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茧[全职]》一汀丶烟雨

27、旅行【救赎】

　　这次，邀请陈雨眠同行的，是11月曾为她机场送别的青梅竹马，亚瑟。

　　也是他最开始,在她面前无所顾忌地挑明了她状况的不对，逼着原本一直回避身体问题的她去了医院。

　　他的这种敏锐的察觉，或许，是他身为Harrovians的敏锐与洞察；或许，是两小无猜的太过熟悉与过分了解……
　　至于是不是还有什么，她不愿，也已经怠于思考。

　　这场毕业后的旅行，来的在她的意料之外。

　　考完试的亚瑟变得比她认识的更加粘人，好像几年的不同校，大家都在为A-LEVEL考试准备的生活压抑了这位青梅竹马的天性似地，现在考完试了，他终于被解放了。

　　她妥协了。
　　所以，那个放在草稿箱里，会在未来的某天定时发送给陈果的邮件，被取消了。

　　------
　　人与人的感情，感知，就是彼此不同的。
　　没有谁能真地理解谁，所谓的理解，不过是加上了自己思维的烙印，玩了一场自以为还算真切的3D情感模拟游戏。

　　就像她无法理解为什么亚瑟在她考完试的当天下午就来到她家里向她发出旅行的邀约，亚瑟大约也无法理解此刻她眼中的世界。

　　欧洲大陆的风吹过皮肤，吹起淡粉色的长裙裙摆，显得女孩儿格外温柔。

　　这条长裙是前两天两人逛商业街时他硬拉着她买的，他说衬地她很有气色。
　　她其实不太能够感受地到区别。

　　但他高兴。
　　那她……
　　穿上吧，没什么大不了。

　　少年与少女并肩，行走在荷兰整齐的薰衣草田中，天边傍晚的夕阳有些温柔，一切本应似梦似幻，在她眼中，依旧似是一片灰白。

　　她其实已经……
　　对那些鲜艳的颜色失去了敏感，也有点不太分得清，那些相近或相似的颜色了。

　　两人坐在慕尼黑的甜品店中，隔着橱窗，能够看到马路对面，公园中树木的浓荫，为这纷乱的盛夏，带来丝丝凉意。

　　男孩儿看着女孩儿小口咬下甜品，双手托腮，望着窗外神色温柔地出神，他的嘴角亦牵起些许浅浅笑意。
　　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

　　这一切，明明美好地像是一场骗局。

　　比抑郁症更让人心力交瘁的，是假装你自己正在康复。

　　从北欧的挪威，瑞典出发，顺着欧洲大陆一路南行，两人穿过荷兰、德国，抵达法国，瑞士，最终的行程，将在意大利结束。

　　事实就是，在整趟旅行中，比起他，她更加容易疲惫和嗜睡，体力的下降表现地格外明显。
　　她在努力不耽误预定好的行程，他也迁就着她身体的客观状况，两人的行程亦一变再变。

　　她一直在强装出自己还可以的样子，配合着他的旅程安排。
　　唯一一次意外，是她不小心打碎了买来工艺品的杯子。

　　杯子发出了清脆的声响，那一瞬间，她愣在了当场，没有什么矫揉造作，只是最后一根稻草，轻飘飘地，没有任何征兆地，在瞬间，压垮了一头骆驼。

　　泪水不受控制地从眼眶中流下，她全身都在颤抖，熟悉的黑暗将她包裹，她能做的，唯有用尽全力不让这种绝望散发出去。

　　这次发作，没有太过严重，她还能拥有身体的自主控制权，可以让自己回到房中。
　　哭累之后的疲惫似是从灵魂中透出，当天下午，她连晚饭都没有吃便睡下休息，等到醒来时，已经是第二日中午。

　　无所谓了，因为与她同行的人，是他。
　　他是她病情的发现者，也是除医生之外为数不多的知情人，她也仔细想过，试图去找寻他这次，会拉着她来旅行的原因。
　　或许……
　　是他认为……这会对她的病情有好处吧？

　　阿尔卑斯山的滑雪，确实能够激起她心中深藏的热情。
　　如同每一个玩地明明也很开心的白天，她甚至能够感受到多巴胺正不断分泌，刺激着大脑产生兴奋，但到了夜晚，入梦的，又将是一片黑暗的冰山，冻得她刺骨寒凉。

　　她所做的一切挣扎，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白天阳光下的笑容越美好灿烂，夜晚，噩梦就来的多么渗人惊恐。
　　于是，第二天的阳光，褪色了。

　　心中盛下了的，仿佛是一片死海。
　　黑暗的，看不到尽头。

　　海水上方的天空，黑暗阴沉，没有月亮与星光。
　　海水是冰凉且刺骨的，水中，没有一条游动的鱼。
　　只有冷风，像是来自南极，冰冷地无止境地从胸腔刮过，心，空荡荡的。

　　“下午的行程是去那边的小镇，据说风景很好，我们在那边呆一两天。”
　　男孩儿的眉眼间，全是温柔的阳光，遥远地像是站在另一个世界。
　　隔着透明的玻璃，可望，而不可即。

　　会好起来吗？
　　她不知道。
　　但如果看着她好起来，是他想要的。

　　“好。”女孩儿笑得答应，眉目温柔，仿佛真的祛除了一身阴霾。
　　她知道，他报考的，是Y国的大学。
　　他以后会在Y国学习，就业或创业都好，交很多朋友，认识更多新的人，也还会有一个光明的未来。

　　如果这是他所愿，那就……
　　随他。

　　最后一次的温柔和任性。
　　无论如何，未来，不会再次相见。

　　那个盛夏，细心注意到女孩儿因为怕冷，房间的空调，从来不会开到正常人感到舒适温度的亚瑟，却始终无从得知，女孩儿在甜品店吃的那个看似香甜的蛋糕，其实在她口中，早已失却了所有味道。

　　时间在这里，即使变得很慢很慢，但这场一路没有出现任何波折、与正常毕业旅行竟没什么太大区别的行程，终于还是，即将迎来它的终点。
　　迎来它，一切安好的终点。

---

作者有话要说：　　【PS】所以下章，还是出事了
感谢第26章中[俗野][物是人非][未闻]的评论，对于大家的想法和建议，期待多多留言交流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