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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六十七章 烂好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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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一早,月生把自己收拾得干净利落,专门去理了发,跑隔壁寝室借了瓶香水,毫不吝啬地往身上喷。
“哥们,悠着点,一百多块呢。”香水主人的心在滴血。
“嘿嘿,看着呢,谢啦。”月生丢下香水,拍拍一脸委屈的同学肩膀。
餐厅二楼有一家微型酒吧,当然不敢以酒吧的名义开,名字叫:雷姆西餐厅。一进门右手边是吧台,特别小,面前只有一把高脚凳。窄窄的走廊摆了三张勉强可以坐下两人的桌子,再往里走右手边是两个卡间,拉着布帘,是情侣雅间。走廊尽头有三个房间,两个包间一个音响室,包间不必说,音响室是唱歌的地方,设备是一台DVD一台功放一个大屁股电视。店虽然小,五脏俱全。开店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瘦瘦的,皮肤黑里透着红,一看就是被烈日暴晒过。
月生不是这里的常客,因为他消费不起,一杯美名其曰的鸡尾酒要二十块,他可以跟黑哥买瓶酒喝一晚上,但他和店家是好哥们,月生自己都不知道两人是怎么混熟的。统共去过两次,第一次是李洁,第二次是文琳,每次去高瘦的店家都很热情,不是送水就是送花。
“浩哥,还有位置没?中午我要请人吃饭。”月生问。
“有,有,包间还有一个,给你留着,不限消费。”
“哟,那谢了哥。我先走啦。”
月生出了餐厅,给文琳打去电话约她中午去雷姆吃饭。挂完电话又给沈芳打过去。
“喂,啥事?”沈芳先问道。
“请你吃个便饭,中午有时间吧?”
“啥事?说。”
“没事就不能请你吃个饭?”
“没时间。”
“我有事问你,边吃边聊,赏个脸。”月生痞气十足地说道。
“几点?”
“十一点吧,再晚人就多了。”
沈芳挂完电话,嘟囔一句:“女大十八变,男大越变越混蛋。”
月生看看手机快要十点,又没其他事情可做,直接上楼找雷姆餐厅的店主吹牛聊天去了。
店主让烟开啤酒,反正店里没客人,两人坐下来山南海北侃起来。不聊不知道,店主还是退伍军人,当年在新疆某军当过侦察兵,用他自己的话说:一打十个跟玩儿一样。
月生用手夹住嘴上的烟,一脸谄媚相,说:“浩哥,不是我奉承,我对军人有特别的感情,我打小就有当兵的理想。99年大阅兵,看着电视里英姿飒爽的战士们,个个斗志昂扬,直看得我浑身热血沸腾。只是我妈死活不同意让我参军,谁让我是独苗。”
“哈哈。”浩哥爽朗笑起来。
“就刚开学那会儿,市武装部不是来招兵吗?我屁颠屁颠跑过去,你猜怎么着?”
“咋样?”浩哥问。
月生从高脚凳上下来,双腿并拢,指指自己的双腿,正视浩哥说:“嫌我是罗圈腿,当时那人说:双腿绷紧,再绷紧。我感觉我的骨头像有弹簧撑着,死活并不紧。”
“义务兵确实不要罗圈腿,但你是大学生,应该没那么严格,去了也是技术兵。”
“我学会计的,人家能让我给他们算账去?人家放心,我自个都不放心,那是军队,万一算错帐,还以为我贪污呢,好家伙全部荷枪实弹,啪啪赏你两枪怎么办?”
“哈哈,就算你犯错,也不会赏你两枪,军队纪律更加严明。”浩哥差点把酒喷出来。
月生干笑两声。
“这不是闲聊吗?意思就是说,我对军人有种特别的感情,看见军人,甭管是现役退役的,跟看见亲人一样亲切。”
“来,喝酒,喝酒。”浩哥把酒瓶伸过来。
“哟,时间差不多了,浩哥,要不你先帮着把饭做了,说话功夫他们就来。”月生喝完酒,实在不知道怎么吹,像做了亏心事,心里打怵。
浩哥视线移到墙上的钟,说:“是该去做了,你坐会儿。”浩哥又抽出来一瓶啤酒打开放在月生面前。
月生拎着啤酒进了包间,掏出手机给文琳沈芳各自发去短信。
沈芳推开门,月生正仰着脖子喝啤酒。手机响了,看一眼,是月生发来的。定眼看着月生,说:“大早上就喝酒?”
