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我爱过你》婉千秋

2、第二章

　　月生铺好床褥，正和严俊生聊天，忽然楼道里传来一道尖锐的吵闹声，像和别人吵架。声音越来越近，尖锐的声音越发刺耳。
　　进门的是一高一矮两个小伙子，前面高个男生留着三七分头，方脸，眼睛不是很大，厚厚的嘴唇，木着脸提着两个包裹进来，一屁股坐到月生对面的下铺。后面跟着的矮个男生停下吵闹，一对机灵的眼睛扫视了一圈宿舍，嘴里叼着烟，恰着腰，跟流氓一样走到高个男生面前说：“我说你脑子是不是进水了，我妈让你跟我回家住，你为啥不同意，这破地方有啥好住的。”
　　高个男生用不高的声调，责备眼前吵闹的男生说：“你别在这里吵吵啦行吗，整个楼里就显你闹腾。”
　　“我妈让我来接你，我家不比这里住着舒服啊，干吗要住校，再说，你到这里是不是应该去看看我妈？”矮个子男生把烟吐到前面的高个男生脸上说道。
　　高个男生一竖眉叹口气，还是用不高的声调说：“你让我休息一晚上行不行，我明天一早过去看我姑。”
　　矮个男生掏出烟，又细又长，烟嘴上镂空一个心型。他先给严俊生让了一根，又给月生让一根月生没有接，笑呵呵地说：“我叫陈迪，15岁啦，刚上初三，我已经不是处男了。” 然后□□的笑起来。
　　高个男直起身子，对着陈迪踹了一脚，嘴里骂道：“滚回家去，丢人现眼，滚。”
　　陈迪一个趔趄摔在地上，他像自己摔了一跤，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说：“这是我表哥，叫杜军，以后多照顾，多照顾。”
　　陈迪像嘴上抹了油，劈里啪啦讲起了他的故事，从他如何上的初中，到如何把自己变成非处男的经过，声情并茂的叙述出来。
　　月生他们在听故事的空挡，其他室友陆陆续续的都到了，最后一个床铺一直不见人来。陈迪指着剩下的一个床铺说：“这个人肯定不会来了，我最小，我以后就是你们老八。”
　　杜军撇着嘴说：“你还老八，我看你是奥迪A8。”
　　陈迪一拍大腿欢天喜地的跳起来说：“这名字好，我以后就叫奥迪A8。”
　　杜军又是一脚踢在他身上：“滚回家去。”
　　陈迪趄下身子说：“我也很想跟你们一样上大学，可以泡好多妞。”
　　杜军骂出了口追着陈迪跑出了寝室。
　　一直到陈迪离开都没见最后一个室友进来，最后一个进来的郁圣杰说：“咱寝室有个人看到学校破破烂烂的直接回去了，没报道。”
　　严俊生开玩笑说：“那奥迪A8以后就是我们的老八了。”
　　严俊生是一个活跃分子，也喜欢开玩笑，有时候他开的玩笑一点都不好笑，只有他咧着大嘴笑个不停。
　　月生他们在聊天里相互介绍了姓名，家乡，以前就读中学的情况，彼此之间有了大概的了解。
　　最后，严俊生提议按年龄排一下排行，严俊生第一个说：“我82年10月。”
　　严俊生上铺的壮汉抬起身子娘里娘气说：“我82年6月。”
　　他叫王强，长的又高又壮，眼睛很大，而且特别亮，黑眼珠像被抹了一层碳，说起话来却像个女生，慢条斯理，柔声柔语。
　　寝室其他人都忍着没笑出声来。严俊生问：“还有比强哥大的吗？”
　　俊生对面上铺的郁圣杰推了推厚厚的眼镜片说：“我84年5月。”
　　下铺依靠在墙上的黄卫国说：“我83年4月。”
　　杜军说：“我85年7月。”
　　月生听完他们的年龄，心里更不是滋味，因为他是82年2月的，按照这个排序他肯定是老大。他不想当这个老大，他感觉很丢人。
　　月生在初中时，留过三次级，说好听点是他不好好学，说难听点是他不开窍。一直到初二复读时才知道学习是怎么回事。
　　他感觉这是一件很丢脸的事情，让他很不光彩，以至于他不愿在任何人面前提起自己的年龄。他有点自卑，他期待下铺的同学能比他的年龄大，起码有个心里安慰。
　　“我84年10月。”下铺的何涛说。
　　何涛的话在月生听来，就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也随波逐流了。心里翻江倒海，不知道什么滋味。俊生说：“月生，你哪一年的？”
　　月生假装没听到他们的对话，抠着手里的手机，惊醒一样说：“啊，噢，我是82年12月。”说完话，月生的脸像烧红的铁一样滚烫，他撒了谎。
　　俊生说：“那我排一排，强哥是老大，我是老二，月生是老三，卫国是老四，圣杰是老五， 何涛是老六，杜军是小七，嘿嘿，陈迪是我们的奥迪A8。”
　　月生听着他们爽朗的笑声心里特不是味。
　　俊生站起来，抽着烟，夹烟的手不停比划着说：“要不我们明天聚个餐，我们兄弟七人能聚在一起是缘分，十年修的同船渡，百年修的共枕眠，我们也算是修了十年的缘分才聚在一起的。”
　　其他人都响应俊生的建议，只有月生半躺在床上抠自己的手机，心里还在纠结年龄的问题。
