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个弟弟当童养媳》青山撞怀

36、第三十六章

　　从那天开始，顾乾不再为对初初不太寻常的感情所困扰，因为他清楚，要护他一生，需要足够的本事。

　　初一结束，初初终于由班级倒数第一考进了班级倒数第十，虽然还是倒数，但进步真的已经很大了。顾乾也如愿收到北大的录取通知书，都值得庆祝。
　　趁着暑假时间相对充裕，顾忘初争分夺秒地补课。

　　顾青梨替他做了决定，走美术那条路，中规中矩地去参加高考，顾忘初是绝对吃亏的，但他有美术天赋，于是，那个暑假，他正式开始学习画画。

　　顾乾去北京上学的那天，小家伙哭的像个泪人儿，搞得跟今日一别，后会无期似的。顾乾心疼得恨不能撕了录取通知书不去了，可是也不能真撕，千哄万哄地说：“我不在家，你要照顾好我妈，这个样子，我怎么放心？”
　　倒是有效，小家伙立马就止住眼泪，哽着说道：“我……我会的，顾乾哥哥你放心，初初会照顾好青梨阿姨的。”
　　“嗯，好好上学，时间过得很快，满打满算也就五个月，暑假我就会回来的，要听我妈的话。”

　　都说时间如细沙，攥得越紧，流得越快，顾忘初恨不能乘坐时光机，眨眼就把这几年过完，因此他死死攥紧时间，一分一秒都不敢松手。他学画画晚，但有天赋支撑，只要一看见那些色彩，他心里就像有一百只小鹿在乱撞，忍不住的想要将内心那些千奇百怪的想法表达出来。

　　顾青梨说：艺术的诉求，是表达。
　　把内心深处，你自己都没有看见的潜意识，表达出来，渲染画布。

　　他利用每一分每一秒，把过去十四年遗落的东西一点一点弥补给自己，那些总有人觉得学了没用他却渴望至极的知识；难得的，和顾青梨之间近似于母爱的感情；那个远在北京的惦念……

　　六个寒暑转瞬即逝，那些想念和分离的时光被一个个的电话和视频分割成碎片，一片一片地散进岁月的尘埃，飘远、消弥，直到那一天清晰地到来。

　　春末夏初，阳光温热，气温是刚刚好的不冷不热，顾忘初穿了件白色的连帽卫衣，耳朵上挂着一对白耳机，走出机场。老天爷今天的心情仿佛很好，明亮的阳光刺得他眯眼，便抬手挡了一挡，然后便从自己的指缝间瞧见走过来的人。

　　顾忘初将耳机取下：“哥。”
　　顾乾在离着两三步远的地方站定，从头到脚地打量顾忘初，然后忍不住轻笑一声。
　　“小崽子，越长越好看了。”
　　就是仍然怎么看都不够结实，还是清瘦得很，不过幸好，小时候耽误的身高这几年也都补上来了，如今，总算能赶上他肩膀以上了。
　　他的小尾巴长成了个翩翩少年郎，不知道要勾起多少女孩子的少女心呢。

　　“给哥交代交代，在学校收了多少女同学的情书了？”
　　一点都不像顾乾会问的问题，但却还是从他嘴里吐出来了，因为他关心、他担心，他的小尾巴长大了，成为了他自己。

　　“哥，你莫不是不想要我了，着急找人接手吧，自打我上高中起，这问题你都问了多少回了？”
　　“哼，顶嘴。”顾乾手掌抬高，看着像是要拍他脑袋，落下来也只是揉了揉头发。

　　“走，回家。”顾乾接过行李箱，打了个车。
　　他在离公司不远的地方租了个房子，因为不想与人合租，所以三分之二的薪水都花在房租上了。
　　是个一室一厅小户型，顾忘初走进去，朝四周看看：“哥，你这够乱的呀。”
　　于收拾整理这一块，顾乾本来就是个手残，他顶多保证用的东西都干净，但不能保证他们都整齐。
　　顾乾挠了挠头发：“我这不每天都忙吗？”
　　顾忘初但笑不语，意思是：说的好像不忙你就会收拾一样。