月生抽出瓶口,擦擦嘴,笑道:“润润嗓子。”
“你还真是个酒鬼。”
“谢谢夸奖。”月生无耻说道。
“说吧,啥事,非要吃饭才能说?”
“先吃饭,边吃边聊。”
月生抽出椅子,绅士地让座。
“哟,还喷了香水,啥时候变得这么世故?”沈芳挖苦说道。
“我这叫近朱者赤,洁身自好。”
“我呸,语文学狗肚子里去了,洁身自好是喷香水吗?”
第一道菜上来,浩哥笑嘻嘻地夸赞一番沈芳的姿色,出门片刻又进来,手里拿着一束玫瑰,说:“我月生兄弟特意准备的。”浩哥认错了人。也不怪他认错,月生第一次来是带李洁,第二次来已经是文琳了,第三次,他看到的是沈芳。
沈芳尴尬接住,笑脸送走浩哥。
“什么意思啊?”沈芳挤着眉毛质问道。
“误会,真是误会。”
沈芳把玫瑰摔到月生身上,说:“自己留着泡妞吧,说不定像上次一次,还能泡到一个姿色更好看的。”
文琳哒哒踩着楼梯上来,看看房门号进来,正好听到沈芳的话。
“啥意思啊刘月生?你现在已经放肆到当着我的面泡妞了是吧?”文琳的脸变成酱紫色,眼里要喷出火来。
月生闪电一般弹开椅子,跳到门口,抓住文琳的胳膊,说:“听我说,听明白再生气,如果真是你想的那样,任你打骂,绝不还口。”
月生把文琳硬拽到屋里,按到椅子上,说:“沈芳,你也别动,我把话说完了,你们想怎样就怎样。”
沈芳抬起的屁股又落下。
“我不管你们俩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俩要从此刻和好,回到以前亲如姐妹一般地生活中去。”
“我没这样的亲姐妹。”两人同声道。
“啧啧,瞧瞧,这叫什么?这就叫心有灵犀,这就叫默契,这要多少年才能磨合出来啊!”月生砸巴着嘴赞叹道。
“你喊我来就是为这事儿?”沈芳问。
“要不然呢?我可没对你动歪心思哈。”月生开个玩笑想活跃下气氛。
“呵,那你为啥不动呢?我比上一个哪里不好?”沈芳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月生脸色阴晴不定。
文琳一拍桌子站起来,说:“你什么意思?明抢?我还在着呢。”
沈芳不看文琳,直勾勾盯着月生,说:“少装烂好人,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干得那些腌臜事。”
沈芳冷哼一声走了。
浩哥端着菜过来,看到沈芳离去,喊道:“弟妹,怎么走了?”正纳闷,推看门,里面居然还有一个女生,微微一愣,说:“兄弟,菜用给你少俩吗?”
月生明白浩哥的意思,说:“不用,再拿瓶白酒吧。”
文琳一双冷目死盯着月生,一副你要给我解释清楚的神情。
月生抬眼斜视文琳,说:“你不要这样看着我,我把她喊来就是想撮合你俩。”
“这花儿呢?你拿支玫瑰撮合我俩?不应该是百合吗?”文琳把手身进月生的口袋,她在掏烟。
“找什么?”月生问。
“烟。”
“你又开始抽烟?”
“人都快丢了,还怕我抽烟?”
月生气呼呼地掏烟拍在文琳面前。
“这花是店家送的,是插在瓶子里装饰用的。”月生把玫瑰插进啤酒瓶里说道。
“行啦,我知道,明白你的用心,所以我没跟你发火。”文琳弹弹烟灰说道。
“呀,我还得感谢你得通情达理呢。”
浩哥又端着一盘菜进来,他把酒打开一人倒上一杯,说:“兄弟,祝兄弟和弟妹终成眷属。我喝了这杯酒就不陪两位,我得去招呼客人,见谅。”
“你忙你的浩哥,不用招呼我俩。”
“你还真是越来越会混,哪还有刚进大学校门时的纯真,现在一副市井混混相。”文琳讥讽道。
月生说:“别说这些没用的,还是交代交代你跟沈芳的事吧。”
“没啥好说的。”文琳吃口菜
“那就捡好说地说。”月生提高音调说道。
文琳给月生倒上酒,说:“我现在才发现,这屋子里的香水味不是沈芳的,而是你身上的。”
“我这不是特意为你俩准备的吗?显着正式一点,现在倒好,白瞎我这份苦心。”
文琳冷笑一声,说:“还真是够用心的。”
“让你说你俩的事,老往我身上扯干吗?”月生有点急。他自己都没发觉到,自黑哥走后,脾气越来越大,动不动就着急上火,跟别人吹胡子瞪眼。
“她是我同父异母的姐姐。”
月生感觉脑子里放了颗炸弹,‘嘭’炸了。
“这就是我俩成仇人的原因。”文琳补充道。
月生还没从第一句话里反应过来,伸出食指摇摇,说:“你等等,你和沈芳是亲姐妹?”
