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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襄陵 ...


  •   大孚显定元年九月,豹房宫腾沼殿内

      腾沼殿是新帝赵朗罡宫里唯一的傧位寝宫,其主位真傧梁桐淮却在入宫第一天就被新帝下令禁足,真傧在宫里位分仅次于皇后,却从未承宠。

      他的宫殿依傍太液池,是海西旧苑固有的宽阔殿宇,大方气派,却因为未加显定新朝改修,与周围园林上新修葺的豹房宫各宫看起来格格不入。

      即使华美的雕梁画栋,也不敌时光带来的苍败感。初秋清淡的阳光照进重重画屏,照亮老旧空气中跃金浮尘,在翻毛羊臑皮地毯上投下丝绣和窗外枝叶的斑驳婆娑,就像这位进宫数月却无法露面的真傧邸下给外界留下的疑影。午后无所事事的宫人们听到宫外动静,好奇地围到门口。

      “邸下!邸下!您醒醒!”腾沼殿大尚宫恩行轻轻摇着主子真傧梁桐淮,想要叫醒他起来,面见好不容易请来的太医。

      梁桐淮进宫前寒病初愈,从一个多月的昏睡中清醒过来,如今也看起来病恹恹的,睡眠不实,常有虚浮感。进宫后的各种变故耽误了治疗,为了根治病灶,哪怕禁足之中,恩行塞给禁严侍卫无数好处,说了无数好话,才出去请求了医药。

      此时门外通传典药局的金典药使刚刚到了,恩行只好用手拍拍他的脸,让桐淮清醒。

      “嗷,恩行!我好不容易睡着了这么一会!”梁桐淮睁开尚且不耐光线的睡眼,勉强眨巴着。

      起床气中不爽地把身旁的枕头一把丢向恩行,“你还敢拍我的脸,越发反了?!”

      “从前在府上您病着长睡不醒,病愈醒来后大夫嘱咐睡眠超过两个时辰都要喊醒您一次,您也没为这个跟奴才置气过……”

      恩行只觉得主子自从进宫更容易动气了,换了个人似的,经常嫌弃自己,不如曾经在府上主仆之间那般亲近。

      但恩行知道肯定不是进宫后少主人拿起傧御的架子,主要还是因为厌烦新帝赵朗罡那个喜怒无常、强迫梁桐淮进宫的大猪蹄子吧。

      恩行揽回思绪捡重点说道:“主你一直病着,又是禁足期间,所有人都嫌晦气,总没有太医愿意进腾沼殿给您看病。奴才给您找了一位典药使,名叫金襄陵,在太医院历练,如今分来咱们豹房宫,他的师父吴太医可是太极宫里皇上身边历来看护的,先帝驾崩前也曾御前侍疾的,想来错不了……”

      梁桐淮心想你主子确实是换了个人,就是从他们口中那一个月的昏迷醒来的事,嘴上却按着这边的人设敷衍道:“我不过老病根,不打紧,只是狗皇帝神烦,抄了梁府,关了我爹,非要把我天天关在这,憋闷得慌。再说了,他们要真有本事,怎么没把皇帝他老子医好,轮到赵朗罡这么个猪狗不如的人当皇帝!”

      恩行吓得扑过去要捂他的嘴:“主儿您跟奴才一起怎么说体己话都行,只到时候见了外人,可千万别这么口无遮拦!典药使大人已经来了!”

      “我不想见人!狗皇帝不是不让咱腾沼殿任何人出入吗,那我也不想在这见任何人,我不要钻那小皇帝的空子,央求他,短了自己的气性!叫那个人滚!”

      “依规矩您要说本宫……圣上也没说过禁足就不让求医问药,一切要求都可以提,只不让出腾沼殿的门罢了。您休息的这几天不知道,宫里陆续添了好几位小主,满宫里说咱们不过是先来,不得宠又白占了最好的寝殿,开始打咱们的歪主意了。

      还说啊,腾沼殿宫室华美,可毕竟不光彩,听宫里的老人说,过去先帝背着太后在这藏了人,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现在又是咱们一进来就成了冷宫……”

      “他们都怎么说?”梁桐淮眼神一转,虽然他对暴躁的小皇帝一百个不在意,可是活在宫里,其他傧御的口风他不可能完全不关心,哪怕是他自从进了腾沼殿,还从未走出宫门和那些新来的傧御见见面。

