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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拾玖 雨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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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夏的季节温度已毫无用处，头顶即将被云层遮盖的月光带不来一丝暖意，周围漂浮着冰冷的空气，像能冻结一切一般，如果不是拼尽全力的握紧日轮刀，只怕转瞬之间身体便会因这股刺入骨髓的寒意而颤抖起来吧。
和这只从容微笑的恶鬼相比，自己以前所斩杀的鬼，哪怕是下弦，也不过是刚刚牙牙学语的幼童罢了。
“咳咳！！咳咳！！”
“呼....呼.....”
自气管中涌起的鲜血溢到了嘴边。
能感觉到身体在一点一点修补着肺脏，可这点能力却远远不及他血鬼术的冻结速度——
“水木！”
“没事。”我抹掉唇边涌出的咸腥液体，踏紧了脚下，“小心一点，他会用铁扇散布冻结在空中的雾状血液，只要吸入一点战斗力就会大打折扣。”
“那你.....”
“我没事，你忘了吗，我是特殊体质。”我咬紧了牙关，“这点血鬼术还奈何不了我。”
“你们不要光顾着自己聊天呀，我刚才的问题你们还没有回答我呢。”
恶鬼耷拉下了眉毛，一副委屈的神情，手里的莲花铁扇却毫不留情的挥出。
【血鬼术——急冻之云——】
凝成的雾气铺天盖地笼罩而来，三人飞速散开轻身跃起，避开几乎要冻裂一切的冰晶云霞，我一手屏住呼吸，一手握紧日轮刀，踏在树顶缓缓吐出一口气。如果不是刚才屏住呼吸，恐怕自己的肺已经被——！
“喂喂，别跑呀。”
【血鬼术——蔓莲华——】
带了破空声的莲花枝条分散三处，刹那间已经到了面前，来不及后撤的我借着树干侧空翻起，薄青刀光再次斩碎了枝条，碎裂的冰块却并未落地，而是重新凝结成锋锐的冰柱从头顶——！
【血鬼术——冬枝垂冰柱——】
“唔！”
【五之型——】
【枝垂柳——】
好险，差一点就要被贯穿了！
躲开枝垂冰柱的三人再次聚在了一处，但距离他更远了些，炼狱与富冈的神情都凝重了起来，不能再被他分散开来，也不能离他更远了，否则不是被他逃掉，就是被他分别杀死！
“炼狱....”
我将声线压得极低，三人之间对视一眼，自三个方向发动了攻击，三面合围。
绝不能让他逃跑！
【五之型——炎虎——】
【八之型——泷壶——】
【二之型——八重葎——】
烈焰与水波席卷着木叶瞄准了恶鬼的脖颈，恶鬼仍是游刃有余的微笑，似乎在看着什么好玩的游戏一般，合起的扇骨一一敲打在刀刃上偏移了力道，笑着从合围的攻势中消失了身影。
逃跑了？不，不对——他还在这里——
是背后——！！
“不错不错，真是有趣，你们两位也是柱吗？连我都想让你们陪我玩到腻为止了。”
“很犀利的攻击嘛，那我也不客气啦——”
【血鬼术——凛冽冬白姬——】
这股寒意——是大范围的冻结血鬼术——！
必须要躲开——！！
脚下用力自原地回身弹起，身下是差之毫厘便要碰触到的冻云，笑容满面的恶鬼铁扇上开出了莲花，莲花中有着貌美的女子，刚才的大范围冻云便是女子呼出的气息——
这样大的范围，根本难以近身——！
而且又被他分开了——！
“哎呀，你们怎么又离得我那么远了？”
【血鬼术——飞散莲华——】
女子化为了莲花，莲花破碎成花瓣，四面八方封住了所有退路，锋锐的足以破开皮肉，更带了冰冻一切的冷意，手中的日轮刀无法斩去全部，也无路可退，要击碎致命之处才能——！
【七之型——】
【藤波——】
【三之型——】
【露草——】
致命要害的利刃统统被手里的刀偏转了方向，有可能让战斗力大打折扣的也被胁差一应击碎，屏住了呼吸没有吸进冻粉，但残存的花瓣还是在四肢留下了伤口，连脸上也留下了伤痕。