文琳淡淡嗯一声,端起酒杯和月生桌子上的酒杯碰一下,仰头喝尽,说:“喝呀。”
迷迷糊糊的月生端起酒杯,又问:“你说你和沈芳是亲姐妹?”特意强调亲姐妹。
“是,是,是。”文琳不耐烦地说道。
“那你俩为什么闹掰?”月生不解道。
“沈芳是我爸的私生子,我们都不知道,今年接我爸出狱的时候才知道。”
月生若有所思道:“噢..私生子,你还别说,你俩还真有点神似,只是这个头..”月生一拍桌子喊道:“你爸出狱?”
“喝不喝?”文琳生气呵斥道。
月生端起酒猛地送入嘴里,又倒一杯,又送入嘴中,抹抹嘴,皱眉道:“你家还真是各种奇葩事都有。”
“你家才是呢!”文琳瞪眼说道。
“哟哟,说错话了,别生气,千万别生气,我罚酒。”
月生还在因为撮合两人没成功反落一身骚的事情上纠结,更没从文琳和沈芳突然成为亲姐妹的震惊里缓过神来,所以根本没留意文琳一杯一杯地喝酒。待发觉时,文琳已经喝晕了。
“你说我爸作什么妖,还学会在外面养女人,养就养吧,还生出一个比我还大的女儿,干巧不巧还跟我的关系最好。”文琳眼角的泪珠啪嗒啪嗒滴在桌子上,咧嘴哭诉道:“蹲了七年牢,刚出来就闹一出大戏,我妈在家闹了三天,把屋里东西全砸了一个遍,就差没把我砸喽。”
月生叹口气,抽出纸巾帮文琳擦去脸上的泪。文琳像受尽委屈的孩子,继续哭道:“我妈非要跟我爸离婚,你说这婚能离吗?离婚后我爸肯定去找那个狐狸精,倒是成全了他们一家,我倒成孤儿了。”
“你爸太不是东西。”月生气愤道。
“你才不是东西。”文琳调转枪口骂道。
“对对,我不是东西。”
文琳擤擤鼻涕,继续哭诉道:“最让我难受的是,沈芳居然说她恨我,恨我们全家,还有我爹,我爹不也是她爹吗?她恨其他人我不管,她为什么恨我?我什么时候得罪她了?就因为我不是私生子,她也太不要脸了。”
“对,对,她太不要脸了,她才是私生子。”月生附和道。
“你是墙头草吗?我说什么都是,我说你是花心萝卜你也承认是吧?”文琳又瞄准月生。
“她确实过分,你想啊,她是私生子,她肯定知道一切,但她没告诉你,你说是不是不地道,何止不地道,简直丧心病狂,我觉着她跟你关系好也是有原因的,她城府特深。”月生一副奸诈相。这哪里是安慰,这是火上浇油,挑拨离间。
文琳止住哭,沾满泪水的睫毛眨巴着,说:“你不是劝和我俩的吗?”
“我那不是不明白原委吗,现在我都知道了,干吗要劝和,这事是沈芳做的不对,那是上辈子人的事,跟你俩啥关系?”
文琳点点头说:“对,对,这是我爸和他老婆、情人的事情,关我俩啥事啊。我也是这样想的,要不然我会这么伤心嘛。”
月生终于把文琳带沟里了。
文琳擦擦眼泪,说:“我还要说你两句,以后别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我宁可希望你做个流氓,也不想你当个烂好人,听见没?”
“好,好,我改,我改还不成吗,保证做一个合格的流氓。”
文琳破涕为笑。
月生平静地为文琳擦擦眼泪,可心里却在翻江倒海,汹涌的波涛拍打着心岸。他从未见过文琳哭成这样,他既难受又心疼,心中早已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