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个弟弟当童养媳》青山撞怀

35、第三十五章

　　谁也没有想到，十几年前走失的孩子，生父母竟然会有消息，那天正好周末，顾青梨接到电话，便带着初初和顾乾一起去派出所。
　　接待的依然是原先那个年轻的小警察：“顾女士，请坐。”
　　“真的找到了么？”
　　“已经做过DNA鉴定，确实无误。”
　　“可是，我还是觉得太不可思议了，怎么会突然就有消息了呢？”事实上这件事情不可能发生的，希望太渺茫了。

　　“说起来确实巧合，几年前，有位画家做了一个慈善项目，叫‘寻找宝贝’，就是帮助失踪孩子寻找父母的，前几天，突然有一个人联系警方，说网上有一个登记叫小黄毛的，麻烦查查派出所有没有记录，可能是十几年前的了，当初您来是我负责登记的信息，因为这孩子没有正式的名字，所以我印象深，我同事一提，我就想起来了。做了信息比对，大概就是同一个人，我问对方要不要做基因检测，就送了自己的DNA过来，还真就是，母子关系。”

　　顾青梨倒是知道确实有一位著名的画家资助了一个寻亲的慈善项目，她学画画挺多年了，虽然只是用来打发时间、陶冶情操，但既然一直在学，对圈子里的名人多多少少知道一些，有一位女画家，叫李婉，顾青梨很喜欢她的作品，据说她就是某个有名的寻亲项目的创办人。顾青梨曾经去看过她的画展，远远的看见过本人，不但画画的好，人的气质也很优雅。但是应该不至于这么巧，那位女画家，可是如今艺术界的红人，她的祖辈，曾经一幅画拍卖了一点六亿元人民币。

　　“我看对方也快到了，你们稍等一会。”年轻警察看了看表。

　　顾乾面无表情地听完，网上的信息是他登记的，那时候顾青梨还没有同意收留初初，后来初初能够留下来了，他也就没再管网上的事情了，时间久了，就忘了。但是他留的是自己的电话号码，到目前为止，他连个电话或者短信都没接到。既然对方想要确认，有意寻找丢失多年的孩子，那么心情急切之下，应当是直接拨打联系人电话，而不是辗转找警方帮忙，毕竟，就办事效率来说，应该还是自己联系比较快些，况且，警方能找到十几年前登记信息的可能性，更小。

　　顾忘初也从头到尾一语不发，他没能听懂DNA之类的名词，但他不傻，他的妈妈来找他了，这件事情显得那么不真实，他想象不到那样的场景。

　　他小时候特别渴望能够见到自己的亲生父母，尤其是被打的时候，看着别人家的小孩都被父母当宝贝一样宠着，他却要经历着打骂，后来他连养父母也不在了，彻彻底底变成了孤儿，也曾经幻想过有一天他的父母能够找到他，那样，他就能吃得饱穿得暖，不用再流浪了。

　　可是如今，他有了顾乾。

　　顾忘初分不清自己现在究竟是什么感觉，他感觉到自己心跳有点快，有点紧张，但又有点想逃避，想离开这里，回家去，回到顾乾的家里去。

　　大约等了有十多分钟，警察领进来一个中年女人。
　　带着墨镜，看不清相貌，但看起来要比顾青梨大几岁，头发打理的一丝不苟，妆容也精致，墨镜下面是一双红唇，身材很好，不是单纯的苗条，而是玲珑有致，这个季节，年轻的小警察也已经换上长袖的警服，她却穿了件无袖贴身剪裁的黑色连衣裙，肩上是一件雪白的皮草，全身上下，透露着一股疏离。
　　这样的人，在无数男人眼里，算得上一个美人，顾青梨觉得八个字很衬她：冷若冰霜、艳如桃李。

　　她坐下来，慢条斯理地摘了墨镜，望着初初。
　　看清那人的相貌，顾青梨倒吸一口冷气，然后又快速掩饰掉自己的震惊。
　　那女人未说一句话，先从随身的小包里拿了一张支票出来，递到初初面前。

　　打破沉默的是顾乾：“什么意思？”
　　那女人望了顾乾一眼，然后优雅地低下头：“我是他的生母，生下他却没照顾他，这是对他的补偿。”
　　顾乾的眉眼深邃，他冷脸的时候，总是给人很强的压迫感。
　　“生母？钱？补偿？”三个质问语调的词，一个比一个钻心，钻他自己的心。初初是他捡回来的，无亲无故捡回来都当个宝贝，哪怕是顾青梨和他姥姥姥爷，无论嘴上怎么说，行动上也切切实实地呵护着，她一个失散多年的亲生母亲，就一句冷冰冰的补偿？
　　“我有我的苦衷，我不能认他，这是唯一能做的，以后也不会再见他了。”