“小早苗，怎么能这么不珍惜自己的脸呢？”
“闭嘴。”
幸好这招血鬼术只是利刃，没有带冷冻的特性，否则我的能力无法起效，无疑会拖了他们的后腿。再一次被他的血鬼术打破了我们近身的计划，如果攻击的招式不起效的话，那就靠速度——
只要一个人能拖住他不能使用血鬼术，无疑会给其余二人带来机会！
将手背在背后给他们做出手势，能听到炼狱踏前了一步，最终还是收回了脚步。
“呼——”
肺开始一点一点的恢复，调整呼吸，将全身的力量灌注在腿部的肌肉，胁差插回了腰间。
“哎呀，小早苗终于要放弃了吗？”
将所有的一切赌在这一招上——
【木之呼吸——八之型——】
【桐一叶！！】
这是目前我能爆发出速度最快的一式，将全身的力量集中于腿，隐蔽身形后再突然出现——
有如遮蔽视线的桐叶一般——！
那张和蔼的笑脸霎时与我离得极近，微微露出一点惊讶的神情。
成功了！
【一之型——】
【苍影——】
水平斩击的刀刃被他的铁扇拦下，另一把扇子直接向我的脖颈挥下。
“我不是都说了吗？是没用的。”
“叮！”
手中的铁扇却没能如愿砍下我的脖子，而是被胁差挡下，一时成了僵持之势，虽然我的力气不足以撑住很久，但只要有这么一瞬的空隙让他无法靠扇子施展血鬼术——
【二之型——水车——】
【一之型——烈焰滔天——】
一左一右的水波与烈焰成功斩断了他握着铁扇的双臂，残余的胳膊被我手中的刀刃丢出老远，童磨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露出了毫无波澜的面孔和令人不寒而栗的冰冷眼神。
“真是坏心眼的孩子。”
“为什么要做这么过分的事情呢。”
“！”
并非雨后彩虹的光辉，而是毒蛇嘶嘶作响的鳞片。
这恐怕才是他的真实面貌吧，之前的一切不过是伪装罢了。
在刀刃挥砍向脖颈的前一秒，他的双臂已然再生成功，新化出的铁扇没有使用血鬼术，而是结结实实的打在日轮刀上，伴随着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音。
既然近身了，那就不会再轻易放过这个机会！
夏日的夜晚向来短暂，月亮已向西渐渐偏去了，就算砍不下脑袋，只要拖到天亮——
【四之型——盛炎之涡卷——】
【四之型——打击之潮——】
【五之型——枝垂柳——】
再一次的三面攻击，这次却离得极近，攻击范围封锁了上中下所有退路，他没有去抵挡日轮刀，而是直接将扇子的边缘对准了我们的脖子——
“砰！！！”
短兵相接，偏移的刀路结结实实的砸在铁扇上，锋锐的边缘削下几缕扬起的发丝，未等调整招式，金色的扇骨挥洒之间再次出现了莲花，只是威力比之前要逊色不少，在三人屏息将花击碎企图再一步上前时，扇子的边缘这次对准的却是手臂——
“砰砰！！”
“呲————！！”
挥出的力道无法撤回，只能弯下身子一脚踹在铁扇和童磨身上借力打力，三人的草履在土石道路间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一路后滑，好不容易创造的机会却再次被他拉开了距离。
“小早苗，你不是要和我一起永登极乐吗？”
“为什么不肯乖乖让我吃掉呢？”
似乎刚才冰冷的面庞不过是我们的错觉，那张脸上在一次出现了和煦的微笑，好像错的那一方真的在我一般，扮演出委屈的声线和表情。
“永登极乐和被你吃掉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啦，”他继续扇着扇子看着我们气喘吁吁的模样，手轻轻抚上了胸口，“反正人都是要死的，只有被我吃掉，我才能带着他们一起永生呀。”
“我会全盘接受信徒们的一切，思想也好，血肉也好，并在永恒的时光之中，带领着他们得到最崇高的救赎。”
“帮助那些可怜的人们，让他们获得幸福。”
他此时虔诚地仿佛一位真正的僧侣，眼泪从眸中涌出，滴落在有如被鲜血泼洒的法衣上。
“我一定就是为此才降生到这个世上来的。”
“......”
