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柜子》桔糖

2、第 2 章

　　每次阿冬犯了错，都要被丢到柜子里待一晚上；也不一定是一晚上，舅舅舅妈什么时候发现火房没柴，想起他了，就会把他放出来。这被他们称为面壁思过。
　　“咔擦。”柜门被落了锁。
　　阿冬蹲在狭窄逼仄的柜子里，周围一片黑暗。他听见舅舅把那只顽强的水杯摔倒地上的碎裂声，听到舅妈收拾碎片时小声嘟囔声，听到两人回房砰的关门声。
　　阿冬抱着起了鸡皮疙瘩的手臂瑟瑟发抖。深秋的晚上很冷，及时柜子里闷闷的，依然有凉意从那些透不进光的缝隙中沁进来。
　　阿冬想，他应该习惯的。他都在柜子里待了这么多个晚上了，还有什么可怕的呢？
　　但那黑暗如同浓稠的墨汁般将他包裹，无边无际，使他喘不过气，只能紧紧闭上眼――他在心里骗自己，只要睁开眼，就能看见光。
　　轻轻的扣门声在耳边萦绕，阿冬一个哆嗦，竖起耳朵。
　　那敲击轻轻浅浅，若不是此时万籁俱寂，阿冬又无法视物，还真可能无法发觉――但那不是幻听。
　　“……谁啊？”阿冬试探着问。他想，这深更半夜来敲门的人，十有八九是贼――贼就贼吧，反正没有什么比被关在柜子里更令人绝望了。
　　一道温柔的声音响起，明明清浅悦耳，却犹如一记重雷砸入阿冬心扉。“我叫盈盈。你是阿冬吗？”
　　阿冬怔怔道：“对，我是阿冬……你为什么在这里？”
　　盈盈的声音似乎就从耳边传来：“我来找你玩儿呀。”阿冬这才发觉，她方才似乎并不是在敲大门，而是在敲柜门。
　　阿冬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情。惊喜？激动？担忧？……他心底炸开了一簇小小的烟花――虎子说这玩意儿可以飞上天，很是绚烂美丽。他心里喜滋滋的。
　　“……你认识我？”
　　盈盈似乎轻笑了一声：“对呀，虎子跟我说过你，说你是个勇敢机灵的小孩。我一个人待得无聊，就过来看看他口中这个‘勇敢机灵’的小孩是什么样子。”
　　阿冬乐得七荤八素，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竟然也有这么多优点。
　　盈盈接着说：“我今年17岁，大你8岁，你就叫我盈盈姐吧。我想跟你做朋友，好吗？”
　　阿冬忙不迭点头，忽然想到外头的盈盈看不见，忙说：“好，好，盈盈姐！”
　　“哎！”盈盈笑着应了。
　　这天晚上，阿冬和盈盈聊了很久很久。他们聊山上的落叶铺满了路，聊隔壁村的李叔叔猎了只野狐，聊阿冬家里的种种不如意，聊山外的镇上是怎样的风景……
　　最后阿冬迷迷糊糊地睡着了。眼皮阖上之前，他强撑着问：“盈盈姐，你还会来么？”
　　盈盈的声音依旧温柔：“当然啦，我们可是朋友。等下回，下回我再来找你聊天。”
　　阿冬满意地沉入梦乡。
　　他梦见一个高高瘦瘦的女孩打开了柜子，他和她一起离开了这个家，这个村子，去到山外那只存在于道听途说中的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