      “也没见过您本尊,总不过是就着……老爷是司礼监内官的身份乱嚼舌根……”

      “嘁,我能想象得到,肯定是太监儿子加反贼之子这种话,但是爹是爹,我是我,我不在乎。”

      梁桐淮的干爹正是皇帝自太子时从小伺候到大的内官梁晋。显定帝赵朗罡一朝登基先是擢升为司礼监大太监,然后查出了梁晋的不臣罪证,还霸占了他的养子梁桐淮。梁桐淮天天不爽的就是这些事。

      梁桐淮心里也清楚,自己在宫中集市结识乔装的小皇帝,以及仓促进宫的时机,难免落人口舌,对于从他爹到自己的一系列操作来看,赵朗罡早已蓄谋已久,心机深沉可见一斑。

      想到这些梁桐淮不免暗自白眼:我是被皇帝绑进豹房宫的,当本宫愿意啊。

      恩行看他面色不爽,扯几句闲话给他开解:“邸下有所不知,各宫里现在太医都传唤得勤,表面是请平安脉,实际上……”恩行压低声音,凑进一步,“是要提前潮信,好去勾引皇上呐。香体丸都在往各宫派呢。”

      梁桐淮虽不愿侍寝,却好像也把自己当做进宫早、有资历的老人儿了,皱着眉很是看不惯这些失德之事,

      “呕。坤元君可是千百个里面也只有一个,能进宫想必更是各地官员万里挑一了。素来听爹说太极宫的后宫里可是吃人不吐骨头,看来新皇帝新建的豹房宫也没差,不过是皇帝的品味从坤元女变成了坤元君,可是进了宫再千金万贵也得上赶着糟践身子搏上位,我可不要凑这热闹。”

      “所以邸下更得好好请太医,好好调养才是啊。”恩行循循善诱。

      “那就请吧。”梁桐淮撇嘴,从被子里支起身坐起来。

      梁桐淮看这小厮自从进了宫成了大宮侍,人也学圆滑了,也学会说嘴了。看他忠仆一片赤子之心恳求着,也不好再执拗什么。外头的宫人喊话传到,恩行出门请典药御侍进来。

      恩行到门口发现典药御侍金襄陵表面看着肃立候命,其实正朝门微微倾身,好像在密切留心里头的动静,但一听到自己的脚步声,他又立刻正身侍立。

      金襄陵低着头,只能看到优越的睫毛和鼻梁,拱手作揖的手都藏在衣袍里,显得恭敬可靠。衣袍是青绿色的,在阳光下有微微亮泽,这个服色到头也就是八品的医官。

      “咱家主子久病沉疴,又和皇上处得不愉快,闹出些动静,可是让御侍看笑话了。”

      “不妨,病人病中心气不顺也是有的……我此时进去必定小心行事,断不会打搅真傧邸下。”

      “那就好。这次中用,往后多的是你的好处。且随我来。”

      金襄陵跟在恩行后头,小心翼翼进了门。恩行撩开一层层内间的帘子,一阵阵药汤的酸苦味传进这位还不够敏感的见习医官的鼻子里。金襄陵想辨认一下这气味中是哪几味药,但是毕竟医术还没到这火候。他想,如果自己有师父吴兴薰那么灵的鼻子可就好了。

      吴太医二十几岁,虽是师傅,但其实也像兄弟一样,却能随新帝就职豹房宫新太医院院使。

      但是典药使小金还是觉得自己的专业技术起码是过硬的,起码每次在老太医们诊断开方子之前,自己的方案也和他们相差无几,但吴太医总还是说他半瓶子醋乱晃荡,总也不能让他完全满意,想到这不禁掉了些底气。

      正思索着,他走进内间,发现整个腾沼殿里陈设上佳,但都显得老旧,镇不住满目幽暗萧索的既视感,让金襄陵下意识抬头往主卧上瞄了一眼。

      只见腾沼殿主位,真傧梁通淮支撑着坐起身,眼前的人是少年体态,面目周正,神情却颓然,唇上的髭须也不加打理,皮肤久不见光,在暗处显得莹白,因此也不显得邋遢。眼中似有怨怒,但金襄陵看得出来他在宫中生活好像已经习惯于身不由己的颓败情绪。咬合的嘴唇显得很薄,看起来心有不甘。