　　“你这衣服洗过没？”顾忘初拎起双人小沙发上的衬衫和外套，抖了抖问他。
　　“洗了洗了，就是没叠，阳台收回来就放这了，你别弄，晚上我自己收拾。”
　　“衬衫和西装外套怎么叠？挂上就行了。不过被你压皱了，家里有熨烫机吗？”
　　顾乾：“……没。”
　　“哎让你别弄，怎么跟小媳妇儿似的，晚上想吃什么？哥带你去吃好吃的。”顾乾把顾忘初手上的衣服夺下来，随手又扔在原地。
　　顾忘初：“……”
　　“我们不在家里吃吗？”
　　“你想在家里吃？”
　　“嗯，不想动，飞机坐的腰酸。”
　　“小毛孩儿哪来的腰？”顾乾伸手去他后腰捏了两下，仍然是触手就能摸到骨头，从小到大没长一块肉似的。
　　“哎哥，痒。”顾忘初笑着躲。
　　“那我给你做点吧，你想吃什么？”

　　顾忘初对顾乾的厨艺还是了解的，没上大学之前只会煮泡面，上大学之后还是只会煮泡面，就是不知道毕业工作这两年有没有长进，反正过年回家他没露过手，为了确保他能做的出来，顾忘初想了想，还是说：“我想吃泡面。”
　　顾乾伸手抬起他胳膊，袖子撸上去，翻过来覆过去的看看：“你瞧你这细胳膊，有一块肉没有？还吃泡面，天天打电话叫你多吃点饭到底听进去没？”
　　“哥，我好久没吃你煮的泡面了。”
　　顾乾被他软绵绵的一句撒娇勾了心，仿佛自己煮的一碗泡面真的是什么山珍海味一样，让人两天不吃就惦记。
　　掺着笑说“小屁孩儿，等着。”

　　看见顾乾转身去了厨房，顾忘初便将沙发上的衣服拎起来挂在胳膊上，一手拎着自己的行李箱，进了卧室。
　　卧室朝阳，顾忘初打量一圈，衣柜应该是这房子自带的，倒不小，一张桌子一张床，没别的了，因为没有置物空间，因此很多杂七杂八的东西就都堆在墙角了，顾忘初无奈地笑笑，自言自语：“还真是缺个小媳妇儿。”

　　他打算把顾乾的衣服挂进衣柜，然后把自己行李箱里的衣服也整理进去，大学开学比较晚，暑期他至少会跟顾乾一起住两个月。可一打开衣柜门，吓了一跳，这是一堆什么东西？
　　衣柜上面的横杆上挂着几个衣架，衣架上是两件羽绒服和两件呢大衣，感情夏天都来了，冬装还没收起来。剩下的衣服就团一团直接扔进去，他随手翻了翻，大概因为大部分时间都在公司，所以大多都是衬衫，但衬衫这么折腾起来，还怎么穿？

　　他实在好奇，便拿着其中的一团走到厨房去问顾乾：“哥，这个你就直接穿着去上班吗？”
　　“穿身上撑撑不就行了吗？”
　　顾忘初：“……”
　　感情青梨阿姨那么细致讲究的一个人他是半点没遗传到。
　　顾忘初笑着摇了摇头，又回到房间，衣架不够，因此只把外套挑出来挂上了，然后将其他衣服扔到床上，一件一件叠平整，再分类放进衣柜，刚收拾完，就听见顾乾在外面叫他。
　　顾忘初走出去，折叠小餐桌上放着两份泡面，加了鸡蛋火腿，还有几片青菜叶子，这已经是顾乾厨艺的极限了。
　　顾忘初坐下来，吸溜一大口：“嗯，好吃。”
　　“吃什么不好，非得吃泡面，小孩子家就喜欢些垃圾食品。”
　　顾忘初嘴上不说，心里却嘀咕了半天：我倒是想吃点别的呀，你也得会做。
　　“就这一回啊，明天开始，不许沾泡面了。”
　　“那你老实交代，这两年吃了多少泡面了？”
　　小家伙已经会顶嘴了，还敢让他交代：“好歹还有外卖好吗。”
　　像要守住最后的尊严一样，顾乾是不会承认家里泡面是从来不断货的。

