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调温柔》虚小花

10、玩笑

　　“真的。”林露茜又强调了一句，“这鱼一上桌我就觉得它英气逼人。”
　　时润没有太大反应，只淡淡地嗯了一声，说：“觉得它帅就多吃点。”
　　“...好。”
　　林露茜又夹了一大块鱼肉放进嘴里。
　　就算是尴尬死，也要做个饱死鬼。

　　林露茜是个很能放下尴尬的人，饱餐一顿之后，又什么事都没有了。
　　她甚至欢快地提议：“下次我们吃烧烤吧。”
　　这边的美国住房几乎每一户都会配备一台烤箱，连出租的公寓都不例外。
　　据她烤红薯的体验来说，还挺好用的。
　　最起码不会再翻车了。

　　时润问：“你喜欢吃烧烤？”
　　“当然了！”林露茜想想就兴奋，“后面不久就要入冬了，这里应该会下雪的吧？到时候在窗边，边看雪景边吃烧烤不正好。”
　　说完抿了下唇，还有半句没有说。
　　边赏帅哥。
　　时润看了看她，点头：“好。”

　　饱餐一顿后，林露茜对今天的安排非常满意。
　　虽然她的香菇烧鸡翻车了，但时润的清蒸鲈鱼相当成功，所以四舍五入等于她的请客招待相当成功。
　　在收拾碗筷的间隙，她抬头望了眼窗外，看到橘调的晚霞正浸染着天边，周遭还没有完全黑下去，树木和草坪都笼罩在恰到好处的柔和光晕中。

　　心里蓦地一动，她还想让今天更圆满一些。
　　“时学长。”林露茜叫了一声正在弯腰将垃圾袋扎紧的时润，“你想不想出去散散步？”
　　问出来的时候她心里也没底，不确定时润会不会嫌浪费时间，毕竟他每天都好忙的样子。
　　谁知，时润拎着垃圾袋直起身：“走吧，顺便扔垃圾。”

　　两人一出门便来到了小区垃圾点，那两个并排放置的小型集装箱前。
　　时润将手上那一大袋垃圾扔了进去。
　　落到里面发出的一阵闷响让林露茜突然想到来这里的第一天，她就是这样将新买的鞋子扔了进去，然后自己又翻进去捡。
　　那是她和时润第一次见面，喜剧又乌龙。
　　谁会想到他们现在会一起出来散步呢。

　　算起来，距离那天已经过去一个月了。
　　时间过得好快，她的留学生涯已经开始一个月了。
　　她还有好多事没做呢。

　　这时，林露茜突然想起一件正事——学车。
　　这个念头一升起便被她记在心里，在美国没有车等于没有腿，作为新时代女性，她要独立自主，出行自由。
　　于是，她询问时润附近有没有驾校。
　　时润问：“你在国内有驾照么？如果有的话这个州可以直接转换，不用从头学。”
　　林露茜不太好意思地告诉他，因为太懒了，大学假期都在家里睡觉，没有去学驾驶。
　　时润：“这样的话，你可以在美国考一个。学校靠近市中心的那条路上有家驾校，可以去报个名。”
　　“那我需要准备什么呢？”
　　“护照就好。”
　　“这里学车是什么流程啊，也是先理论后实践么？”
　　“嗯，先通过理论考试，然后路考。”

　　两人缓缓走在小区草坪中间的步行道上，一问一答，不一会儿就走到了小区中央的区域。
　　这里算是一片运动娱乐区域，有大片平整的绿茵可作足球场，旁边是低龄儿童的滑梯和秋千架，近处还有一个小型篮球场。
　　说起来这是林露茜入住两个月以来，第一次看到小区的全貌，竟不知道原来这块地盘还有这些光景。

　　此时篮球场上正有几个半大小孩在打球。
　　突然，只见其中一个小孩对看到了时润，停下来跟他打招呼：“Peter，你好啊，吃了么。”
　　林露茜一愣，因为那人说的是中文。
　　时润却也自然地用中文回应道：“你好，吃过了。”
　　那个小孩哈哈笑了笑，又跑去跟伙伴们打球了。