      金襄陵私自拿钱给人看病也不是一两回了,可是给宫里的主子看病还是第一次。他不敢多打量,赶紧低头行礼叩拜。梁桐淮自入住腾沼殿就被禁足,也是在宫里第一次看见生人,显得有点不习惯,只张张嘴,一时什么都说不出来,只顺手抚弄着腿上一只黑猫软乎的毛,舒服得软软地喵着,这声音算是打破了尴尬。

      “长脖儿”是梁桐淮在宫中集市那天进宫那日跟着小厮从府里一起抱进来的。那天梁桐淮养父司礼监大总管梁晋被治逆罪,梁通淮前脚一进宫赴宴,全家被抄。梁晋为保住他不收牵连,只有求皇帝收梁桐淮做傧御,因此梁桐淮对皇帝只有质疑和警惕。

      恩行曾说赵朗罡还是太子的时候,在赵朗罡还昏迷的时候,来过府上看到过梁桐淮,就是那一天先帝病故了,朝臣们在梁府大门前找到了赵朗罡,也许就是那一天皇帝看中了梁桐淮。这些事不免让人越想越来气,梁桐淮只觉得这就是骗自己“mai身”的阴谋。

      当初梁通淮和恩行昔日对这黑猫不大上心,都是家下奴才们养着的。事到如今家也被抄,宫里只有他们两人相依为命,只有这猫还是个活生生的念想。只是这猫真是个没良心的,合宫里上上下下看着梁桐淮的脸色都没什么好日子过,只有它在宫里每天日子过的越发舒坦,在“冷宫”“冷战”的大环境下成为腾沼宫团宠,越发吃睡得胖了。

      恩行朝梁桐淮递了颜色,还得靠他开口打破僵局:“小主四月里肠胃犯病,这几日变故太多,受的惊吓也不少,茶饭不思的,人都熬得瘦了,因此请了大夫瞧瞧呢。”

      “臣,太医院典药局典药使金襄陵,见过真傧邸下,邸下万安。”

      “起来吧。”

      “谢邸下。”

      金襄陵接过恩行端来的床几,架在梁桐淮床前跪坐下来,他轻手轻脚打开药盒,拿出垫手的小枕头放在床沿。梁桐淮本来自己翻转手腕伸手放上去,结果这人却有些急躁地抓起他的手腕,往垫子上一扣,好像他梁桐淮丝毫不会动弹似的。

      梁桐淮本体是现代人,从小没接触过什么礼仪名节的教化,当然也不在意医生碰自己,虽说完全没适应这个新身份,名义上他是皇上的傧御,他们不应该有任何肢体接触。梁桐淮手上吃痛,下意识瞪了这个医官一眼,但只能看到他低头时的冠顶,看来金襄陵丝毫没有感受到病人的不快。

      梁桐淮也懒得追究,只是从他的手上动作感觉到这人的紧张,业务不太熟练的样子。在现代他就不太相信中医,如今又来了这么个货色,不免频频看向恩行,眼神里总有些不太放心。

      这边金襄陵原以为自己跟了师父学了那么久,望闻问切,抓药开方,早该能上手实践了,不应该紧张,但给地位这样尊贵的人看病,还是第一次。

      更何况,金庸医一直得了机会就把眼神游移到梁桐淮披着睡衣的身上去,这位真傧如此绝色,青色的瞳眸,丹色的唇,画里的人一般,即使时而哀愁烦躁,总还是亲近可人的。想起在豹房宫里新组建的典药局里吃瓜听说的他的遭遇,不免默默感叹皇帝真是好福气,得了这么多可人,却不珍惜。

      一时梁桐淮和他的眼神不小心对上,金襄陵慌忙低头闭上眼睛躲开,收了杂念,摸上梁桐淮的脉搏,细细一品,道:“小主也无大恙,只是因受惊,风寒而肝气郁结,阴衰阳亢,微臣开几副疏风解表的方子,按时煎了服下就好。

      “大人,拜托您再仔细看看,我们家少爷四月里阳春和暖却落下寒病,昏睡了一个月,当时吃了好多药都不好。您是宫里的大夫医术高超,拜托您再看看有没有落下病根,如何根治调理?”恩行接过金襄陵咬着笔头左想右想开的药方,再次拜托道。

