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域明灯》沐莞卿

22、神殿的壁画

　　爬楼梯，这是一种普通人也可以考虑的锻炼方式，效果非常显著，就是有点废膝盖和体力。
　　对于背着巨剑都能自由战斗的伊玛来说，这是非常简单的，连考验都称不上的小小消遣，但是身娇体弱的魔法师来说，这简直就是一种惨无人道的折磨。

　　伊玛这还是第一次见伊蒂丝拿出这种在传统认知里非常适合魔法师的法杖，比伊蒂丝本人还高的精致法杖被她握在手里，与其说是武器看起来更像是她的拐棍。
　　“……不行了，我得再歇会儿……”伊蒂丝说罢就直接坐在了台阶上，大口大口喘着气。
　　伊蒂丝是一个很传统的法师，这里指的不是她的思想，而是生活习惯。

　　对于魔法师来说，最理想的状态就是一切都通过魔法达到尽可能的简洁高效，在不引人注意的前提下，魔法已经渗入了伊蒂丝生活的方方面面。
　　她身上有常驻的羽落术，所以直接从巨狼身上滑下来可以轻盈落地；她身上有常驻的加速术，所以她可以毫无压力地跟上战士的行进速度，她身上还有常驻的浮空术……

　　总之，在失去它们的时候，伊蒂丝就像是被剪除翅膀的小鸟。最恐怖的是，伊蒂丝已经将它们融进了自己的生活中，以至于平时连她自己都不会记得它们的存在。
　　“这是正常的重力吗……”伊蒂丝将头埋在自己的膝盖里，感觉自己的每根骨头似乎都在抗议着试图下坠。
　　“我感觉一切如常哦？”伊玛蹲在她身边，有些好笑又有些担心：“还撑得住吗？我们才走了……一半？”

　　伊玛抬头看了看才隐约有影子的神殿，觉得自己这得算一个善意的谎言了。
　　“虽然我现在听不见，总觉得你在想不好的东西。”伊蒂丝不知何时抬起头正看着伊玛的侧脸，敏锐地感觉到了不对。
　　“没办法，这里还不允许我背你。”为此还把剑特意收起来的伊玛耸耸肩。她刚看伊蒂丝确实辛苦想要帮忙来着，结果伊蒂丝趴到她背上以后她愣是直接迈不开步子。

　　伊蒂丝此刻已经专门把头发绑了起来，然而出汗量巨大，无法被扎起的刘海和鬓发此刻都湿漉漉地贴着皮肤，她都想不起自己上次如此狼狈是什么时候了。
　　可恶的坏东西！！虽然伊蒂丝不知道神殿突然升起是谁的手笔，但她的直觉告诉她那个提醒她多加小心的家伙肯定是幕后黑手……至少之一！
　　“我不干了！”想到这里的伊蒂丝直接往后一倒，躺在阶梯上。

　　“啊？你确定？”
　　伊玛凑上来看了一眼，发现伊蒂丝看起来并不像是在开玩笑，“那我走咯？”
　　“你走吧。”伊蒂丝闭上眼。
　　对于伊蒂丝突兀的放弃，伊玛感觉有些好奇，但想到追逐许久的目标就在神殿里，她没有多停留，直接就继续迈开了步子。
　　不需要顾及伊蒂丝，赤狼少女的速度得以发挥，她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伊蒂丝的视野里。

　　“真累啊……”伊蒂丝有些疲惫地合上了眼。
　　追逐许久的目标近在咫尺的时候，会让人这么兴奋吗？伊蒂丝反正想象不出自己到时候会是什么反应，总之，先睡一会儿……
　　似乎没有过去多久，伊蒂丝的睡意还没有发酵明白，她就不得不因为地面的震颤爬了起来。夸张的阶梯正在回落，它们重新贴合成一片平整的地面，在这样的回落里伊蒂丝只能看着自己好不容易爬出来的高度轻易化为乌有，最后和同样一脸懵逼的伊玛对视。

　　短短两分钟，她们之前努力攀登的神殿重新立于面前，仿佛刚刚的经历都是她们的幻梦，连伊蒂丝的魔力都悄无声息地回来了。
　　伊玛眼看着伊蒂丝的头发在几息之内重新变干、柔顺，而她的人也略微“长高”了一点，“这下又是六边形法师了？”
　　“看来这神殿觉得我不进去不行。”六边形法师耸耸肩。

　　在地面回落后，两人直接的距离不过十几米，很快汇合后站在了神殿门前。
　　黑暗中的这座神殿看起来并不算大，但是相比起现在的那些建筑，它又显得如此特殊，简单来说，它精致到了异常的程度。