　　时润这才回过头向林露茜解释：“现在美国的青少年很多都在学中文，他们有时候见到我会练习两句。”
　　“哦？”林露茜很吃惊，没想到中文在美国竟然如此流行。
　　“中文是这里很多中学的二外选修课之一，有些重视教育的家庭甚至会请中文私教。”
　　中文私教。
　　这几个字让林露茜灵光一闪。
　　这不是一个商机么？
　　她林露茜不说别的，中文说了二十多年了，教这些半路出家的洋人还不容易么？
　　要是她弄个私教广告在公告栏里，那生意不得……

　　啊，天呐，这样一想，她的留学生涯要干的事好多啊。
　　要学驾照，要教中文，还要抽空斗恶人，看帅哥，做香菇烧鸡。
　　她就是远渡美国的千手观音。

　　或许是她脸上的表情太过丰富，时润似乎看出了她的盘算，提醒：“你的第一要义应当是顾好学业。”
　　“我没说不学习呀。”林露茜不服气，“我上次成绩不挺好的。”
　　“那就坚持下去。”时润难得话多了一些，“很多人出国并不了解自己想要什么，今天参加派对，明天吃喝玩乐，浑浑噩噩最后发现什么都没有学到。”
　　林露茜听着他一番话，发现一到学业相关的事上这人就尤其絮叨，还说自己没有爹味！

　　吐槽归吐槽，林露茜真的把时润的话听进去了。
　　她当然不想浑浑噩噩，而且她要证明给他看，到底谁才是爸爸。

　　除了《英国文学导论》外，林露茜还选了其他课程。
　　其中有一门专业课叫做《创意写作》。
　　到第五周的时候，教授布置了一项作业，要求写一则人物小传，找校园里的任何一名教职工，对他/她进行采访，并根据采访内容进行撰写。

　　林露茜坐在卧室的书桌前，盯着电脑上的作业要求，有一搭没一搭地按着鼠标。
　　上次的文学导论课大获全胜，让她自信满满，决心这门课也要拿个好成绩。
　　她思索着，要干就干一票大的！
　　她要去采访全校最厉害的那位教授。

　　于是，她打开校网搜索了一番，在荣誉殿堂的页面看到了一位名叫Andreas LuReven的教授，是比利时人，下面一连串介绍，光所获荣誉就要往下拉好几下，简直是学校的一座活丰碑。
　　好，就定下这位鲁老师了！

　　林露茜查看了那位老师的office hour，在周三下午两点到四点，也就是明天下午。
　　在此之前，她做了一些功课，不仅仔细阅读了教授的个人网页，还认真列了采访的细纲，甚至查阅了一些比利时的信息。
　　如果能采访到这位大牛的话，作业肯定是优秀了。

　　但出师不利，她的宏伟计划止步在了第一关。
　　周三下午，当林露茜兴冲冲地按照地址去敲LuReven教授办公室门的时候，却是一名秘书开的门。
　　她说明来意后，对方直接拒绝了她，说没有预约绝对不可以，而且教授很忙没空接受采访。

　　林露茜还想要争取两句，但对方冷冷地关上了门。
　　咔嗒一声，将她拒之门外。
　　整个走廊没有人，冷硬的大理石地面泛着幽蓝的光。
　　林露茜哭丧着脸，抱着怀里的笔记本，上面有她记录了满满十多页的资料。
　　现在都功亏一篑了。
　　没办法，谁让她太莽撞了，做事风风火火直奔结果，但从来没考虑过如何开始。

　　一股难受的情绪涌上来，林露茜吸了吸鼻子，突然有点委屈，很想倾诉。
　　找谁呢？
　　她脑子里闪过的第一个人是时润。
　　不知道他会不会理她，他不是那种有事没事屁大点儿事都闲聊的人。
　　但她不管，她只想找他。