　　顾乾觉得自己的肺快要爆炸，他咬牙望着桌面，拳头捏的青筋暴起。
　　“那你为什么要来？”顾忘初忽然开口，声音很轻，却很清晰，“这么多年我都过来了，不缺你来看一眼。”
　　顾乾扭头去看他，他总是低着头说话，这会儿却直直地望着对面的“生母”。
　　“我知道你会怨我，可是我也没办法，如果可以的话，妈妈下辈子还你。”
　　“你的补偿我领了，你走吧。”顾忘初伸手拿起桌上的支票，也没看金额，拿好就整齐地收进自己的口袋里。
　　中年女人表情木然地望着初初，若是哭天抢地求她带他回家，质问她为什么不要他，她也许还能狠狠心就走了，可顾忘初这么淡然地接受，她反而觉得腿脚千斤重，怎么也挪不动步子。

　　一直没说话的顾青梨站起身：“若是李大画家有个私生子的消息传出去，明天各大新闻大概就热闹了，确实挺有苦衷的。”
　　对方瞬时睁大了眼睛，嘴巴张了几张才艰难地说出口：“你要多少钱？”
　　“封口费吗？”顾青梨冷笑一声，“我知道你有钱，人家花两千万买你一幅画你都不卖，可是我不想要。”
　　“你想怎么样？”
　　“我果然猜的没错，你所谓的苦衷，不过就是怕自己的名誉受损，我不想怎么样，初初现在是我的孩子，我会让他健康快乐地长大，不会让他活在是非当中，李大画家大可放心。”
　　“你……”
　　“你没必要不相信，不是所有人都在乎金钱和名誉，有些人更在乎责任和爱，阿乾、初初，我们走吧。”

　　三人出派出所，外面已经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来的时候还好好的，夏天已经过了，老天爷竟然还会不打招呼就下雨，像个任性的小孩，说下就下。
　　一场秋雨一场寒，估计明天就要降温了。

　　小家伙沉默了一路，顾乾的心就揪了一路，像有很多根针在里面扎它。
　　周末是顾青梨最忙的时候，她匆忙喝了口水，便要赶去舞蹈房：“阿乾，我去上课了，你在家照顾好初初。”
　　“嗯，我知道。”
　　“青梨阿姨，您等一下。”顾忘初拿出那张支票，递到顾青梨面前。
　　她一时错愕：“这是你的。”
　　“阿姨，麻烦你给我多请几个老师，各科目都要有，我知道上学要花很多钱，有了这些钱，我心里才能不愧疚。”
　　顾青梨眼眶发红，她上前抱住初初：“好，阿姨帮你收着。”

　　顾乾看着背对着自己的小家伙，顾青梨出门后，他的肩膀似乎松下来，小小的背影看起来萎靡且落寞。
　　“初初。”顾乾走过去，扶着他的肩膀。
　　小家伙突然转身，一把抱住顾乾，将脸死死地埋在他胸口，不一会儿，顾乾便感觉到胸前的濡湿热意，他到这时候，才真正发泄出来。
　　“她不要我，她们都不要我，顾乾哥哥，没有人要我。”这些话伴随着哭声吼出来，听在顾乾耳里，简直就是刀剑加身。
　　他觉得自己的心被人剜了七八块，又被人一针一针地缝上，痛的不能自已。
　　“他们不要你，我要你，初初，我要你。”

　　大概是哭累了，顾忘初在他怀里渐渐平静下来的时候，精神显得不太好，顾乾牵着他进房：“初初乖，睡一觉，起来就什么都忘了。”
　　他吸着鼻子躺下，却拽着顾乾的衣摆不放。
　　“好，我陪你睡，听话，闭眼。”

　　他听话，他向来都听顾乾的话，闭上眼睛，睫毛上的泪水还没干，湿湿地覆在红肿的眼皮上。
　　疲倦加伤心，他睡得很快，顾乾喉咙滚了滚，伸手将他脸上没干的眼泪拭掉，然后整个人轻探过去，嘴唇落在他额头，须臾才离开。
　　“初初，快快长大。”少年仿佛一瞬间摆脱了最后仅剩的那么一点孩子气，沙哑的声音含着千万的温柔与坚定。

　　他真正开始，等他长大，守护他，爱他。

　　也许是微雨的秋日实在是太容易让人产生睡意，也许是小尾巴安静地躺在他身边让他安心，不知不觉的，顾乾也睡去了。
　　顾忘初睁开眼，泪水浸染过的眸子格外清亮，望着他，额头仿佛还能感觉到温度，他轻轻地挪到顾乾怀里，闭上眼睛，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