
看着周冬梅准备好了一切的离婚资料和将要办理的手续,李孝先无以名状地苦笑起来,周冬梅有些不安地问道:“怎么?看你神情如此的怪异?不舒服了吗?”
李孝先尴尬地嘘道:“啊,世道真的有轮回,那年是我准备好了所有的资料,拉着她去办理的手续,而今,是你照样做了我当年的事情。”想着当年带给张岩娟的痛,如今原封不动地都返还在了自己的身上,李孝先虽感到悲哀,但也得到了一丝解脱,若这能减轻张岩娟的痛,李孝先觉得自己会欣慰的。
当最害怕孤单,可最终还是孤单了的自己,李孝先真是百感交集,心如死灰,他就像一具行尸走肉,院里再也不敢给他附加更多的工作,他基本处于半退休的状态。而原本就少言寡语的他,此刻,也许在别人眼里并无二致,但是,周冬梅感到李孝先将自己冰封了起来,如果李孝先原来仅有的是毫无生气的冷漠,那么现在则是死寂一般的冰寒。
望着万念俱灰,寒意肃杀,心冻如冰的李孝先,周冬梅知道只有张岩娟才能温暖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