　　好像不知不觉，已经形成习惯。
　　有问题，找时润。
　　找不到时润，就原地开始哭。

　　于是，林露茜给他发了一条信息。
　　茜茜公主：【我今天真倒霉。】
　　茜茜公主：【我们有门课程作业，我想去采访一位很厉害的LuReven教授，你应该也听说过吧，但是连人家面都没见到就被拒了。】
　　茜茜公主：【我现在站在走廊里，好挫败。】

　　三分钟后，收到了回复。
　　出乎意料的是，时润竟然有兴趣进一步询问这件事：【为什么想采访他？】
　　茜茜公主：【因为觉得他很厉害啊，荣誉殿堂级人物哎！】
　　Peter Shi：【这个采访作业很重要？】
　　茜茜公主：【算是吧。是我这门课的第一次作业，要不就不做，要做就做到最好。握拳.jpg】

　　时润那边一时没再回复。
　　果然，他不喜欢闲聊这种琐事。
　　林露茜估计他又忙着做实验去了。

　　但过了五分钟，突然，手机再次振动。
　　Peter Shi：【你现在再去敲一次门。】
　　茜茜公主：【哈？可是我才被赶出来哎。】
　　Peter Shi：【再试一次。】

　　时润没多做解释，林露茜将信将疑地去了。
　　门很快打了，这次露出一张白人老头的脸。
　　居然是教授亲自开的门。

　　“林小姐是么，请进。”
　　教授的态度很好。
　　刚才趾高气昂的秘书甚至为他们端来了咖啡。

　　林露茜坐在他办公室宽大的沙发里，有点不知所措，之前打好的腹稿堵在嗓子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教授对她和蔼地笑：“你是Peter的朋友是么？”
　　P……
　　林露茜反应过来，是时润的英文名，忙点头：“嗯，是。”
　　“他向我提到说你有个采访任务对么？”
　　林露茜眼神一亮。
　　原来是时润出手帮她了。
　　“是、的……”
　　林露茜脑子里转圈圈，时润有这么大面子？
　　“我现在有半小时，不知道够不够？”教授虚怀若谷，很是礼貌客气。
　　“够够够，完全可以的，谢谢您。”
　　林露茜急忙将录音笔和笔记本从包里拿出来，摆好架势，一分钟不浪费，直接开始了。

　　LuReven很愉快地接受了采访，并且全程没有表现出不耐烦之色，林露茜将自己想要了解的所有问题全部都问了个遍，最后满意地离开了办公室。
　　教授将她送到了门口，这次离开办公室时，林露茜觉得脚下的地面都柔软了不少。

　　回到家里已过六点，林露茜看到时润已经回来了，正在客厅接咖啡。
　　她来不及放包就小跑过去。
　　“时学长，你怎么做到的啊？！”
　　她甚至都不知道时润怎么联系上的，在这么短的时间内。
　　难道这人真的只手通天，无所不能？

　　时润手上端着咖啡，淡淡道：“因为他是我导师。”
　　“……！！”林露茜震惊，“这么牛的人，居然是你导师！！”
　　难怪时润学业这么厉害，果然是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弟子会打洞。

　　“你今天的采访怎么样？”时润问。
　　“挺好的，我们聊了好久呢，一开始说只给我30分钟，后面我们居然聊了一个多小时。我不光把我想问的都问完了，他还跟我说了比利时的趣事，还给我尝了巧克力。”

　　兴奋地说完一通话后，林露茜感慨：“那位鲁老师真是个好人啊~”
　　时润一愣：“鲁老师？”
　　“对，你导师，就是Lu...Lu...”
　　其实是她记不住全名，所以每次都在心里面偷懒称鲁老师。

　　时润严谨纠正道：“他不姓鲁。”
　　“我知道——”
　　“他姓周，叫周树人。”
　　“......”

　　说完，时润唇角微抬了一下。
　　林露茜微微愣神，她发现，原来时润也会开玩笑。
　　而且，他笑起来真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