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流直下三千耻》白葱

14、第十三章

　　林七巧望着渐渐变小的一黑一白两个身影，脸上逐渐浮起诡异的冷笑：
　　“鸡血哑？一遇鸡血就变哑？看来下次咱得随身携带鸡血好避邪。”
　　——面对自己讨厌的人，林七巧往往都是自动忽略掉对方其实蛮诗意或者蛮摩登的名字，直接运用那九曲十八弯的扭曲思维给人安了个奇奇怪怪的备注——不，不应该是奇奇怪怪，应该是没味没品没内涵，有的只有恶搞——所以说，像林七巧这种心眼儿小、爱记仇、脾气拗且思维扭曲的人，是万万招惹不得的。
　　季雪涯是倒霉的，他踩上地雷，且一击即中炸了个人仰马翻血肉横飞——林七巧讨厌他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所以，局外人完全可以单手抚额，再叹息一声：“都是白菜惹的祸。”
　　不过，人生除了一个季雪涯，其他部分倒是很完满。

　　林七巧坐在二一客栈大堂内，面前的桌上摆着一壶绍兴老酒和一盘花生米，他觉得自己非常孔乙己。
　　“唉？这不是巧儿嘛？”他刚准备向桌上的花生米伸出筷子，一个有些飞扬的女声就让他爪子一抖，连小心肝都凉了半截了。他机械般地扭过头，看到了一改往日简练的黑衣形象，穿了一件淡绿色丝袍的吕五川。她领口与袖口都各绣了一个繁杂而奇怪的图腾，这身绿衣，配着她健康美丽的面容，显得极富朝气。
　　“五……五师……”五师祖奶奶。林七巧结结巴巴地说。
　　“什么五师姐嘛！叫我五姐好了，叫师姐多生分！”吕五川豪爽一笑，伸出手就要拍林七巧的肩膀。林七巧一看她伸手，就向后瑟缩了一下，看来是对某人的咸猪手有了心理阴影。吕五川看他那充满警惕的眼神，不高兴了，一把就把他揪过来，一手捏住他下巴，一手按在他脑袋上给他顺毛，无视他有些怨怼的挣扎。
　　“小东西，我是你五姐嘛，又不会吃了你。”吕五川语重心长地说。
　　你不会吃了我，但会摸了我啊！林七巧欲哭无泪。
　　“哎，五姐，武林盟的江特使在‘忆长安’雅间里等你很久了。”就在林七巧哀叹之际，一个稚嫩的童音响起，解了林七巧的围。
　　吕五川放下林七巧，柳眉倒竖，杏眼圆睁，叉着腰怒道：“这事儿不是该明四喜干么？怎么丢我身上了？”
　　“小四偷了账房里昨日收进的一千两银子，所以失踪了。”另一个青年特有的浑厚声音响起，并伴有拨动算盘珠儿的声音。
　　林七巧理了理头发，朝发声源哪儿看去。一个十五六岁的清秀少年站在楼梯口，肩上搭着一块白毛巾，如假包换的店小二形象，再看那张清秀的脸，正是八师弟周八宝；周八宝的上面几级阶梯上站着一个身材修长的年轻男子，一身朴素的褐色长袍，头上戴着一顶同颜色书生帽，俊秀的面孔，冷淡的神情，手上抱着一把算盘，这形象，不是二师兄钱二万是谁？
　　然而，林七巧还没来得及发出疑问，吕五川的咆哮就把他给震住了：“他娘的，又偷了客栈的进账！二万钱，是不是你故意放水让他偷的？我可是派了三个吕家高手把手账房的，不是你当内应，他怎么偷得成？”
　　……沉寂一秒钟后，原本在大堂胡吃海喝的顾客们立马抱头逃奔，一面逃还一面大喊：“糟了！川姑娘发火了！”
　　“都说了叫老子五爷！”吕五川依旧咆哮。
　　而钱二万却只是又拨了拨算盘，灵活的手指在算盘上上下滑动，只十几秒钟的时间，他就停止了拨算盘，然后微微一笑：“刚才逃跑的顾客有七十三人，分为三十一桌，其中有二十三桌未付账，总共三十两八钱银子。小五，你这一吼，可就让客栈给你付了三十两八钱，还不排除因你恶名，老顾客不敢来还说坏客栈名声的损失。”
　　他说完这句，吕五川就安静了下来。她清了清嗓子，理了理头发和衣衫，说：“七巧八宝，你俩去二一赌场把明……四师兄请回来。请的动有奖，请不动的话，扣月钱。”
　　月钱？在捩花派也可以领到月钱？林七巧眨眨眼睛。
　　吕五川却仿佛看得懂他的想法似的，转过头，说：“七巧，你没月钱，请不动四哥的话，就在客栈白干一个月吧。”
　　……林七巧默默地转身走了。