他并不真心怜悯信徒，只是真心坚信自己就是信徒的神，也坚信自己做的是善事，坚信死亡对他们而言是最好的解脱，而此时他在询问着身为“信徒”的我——
为何不肯前往极乐净土？
“......”
我见过形形色色的鬼，见过他们为了吃人，为了活命而撒下的各种谎言，但面前的上弦之二，明明话语不似作伪，那份不加虚饰的冰冷恶意却比谎言更让我感到愤怒和恶心。
他是不应该存在于人间的恶鬼。
“水木不是你的信徒！她也不会和你前往极乐净土的！”
太阳的火焰驱散了话语中冰冷的恶寒。
炼狱踏前了一步挡在我身前，手中的炎刀直指童磨的头颅，言语中是少见的怒意。
“我也不会让她被你吃掉的！”
火焰的羽织与发色烧灼在指尖和刀刃，染上了他身周的温度。
“哎呀，看来刚才的问题是有答案了呢，”他的目光流转在我和炼狱之间，似乎是想明白了什么，合起两把铁扇，“不过我也没那么多时间陪你们耗下去了，夏天的夜晚可真是短暂呀。”
“所以就让这孩子做你们的对手吧。”
铁扇再次张开时，出现了一个“童磨”。
“？！！”
【血鬼术——结晶之子——】
这是，冰做的人偶？
疑惑不过片刻，在与他一模一样的人偶便展开了冰做的扇子。
【血鬼术——飞散莲华——】
“！！！！”
“这孩子能用出不亚于我的血鬼术哦。”
好强的威力！根本不弱于他刚才亲自用出的这一招！
我看着一脸天真笑容的上弦之二，有一丝丝的无力感涌上心头。
他究竟......有多强？！
“一个用来对付你们好像不太够呢，那就再做一个好啦。”
言语间再次出现了一个冰之人偶，血鬼术的方向却并非朝向我，而是对准了我身边的炼狱和富冈，两个人偶对上了两个人，不停的释放着血鬼术，竟将他们和童磨的距离一步步拉开，人偶是没有顾虑这种东西的，一时之间竟让二人处于了下风，我想冲上前去劈碎人偶，却被它手中挥出的莲花与冰云困在原地无法上前。
“炼狱！！富冈！！”
与之相反的，却是童磨一声一声接近我的脚步。
“好啦，现在没有人打扰我们了。”
“你这，混蛋.....”
指尖刚刚被驱散的寒意现在又缠绕而上。
“你到底想做什么？！！”
“你这孩子，记性怎么比我还差，这样可不行啊，”他摇了摇头，颇为遗憾地说道，“我不是说了吗？要带小早苗永登极乐呀。”
“.......”
【血鬼术——急冻之云——】
“嘁！”
【二之型——八重葎——】
“看你这样子，肺好像恢复的差不多了呀？连脸上的伤口都快好了，看来你刚才所说的也不全是逞强呢。”他做出一副惊讶的神情，看着使用剑技化解血鬼术的我，“我吃过的女孩子里面，还从来没有见过像你这样的呢。
“像草木一样生生不息.....我更好奇你是什么味道了。”
“别开玩笑了，你这渣滓....”
愤怒让我越发的握紧了手中的日轮刀，他到底把女性当成什么了？！
“我没有在开玩笑呀，所有的年轻女孩子在我眼里都是美食，”他笑嘻嘻的摇着扇子，手下的血鬼术却毫不留情，“不过想要吃到你好像要费那么一点功夫呢，但越是等待....”