　　521寝室里的七个人，都是本省人，除了黄卫国家乡最靠南外，其他人基本都是两三百里的地方。黄卫国家乡紧挨着别省，说话带一点口音，有时候他要说好几遍，别人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郁圣杰是月生的老乡，但不是一个县，就是这样月生在心里也感觉和郁圣杰亲近。
　　已经是深夜，天上高高挂着半轮残月，透过窗户洒进一地的月光。寝室里其他人都入了梦乡，还有人发出轻微的鼾声。月生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高考的失利加上自己的年龄，让他感觉躺进了一堆成熟的麦穗上，麦芒刺进全身。他又开始想念陈雪，想她的笑声，她的样貌，她苗条的身段，都化成一股股暖流，流进月生的心里。
　　一大早，月生还在睡梦里和陈雪约会，就被急躁的咣咣敲门声吵醒。门外尖锐的声音急促喊着：“开门，开门。”
　　月生侧身看了看外面，天已经大亮，光线温暖的射进来，照在下铺的何涛身上。靠门的俊生趿拉着鞋打开了门。一股凉风瞬间扫荡了整个寝室，俊生瑟缩着身子又钻进被窝。
　　“大哥们，都起来了，我们出去浪吧。”陈迪叼着烟，戴个墨镜，恰着腰，一条腿像得了帕金森不停在抖。
　　杜军掀开蒙头的被子，气不打一处来，对着陈迪骂道：“你个能小，你又跑来得瑟啥，滚回去，不上课啊。”
　　“今天星期六，你家上课啊？”陈迪反击道。
　　杜军不再说话，无奈的又把头蒙上。陈迪一屁股坐到杜军床上高声说：“大哥们，今儿出去浪一圈呗，睡觉是晚上的事，都起来，起来看美妞啦。”
　　俊生笑呵呵说：“A8，你不是已经破处了吗，咋还这么着急看妞啊？”
　　陈迪□□说：“就因为破处了才知道妞的好，嘿嘿，可得劲。”陈迪的两只胳膊比划着。寝室里又是一阵大笑。杜军隔着被子一脚踹在他身上，说：“你浪啥呢，让你浪，让你浪。”杜军的脚像发动机曲轴一样高频率踹在陈迪身上。
　　陈迪也不介意，还是一脸的□□，站起来说：“你们去不去嘛，我等不急了。”说着话陈迪一个一个去掀他们的被子。
　　兄弟七个被这个活宝搞的也没有了睡意，一个个都爬起来。俊生正穿裤子说：“A8正好也来了，我们兄弟八人也凑齐了，先去街上逛一圈，然后中午喝酒去。”
　　月生最后一个洗漱完，锁上门跟在他们身后，心情比昨天稍好了一些。陈迪停下来回身搂住 月生说：“哥，你老几啊？”
　　月生瞄了一眼嬉皮笑脸的陈迪说：“老三。”
　　“三哥，你叫啥？”
　　“刘月生。”
　　“你长了真好看，跟个妞一样，白白净净嘞。”
　　月生的脸瞬间火烧一样烫起来，月生最恨别人说他长的像女生。尽管他长的确实如陈迪所说，白白净净，用月生发小的话说‘你长的很城市’，当时月生没懂，问啥意思，发小说就是看上去很干净，而且像个女生，白白净净，但月生很讨厌自己长成这个样子，会让人感觉自己没有男子汉气概。
　　月生拉下脸推开陈迪说：“你再说一遍试试。”
　　陈迪机灵，见月生生气了，嬉皮笑脸贴到跟前说：“三哥，我错了，我错了，你长的真帅。”
　　一行八个人，陈迪像一只脱笼的小鸟欢快穿梭在每一个人的身前，都是一副猥琐样子。
　　七人在陈迪的带领下坐公交车进了市中心，刚下车，月生又被这座城市的雄壮震撼的心潮澎湃。错落有致的高楼大厦，在太阳下闪闪发光；郁郁葱葱的高大法桐，整齐排列在宽阔的马路两边，硕大的树叶把马路遮掩的密密实实，竟给人一种曲径通幽的感觉，尽管马路上车流穿梭，热闹非常。他又一次被城市的魅力迷倒。
　　陈迪带着大家穿梭在人流中，指指点点，用他很溜的口才，介绍着他们经过的所有地方，如数家珍。
　　逛了一上午，兄弟几个早已饥肠辘辘，早饭他们也没吃。走累的他们蹲在一个小广场的台阶上，蹲成一排，除了月生，他们嘴里都叼着烟，像一群流氓在蹲点。
　　他们是在欣赏路过的美女，一个个像几十年没见过雌性动物的囚犯，眼睛扫描机一样把每一个路过的美女上下扫视一遍。偶见一个姿色身段都比较出色的，他们都心有灵犀的‘哇...’一声。陈迪更直接，直接大声喊出来：嘿，这妞不错，屁股真翘，走路都带着骚气。吓的人家以为真碰到流氓了，慌慌张张跑了，嘴里还不忘骂：臭流氓。
　　“老三，你也抽一根，都会抽烟，就你一个不抽。”挨着月生的俊生把烟递到他面前说。
　　月生也不矫情，抽出来一根，拿过俊生递过来的打火机，笨拙的点上。吸了一口立马又吐出来。
　　看着月生抽烟的样子俊生说：“你这不是抽烟，是费烟，你看我。”俊生大吸一口，然后均匀的吐出来，真像肺里着火了一样，往外喷烟。
　　月生学着他的样子又吸了一口，吐出来，还是乱糟糟的烟雾，他还是没咽下去。俊生说：“哎哟，笨的，吸完烟继续往肺里吸气。”俊生又演示了一遍。
　　月生按照俊生的方法又试了一次，好嘛，差点把他呛死，像玉米叶在嗓子眼剌了一个遍，又像是吞了一大口水往下咽似的有点堵。月生差点把肺咳出来，头开始天旋地转，一屁股坐在地上。
　　其他几人哈哈疯笑起来，俊生笑的更夸张，半起身，拍着大腿，咧着大嘴差点笑背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