      梁桐淮回想:那时候应该就是我穿过来的时间吧,记得在现代的最后的一天就是在五月,也就是他们说的农历的四月吧。

      真正的孚朝“梁桐淮”其实入宫前在府里突发胃病时就已经过世,此时的本体在现代是京城大学历史系的考古学研究僧梁汴。

      孚朝京城历史久远,遗迹与现代的京城市区相距一小时车程,如今已是荒郊农田了。梁汴同学在现代的最后几天随导师团队去了孚朝时期京城的宫殿遗址,测量了太极宫主轴大殿的基址,大家初步确定了宫城范围和四个方向的城门位置。

      那时候他们每晚在西华门外宫墙遗址下搭帐篷过夜。梁汴望着眼前太液池已经是快要干涸的臭水塘,记得在显定年间西华门外太液池以西,提议去西边再看看。导师说西苑不在这次考察范围,而且豹房宫仅见于野史传说,孚朝官方修史中没有提到过,感兴趣的话可以自己去看看。

      既然导师也不置可否,梁汴想第二天就自己去看看。他猫在帐篷里熬了一夜画图整理数据,肝到五脏六腑都感觉虚浮,才赶紧躺下。一觉醒来感觉过了好久,一种无法用时间丈量的长久。

      梁汴的整个时空都错乱了,托生到孚朝一个患寒病病故的小少爷身上,病好没几天出门去宫中集市瞧瞧,又被显定帝赵朗罡算计进了豹房宫,一气不顺顶撞了皇帝这才被幽闭禁足。若赵朗罡果真是如史书上说的是一个怪癖的昏君,昔日的研究生梁汴、今日的真傧邸下梁桐淮倒还真是有点后怕。

      对于梁汴来说,这一趟时空穿越唯一的安慰是看到了这一座座真实复原的宫殿建筑。梁学霸每天画他的腾沼殿屋里屋外来打发时间,再也不愁研究报告上的古建筑模拟复原图了,只是那有啥用,能不能回去还不知道你,估计无法按时地研究生毕业了。

      梁汴本人的身体是有点老胃病的,可自己是魂穿,恩行口口声声说梁通淮曾患寒病,不知道是不是正因此才让自己有了可乘之机。为了不被从小伺候本尊的恩行发现主子其实换了人,还是先问问这位医官自己此时有啥毛病。

      “那个……金太医?”

      “邸下见教?”

      “你看,本宫……也修养了这么久,五脏肺腑间,还有没有什么毛病?”

      金庸医再次把脉,只觉得经脉活络,除了受惊着凉,作息不调,并无大不妥。

      但为了谨慎求全,于是襄陵抚脉专看一经,因而发问:“敢问邸下,可曾有何固疾?”

      “什么?”

      “就是……一直以来的病症,或者家族的遗传病史……”

      金襄陵突然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他大着胆子抬头看看梁桐淮,又看看一旁的恩行,好像没人懂的他的话。

      即便来到孚朝快十年了,金襄陵从叛逆放任的初中Omega受古代礼仪教化成长为现在初成年的坤元小生。他言语上经常蹦些现代的词汇,让古代的人们摸不着头脑,只当他年纪小,经常被老前辈们指责言行有失。

      他们古代人不懂也好。21世纪的金襄陵小同学还在上京城第一坤元中学的时候刚发育了第二性别,建立一点坤元的性别认知,偷偷在即将搬迁的图书馆收了一本孚朝时期的记录宫闱秘史的艳情话本小说,怕被爸妈发现压在床垫底下,一夜醒来就穿书来到这个他的历史课上还没讲过多少的孚朝。更可怕的是,他现在逐渐经历,也逐渐回想,越来越觉得他的人生和那本话本小说的开头逐渐吻合起来。

      为什么只是开头?因为那时候上初中的金襄陵,哪里看得下去半文半白的话本小说?看了个开头也就弃文了,也从未发现书中是不是也有个“金襄陵”。无非是少年对那点大家都懂的噱头的好奇才翻开那本尘封的神书。

      只知道自己有固定的活法,却对既定的结果一无所知。啊,金襄陵不止一次地悔不当初,当时不做作业也该把那本书看完!