　　墙壁上、立柱上、门扉上几乎没有空隙，错综复杂的纹饰遍布这座神殿。而且不同于一般的神殿以神纹为主的风格，这座神殿的纹饰不仅丰富多样，看起来互相之间还没什么联系。它们之间也没有什么主次之分，互相毫无顾忌地交叠在一起，要说这之中有所信奉神明的神纹，多少显得有些不尊重了。
　　对于如此奇怪的建筑风格，伊蒂丝没忍住招出几个光球，飘起来试图看出些什么。
　　地上之前还显得有些急切的伊玛此刻却没有催她，看了会儿那些纹路没什么发现后就安安静静等着了。

　　好在伊蒂丝也没有让她等太久，她在上面转了一圈后很快就重新落回地面，对着伊玛摇了摇头：“没有什么有价值的发现。”
　　话虽如此，伊玛第一次见她表情如此复杂。
　　算了。

　　“那就继续吧。”伊玛抬手推开了神殿的大门。
　　厚重的石门发出沉重的闷响，但是它的抗拒并不能阻止赤狼少女的力量，最终只得不情不愿地展露出内里神殿的样貌来。
　　因为身份和种族的缘故，伊玛和伊蒂丝其实都没怎么去过宗教场所，但是只要粗略看上一眼，她们就轻易发现了这里与她们过去所见过的神殿都极不相同。

　　原因非常简单，这座神殿的中央，没有神像。
　　对于任何信徒来说，作为他们特意为神明修建、用以表达虔诚信仰的神殿，哪怕因为种种原因不能直接摆放神明的塑像，至少也会使用象征物或是神纹徽章之类的替代。但是这座神殿的深处中央位置却是空落落的，什么也没有。

　　除此之外，神殿内部的精致程度不输外壁甚至还犹有过之。外壁所使用的材料大多数是常人都能知晓的昂贵材料，真金白银、宝石珍珠，稍有常识的人就能理解它造价不菲。而内殿使用的材料乍看可能没什么特别，却有不少如今已经绝迹的珍稀材料。
　　不同于饱读文书的伊蒂丝，伊玛其实并不能分辨出太多材料，但是野兽的直觉告诉她这里看起来平常的一些小物件都能让她感到极度危险。

　　“这里有很多陷阱？”伊玛显得有些迟疑，这种危机感和过去探索遗迹遭遇触发陷阱时的感觉并不怎么相同。
　　“没有哦，只是用的材料太厉害了。”伊蒂丝犹豫了片刻，还是率先走进了神殿，她大致能分辨出哪些东西能让伊玛如此警惕，给她随便指了两个。

　　“离门最近这个雕像上挂的织梦网，是用巨龙神经编织的，而且全部都是纯血的成年绿龙。那个看起来很怪的石像鬼，直接就是用现成材料拼好再刷的石头外表，里面至少用了大魔翅膀和古老妖精眼珠，这层皮估计还是从石巨人身上扒的。”
　　伊玛跟着踏入了神殿：“但问题在于，这里到底是建来供奉谁的？”

　　伊蒂丝用近乎痴迷的目光注视着每一样摆放在神殿中的物件，越是她认不出材料的她越感兴趣。要不是还有人生目标等待完成，伊蒂丝觉得要是能把这些东西都摸上一遍，就是要她的命也是值当的。

　　既然不是陷阱，伊玛不在乎也认不出神殿里这些东西都有怎样的价值，她只是遵循常识走到了神殿中心的位置，再次确定这里就是空空如也，而且没有任何东西曾摆放于此的痕迹。
　　如果只是这样也就算了，伊玛的眼睛落在面前的空地上，问题在于她感觉自己苦苦寻找的东西就在这里。
　　之前在外面时她觉得吸引力来自神殿内部，进来之后却觉得拜访在这里的东西都没有那种灵魂上的吸引力，但要说吸引她的是建筑本身……伊玛抬头看着神殿的天花板，被精致雕花和壁画填满的墙壁也没看着多么眉清目秀……

　　“天花板上有壁画哎，这是不是该换个名字，板画？”伊玛认真思考了几秒钟，忽然对着伊蒂丝提议到。
　　“那种事情怎么样都好吧？”伊蒂丝吐槽着，顺着伊玛视线的方向抬起头。确实，不同于意义不明的墙上花纹，在天花板上有数幅多少能看出其主题的画作。
　　这些画作的主题为何尚且不谈，对于伊蒂丝来说，作为神殿的叙事壁画，它们首先就具有一个不同于其他神殿记事的特征——

　　这里的壁画，每一幅中都包含着大量的角色，而且不管他们在做什么，都能看得出他们之间应当是平等的。
　　就算是过去记载的某些国家，他们传承的神话不是单一神明，而是一整个神话体系，每个神殿依然会有自己主要供奉的神明，他们依然会重点刻画这一个神明的事迹。

　　但要说起所有神明平起平坐的地方，虽然只是在古老传说中都只是传说的存在……
　　“伊玛，你听说过，所谓的‘万神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