　　顾忘初确实觉得有点疲，但又不是困，仅仅就是不想动，顾乾催他洗完澡，便由他歪在沙发上玩手机，自己进去洗澡，还好他来的时候正好周末，要是平时，他有可能还在公司里加班。辛辛苦苦上十几年的学，却逃脱不了当一个社畜的命运，越是大公司，越是成天忙不完。
　　洗完出来，顾忘初正在手机上刷着什么东西，花里胡哨的画面随着他手指的动作一页一页往上翻。
　　“看什么呢？”顾乾凑过去问。
　　小家伙好像被吓了一跳，一个打挺坐起来，将手机屏幕摁灭了：“没什么，看漫画呢。”
　　“看漫画你紧张什么？你又不是高三了。”
　　“呃……说的是啊，这毕业了还没反应过来，还以为自己是高三呢，看小说漫画的时候生怕被青梨阿姨发现了。”顾忘初顺着顾乾的话头，顺利转移话题。
　　顾乾要是知道他看的漫画内容，不知道会怎么想。

　　“累了就睡吧，我今天也没事，陪你早点睡。”
　　“好。”顾忘初起身，两人回房间，习惯性地，顾忘初上床直接躺到了里边，可这是张一米二的单人床，顾乾一个人睡尚且觉得胳膊腿伸展不开，初初再瘦，也是个即将成年的小伙子了。顾乾一趟下来，两人之间就一点空隙也没有了，两个人腰侧贴在一起，便同时默默地僵住了，谁也不敢再动。不知是谁先热起来，然后就一发不可收拾，仿佛眨眼之间入了盛夏似的，躺着不动，身体都在不断地往外沁汗。

　　疲倦，但更加的睡不着了。

　　顾乾开窍晚，但顾忘初开窍早，他很早就知道自己对顾乾的依恋不止是依恋，只是他不确定顾乾对他的好是否仅仅是因为同情，而且，那时候他还小，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只要仍然跟顾乾在一起，那么究竟怎样在一起，就不重要。
　　当然这是他后来想明白的，最开始意识到那种感情的时候，他害怕极了。那是顾乾去上大学的第一年，他觉得自己忽然像不小心挂在了枝头的蒲公英，没了风，永远落不了地似的，后来那想念也并非如顾青梨所说的，会随着时间而习惯，它反而，变得越来越蚀骨。

　　他把顾乾的照片设为手机背景，有一次不小心被同学看见，那些男孩子便起哄：“他的手机屏幕是男的，顾忘初喜欢男人，哈哈哈。”
　　他至今仍记得那次的慌张，就像不能分辨对错的孩子做了错事，然后别人告诉他警察叔叔马上要来抓他了。在那以前，他并没有觉得那种想念有什么错，在那以后，他仿佛一瞬间就明白了，那叫做喜欢。

　　顾忘初撑着上身坐起来：“哥，我睡不着，要不我们看个电影吧。”
　　“行。”顾乾也坐起来，和初初并排靠在床头，肩膀仍然挨在一起。
　　顾忘初摸到手机，点开视频播放器，看电影纯粹是因为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他并没有什么想看的片子，只好问顾乾：“你想看什么？”
　　顾乾更是那个如临大赦的人，一时他也根本想不到什么好看的电影：“我都行。”
　　“那就随便点一个吧，这个八点二分，应该还不错，哥，你耳机在房里吗？”
　　顾乾随手往枕头底下一抓，便抓出一对白色耳机，分给初初一只，两人戴上了，但耳机里却没有声音。
　　顾乾将耳机拿下来，动扯扯西怼怼：“昨天晚上还在用，怎么突然就不行了？”
　　顾忘初接过来细看：“哥，这还是我小时候送你的那对啊？”
　　“嗯。”顾乾仍然在不懈地研究耳机，想把声音给整出来。
　　“这么多年了，早该换了。”
　　“我就喜欢用这个。”顾乾脱口而出，嘴巴快过脑子，然后才后知后觉地感觉到这话里的味道，也不知道初初听出其中的不寻常没有，欲盖弥彰地补了句，“用习惯了。”

　　有几秒的沉默，然后他听见初初说：“也许是，它知道我来了，就不用代替我陪你了，所以早不坏晚不坏，偏今天就坏了。”
　　顾乾知道也许小家伙只是想安慰他，没有任何别的意思，就像小时候他常说的那些“我想你”、“我想跟你在一起”、“顾乾哥哥最好了”……一样，只是一个孩子单纯的依恋，但他却没法只当一句普普通通的安慰来听，越想，便越觉得心尖儿上都暖融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