“不就越是可口吗？”
“唔！！”
“啊啊，又被你躲开了，”他叹了口气，合起了两把铁扇，“下次可就不会失手了哦？”
“再怎么说你也是小雫的妹妹呀，我会让你毫不痛苦地死去的，所以不要再抵抗了。”
“人终究不都会死的吗？”
【血鬼术——蔓莲华——】
【三之型——露草——】
“是，人终有一日都会死，可是——”
闪避寒冷的利刃，一刀打碎透明的枝条，借着剑技一步步地逼近。
“该怎么死，在哪里死，是我自己的事！”
【血鬼术——冬枝垂冰柱——】
【五之型——枝垂柳——】
东方的天空已然开始泛白，只要能等到那个时候——
“我自己的命该怎么用——”
“由我自己来决定！！”
【四之型——松涛——】
“绝对不是，由你这种恶鬼——”
【二之型——八重葎——】
“来摆布的！！！！”
这就是，最后一击了！
【木之呼吸——九之型——】
【青叶潮！！！】
借助地面席卷向他的是如同爪痕一般的多道竖形斩击，地面的震颤虽然有影响，料想仍不足以动摇他的脚步，能看见的是他举起了铁扇，用大范围的水平斩击接下了这一招，但就如名字一般，潮汐怎么可能只被阻拦一次就停下，一波接着一波的木之波涛向他涌去，浪花越来越高，范围也越来越宽，直要将他吞没一般。
我略松一口气，却也不敢放松手中的日轮刀。
浪涛褪去后，他的身影却就此消失了。
“？！”
糟糕，去哪里了？！
会从哪边攻过来？左边右边？！
“嗯！很漂亮的招数呢！要是普通的鬼，刚才已经被你劈成碎块了吧？”
还是在身后——？！
转身过去的瞬间，身影却再次消失了。
“但很可惜，这还杀不了我哦——”
“啪嚓————！！！”
逐渐亮起的山林中只能看到一道斜向而来的金色弧光，未来得及反应，我便跪在了地上。
“噗！！！”
被砍.....中了？
“是我赢啦，小早苗。”
“咕.....”
眼前只有伤口中不断涌出的鲜血，和他踏在血迹之上的草履。
大量失血让我已经没有力气再站起来，只能用刀勉强支撑，肺几乎被劈成了两半，呼吸变得极为困难，每一次呼吸，都能听见血涌进肺里的咕噜声响。
“呼......呼......呼.......”
“咳咳！！！咳咳！！！”
“别乱动啦，小早苗，”用力抬起脸，视野中仍是那张恶心的笑脸，“你刚才可是被我一下子从锁骨肋骨劈到了内脏呢，没有直接变成两半，你已经很厉害了。”
“很难受吧？肺里涌进了血液，刚才又吸进了我的血鬼术，一定很痛吧？”
“咳咳！！！”
“闭嘴......你这渣滓.....”
日轮刀没法再用，但我还有胁差——
马上就要天亮了，只要能再伤他一分半毫——
手指.....好冷.....为什么动不了？
“不要再逞强啦。”目光中是他一点一点靠近的脸，“你已经没救了。”
“乖乖被我吃掉吧？”
“去.....死......”
“还是这么嘴硬呢，能被我接往极乐，是件多快乐的事情呀？”
他的手一点一点向我靠近。
“水木————！！”
那是谁的声音......是炼狱......
是了，他们......现在必须要留住他......马上就要天亮了.....
“哎呀......”
手在即将碰触到我时停下了，他发出了一声颇为遗憾的叹息。
“居然这么快就天亮了，看来今天是吃不到了呢。再闹得太过的话，那位大人一定又会生气的。”
“不过放心吧，小早苗。”
我看见他咧开了嘴，舌头划过一颗一颗尖利的獠牙。
“你一定，会被我吃掉的。”
“再见啦——”
“站住......”我想借着日轮刀站起身，却再次跪在了地上，连拔出刀刃向他掷去的力气也失却了，“不许....逃......”
“噗唔！！！咳咳！！！！咳咳！！！”
铁锈味的鲜红液体再一次涌出口鼻，逐渐模糊的视野中，是他渐行渐远的红色法衣。
“你这.....渣滓......人渣......”
“混蛋.....不许.....跑......”
最后失去意识前，像是有雨滴落在了脸上，听见了水拍打草叶的声音。
雨水的味道是苦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