　　这客栈名叫二一客栈，这赌场也叫做二一赌场，怎么着也让人觉得这两地方有奸情。当林七巧站在一座大房子前，望着头顶上那个大大的漆金大招牌，只觉得上眼皮突突地跳。“赌场”二字弄得那么大，还挂得那么高，这老板还真是牛X啊。
　　“七哥。”周八宝拍上林七巧的肩，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的。
　　“哎。”林七巧回过神，应了一声。
　　“七哥不是和六哥一起去送菜的么？六哥呢？”周八宝仍死劲扑闪他的大眼睛。
　　“六哥……”这不提苏六棠还好，一提到他林七巧就气不打一处来。他刚从花春阳的院子里出来就被季雪涯那厮弄坏了好心情，本来就揣着一肚子火气，哪像随着一个清官儿指的路来到了什么山海堂，结果却看见苏六棠左拥右抱，笑得好不开怀！
　　老子被季雪涯气得死去活来活了又死死了又再次爬起来，他丫的这家伙还在这儿寻欢作乐？
　　林七巧当即拂袖而去，连苏六棠那几声情意绵绵的“小林”都给丢掉了脑后。
　　随便抓了小厮给自己领路出了这天杀的夺香楼，来到大街上，又抓了个路过打酱油的老头儿给带路，好不容易来到了位于金陵城北的二一客栈，结果等在里边的竟然是那几个挨千刀的！这不，被咸猪手吕五川给使唤来当跑腿的，而且完不成任务还得再二一客栈白干一个月，大伙儿确定那地方不是黑店么？
　　“六哥大概是有事忙吧。”周八宝不扑闪他的大眼睛了，而是撅起了红嘟嘟的嘴唇，衬着粉嫩粉嫩的脸孔，让人想一把捞来尽情蹂躏，“我以前无意中听见二哥和五姐说过，六哥的老家就在金陵呢。”
　　“六哥是金陵人？”林七巧一愣。
　　“是啊是啊，”周八宝点头，“而且听说出身也不错。”
　　出身不错的金陵世家子弟？林七巧抖了抖，这样的人还拜花春阳为师跑来跑去卖白菜？这世道还真是诡异……他叹了口气，伸手掀开了赌场的布帘子。
　　林七巧的老爸是个电影迷，所以，当林七巧还是个穿着开裆裤左跑跑右跳跳的年级时，就骑着老爸的脖子进了电影院。他从小看过的电影不在少数，连60年代的《地道战》《刘三姐》都看过很多遍，更别说曾风靡一时的《赌神》了，所以，他对赌场很熟悉，虽然没亲眼见过，但赌场该有的氛围和气势，他还是很清楚的。
　　可是，当一脚跨过二一赌场的门槛时，他就觉得有些奇怪。
　　是的，奇怪。
　　一般的赌场不都是灯光阴暗，几张桌子，一堆人，还有一声高过一声的叫唤么？可是，这间赌场不但灯光大作，让人把桌上的麻将、牌九、骰子看的一清二楚，而且那一堆人皆是面目呆滞，且不发一声。
　　谁能告诉他这是发生了什么事么？
　　林七巧正呆着呢，忽然感觉到有人扯他衣角。他低下头，只见周八宝两只小手死劲攥着他的衣角，两只大眼睛泪盈盈的，小嘴儿轻启，弱弱地说：“七……七哥，我怕……”说着，一只手放开林七巧的衣裳，指向一个地方。
　　林七巧拍拍他的头以示安慰，然后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
　　灯光最两处是一把雕刻精致而细腻的紫檀木座椅，椅子上坐着一个深蓝色衣裳的女子。此女子头发全部束于脑后，编成一棵棵细细的辫子，露出光洁的额头，显露出几分骄纵；一声深蓝，前襟是几株梅花的图案，袖口由金色束带束起，腰上也束有同样的带子；上衣只长及膝盖处，然后便是靛色的裤子，脚穿一双黑色带着些初唐漩涡状花纹的长靴，将裤脚收起。这是正宗的胡人装束。
　　胡装女子坐在椅子上，两手环抱，双腿交叠，慵懒却又气势慑人。她脚下是一个男性裸体，此男只着一条黑色裤衩，身材均匀修长，肤色白皙诱人，只是脸部朝下，看不见模样。
　　裸男旁边则蹲着一个娇小的女孩子。女孩子大约十三四岁，穿着与胡装女子同样的衣裳，只是头发梳成两个包包头，左额还有一绺头发微微翘起。她嘿嘿笑着，用手去戳裸男的身体。
　　可怜的裸男啊。林七巧感叹了一下，又使劲去看那俩女的，想看看是否是国色天香，结果那小女孩的声音却吓得他一激灵。
　　“呀，四喜皮肤不错，不知道移植到我身上来会不会还这么光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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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本人今天很有干净，再放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