      梁桐淮感觉这太医的用词放在此刻有点先进,但他也没有多疑问,毕竟古文又不是一晚上突然变成现代汉语的。他为了对自己这具新身体负责,又不想被恩行察觉不对,就招手让恩行退下拿茶水来。见恩行出门,这才按他的问话照实答了:“有时会发急性胃炎。”

      金襄陵突然心里咯噔一下,感觉这个词也好未来好现代!难道这个真傧殿下也有同自己相似的经历……

      他再次闭眼认真把脉,却感知到这具身体的胃经活络通达,并无半点病灶。金襄陵看他执着于自己的胃,突然意识到什么,他默默看向梁桐淮的脸,想努力找一些未来的影子。他觉得他俩也还没那么熟,况且这是个不能马上当面戳穿的秘密,虽然也不指望回现代了,但一定得巴结上这位主子,以后找机会问问清楚。

      金襄陵敷衍说他再三诊过,胃不是大碍,先用他看过的滋补调理的方子,再有不妥,下次不要钱,随时可以去太医院找他金襄陵。梁桐淮心里有数了,便赏了银钱。

      金襄陵诊完脉,行礼意欲告辞的他,放下衣摆平铺在地,匍匐叩首时一点错漏也没有,早已没有半点在现代生活过的影子。可是他一留神,分明看到了邸下的床底,赫然放着一双高筒的马丁靴,厚厚的底,鞋带子散乱着。还有很多乱七八糟窝藏的现代物件,具体看不太清。襄陵看到后脸上无限惊愕,一时竟忘记张口向邸下告辞。

      恩行端了茶水在门口观望,觉得他请的这太医面白无须,面色亮堂,束发佩冠,看起来是一点也挑不出错。但毕竟还是年轻,不像是个能妙手回春的大夫。尤其这庸医看着自家主子眼睛都挪不开了,一副眼珠子要勾得掉出来的鬼样子,真叫人不爽。

      恩行重重放下茶盘,就来拉扯他:“嘴这样笨,不会向真傧邸下告辞么?”

      长脖儿也很警醒,它跳下床,用肥硕的身体,挡在了跪伏在地的金襄陵看向床底的视线,拿出老虎的气势,凶恶的喵了一声,以示警告。

      “喂,本宫脸上有什么东西吗?”梁桐淮看着金襄陵望自己出神的傻样,快要被他逗笑,但又觉得奇怪。

      “邸下恕罪,微臣只不过是……走神了一下下……微臣告辞。”金襄陵挑挑撇下去的眉,暗骂自己失仪,欠身告辞。

      “恩行,你也是的,这个点大夫们该出宫了,忙活了一天,除开他,谁还有这般的菩萨心肠,有心思给我这个废人看病了。别太苛责了,好好感谢才是。”

      梁桐淮觉得这个太医还算好亲近的,他斜倚在榻上,倒愿意帮他说话。每日都闷闷不乐,心神不宁,见到这太医我见犹怜微微下吊的眉尾,看起来随时都很有心事的样子,和他有些幼态的圆脸有反差,梁桐淮终于有了几分笑意。

      恩行见这太医医术一般般,但能把小主逗笑,也算难得,也不横眼瞪金襄陵,和他一起规劝梁桐淮起来,让他放宽心,好好保养身体。

      “邸下,您身体并无大碍,只要按我的方子悉心调养,一定能康复如初,重邀圣眷!”金襄陵见他开心,便更加私心讨个好。只知道梁桐淮不得宠,具体什么原因也不清楚,更不知道梁桐淮早就吩咐腾沼殿上下,不许有任何一个宫人在他面前提起皇上。

      恩行此时见他犯了忌讳,懊恼地捶自己的头,后悔怎么叫了个这么个货来,也怪自己事先没提醒他,便拉他赶快走。长脖儿此时也蹦到金襄陵身上挠他。

      “重邀圣眷?!我才不稀罕!这圣眷给你,你要不要啊。”

      “不敢当不敢当!邸下您说笑了哈……”

      金襄陵早该告辞,却赖着不走,心里打着算盘,梦想自己也想像师傅一样,担任某个傧御的保养太医,因此非要节外生枝,抬起头来直视梁桐淮的脸:“微臣斗胆,敢问真傧邸下,可否记住微臣姓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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