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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 2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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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轩遂急切抬头,眼睛已经泛起泪光。
“行了,哭哭啼啼做甚。”
我最见不得人哭,故而皱眉呵斥道。
“我明白的。你起来便是。”
我伸手去扶,他则一双眼含泪看我,身子木木的。
“轩哥儿还不赶快起来谢千岁!仔细千岁不依了!”
身后的厢平咯咯笑起来,出口替明轩打圆场道。
“你呀,不得这么顽了,明轩往后是主君,你要事事恭敬,不得失了礼才是。”
我嗔怪厢平。
“奴才明白的,瞧千岁,怎的拿奴才开玩笑。”
他娇唤一声,扑入我的怀里。
我抱了他满怀,也笑。
转头看明轩,发现他怔怔地看着我和厢平,倒是一副委屈样子。
我叹气。
我对厢平,都不过是姐姐弟弟一般的。
要说儿女私情,真正还是同明轩才可能有一星半点儿。
“明轩,你过来。”
想了想,还是心有愧疚,遂我又朝他招手。
“厢平这孩子小,”我叹气,复而牵住明轩的手指,“你日后多担待。
“我知道的,阿元。”
他慢慢抬头,泪水已经消失了。
窗外的雪,却仍在哗哗地下。
一片白色,似乎掩盖了什么,又似乎露出了什么。
“阿元,”明轩走至我身后,神色惶惶,“若是我成了你的郎君,你还会试着同我...”.
我失笑,放开厢平。
转眼去拿桌子.上的梅子,含在嘴里。
“我不是要你的怜悯,我....我真心真意地是想要你的爱。”
他跪下,从后面拥住我,两只冰凉的手抱住我的腰身,像是蛇一般的紧。
我不说话,闷闷吃着梅子。
“阿元,我是真爱你,真爱你如命的...”
明轩在我身后悲哀说道。
我皱眉,把他的双手从我腰身上硬生生拿下来。
我是厌烦的,厌烦明轩总是想要告诉我他对我的情谊,我根本不想听。
“厢平,今儿雪好,咱们去你房里下棋。”
我道。
直接站起来,扯起厢平便要走。
“阿元!你莫非还在怪我那事吗 !”
明轩在地上瘫坐着,眼泪流了满脸。
走在长廊上,厢平软软道:“方才轩哥儿说的何事千岁怎的动了气”
“我与他的私事罢了。”
我皱眉,答。
“明轩想在茫茫雪原中等一场春....”
我忽然站定,看着窗外的鹅毛大雪,道。
“可我不敢。”
厢平不再说话,默默跟在我后头。
我同他进入他的房间,是好如花团锦簇的一个小屋子。
虽没有什么珍宝器物,却样样精致而养眼。
为何我不敢,不仅是因为我不敢爱。
倒的确是在于我与明轩的那个心结。
三年前。
之所以我会同明轩结婚。
在于当初太后生辰,宫廷宴会时候。
我糊里糊涂喝了一-杯酒,被下药。
被人发现同还是少年的明轩在床上缠绵,
本来那日我相同皇姐请圣旨娶明宇的,结果竟成了大家的笑柄。
皇姐为了平息许家众怒,也要娶徐丞相三公子许明宇为三品侍君。
这件宫廷丑事。
使得为了保住我的名声,他的名声,皇家的名声,许家的名声,太后的名声。
皇帝下旨赐婚我俩,又迎明宇入宫。
我为何恨他
莫不在于,当初那杯酒。
是他端给我的。
是他亲手慢慢端给我的,是他笑着对我说:“请千岁喝下这杯酒吧。”
我所有的痛苦所有的恨都是他给我的。
所有的根源,不过是那一杯酒。
我被逼娶明轩,又被明宇告知他偷我书信,对我早有心思。
这才有了新婚醉酒,打骂郎君。
连夜下令,府内废除许明轩主君称号,贬为公子庶人。
我同明轩的这一道坎。
是我怎么也无法跨过的。
他虽说爱我,可做出如此行径,让我怎么,怎么能放下心思去爱他
厢平这孩子乖。
给我倒茶,点香,样样都是亲为。
“你想做侧君吗不如我也抬你..”
我眯着眼睛开口道。
“奴才不要,”厢平瞧瞧我的脸色,抿唇,“身份太束缚人咯,奴才还是喜欢自由自在的公子庶人,若是抬了位,多少烦心事啊..”
“说的在理。”
我笑意上脸,颔首,吃茶。
“奴才见轩哥..主君的肚子越发圆润了,可是要到日子了 \"
厢平歪在我身上,问。
“嗯,”我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约莫是下个月。
“主君下个月就生了 \"厢平撑坐起来,“他肚子也忒小了些。”
“他...从前受苦多,近日又忧思过虑,难免肚子小些。”
我皱眉。
“肚子小也好,”厢平点头,“人常说肚子小好生,肚子大可能还难产。”
“我也担心,他身子骨不好,恐怕撑不下去。“
我叹气。
“没事,到时候去请宫里的太医来瞧着,千岁也宽心些。”
厢平凑上来啄我的眉毛。
“宫里....太医这方面是厉害的,当初尊太后陪大行皇帝出巡江南途中难产,随行太医就是他,虽让尊太后疼了些,好歹也安安稳稳把我生下来。”
我点头,道。
“奴才从前也听说这事,尊太后在江南生千岁,多亏了这太医。\"
厢平笑。
“是啊。”
我忽然回想起第一次见尊太后。
我的父亲。
是在一个暖洋洋的下午。
我那时不过十四岁,被太监领着去他寝殿。
常听府里的仆人嚼舌。
说尊太后年轻时何等的貌美。
在宫宴上与大行皇帝一见钟情。
虽是将军府庶出十二子,却被破格封为四品侍君。
之后更是一路高升至一品侍君,更在先皇后逝世初晋后位。
以及,说他如何溺爱自己的子女。
太女李元清,三皇子殿下李元白,都是娇纵的性子。
那日入宫,正巧儿赶上他刚从午睡中醒来。
我与他隔了一层纱帘,但还是能若隐若现看清他的模样。
一头乌发盘起,全是玉饰。
眉眼颇像宫里送来画中那样,不过更加生动些。
他身着锦袍,怀里抱一只猫儿。
歪在榻上,半眯着眼睛睥睨殿下。
“殿下是谁”
“儿臣李元眉,叩见尊太后。”
我慢慢答道。
“噢...原是你..”
他慢慢抬了眼皮,打量起我。
“皇姐下旨令儿臣入宫,拜见尊太后。”我跪下,作揖行了大礼。
“今早晨,哀家出去散步,”他拿起一旁的金茶杯,抿了一口,“见后院子的孔雀欲吃一条长虫,那长虫本已逃走,却复而又回头挑衅……本一条长虫,还以为自己是真龙..你说呢你从小与众子弟分开教养,倒也不了解你的品行语言。”
“儿……\"我开口。
一滴冷汗从额上渗出。.
“此番你是臣,哀家是君,遂你日后直接称臣为好……这也是为你考虑,你已十四岁,哀家的嫡女也是新皇,这时候用亲缘关系牵扯,难免不妥。”
他笑,嘴角却是平平的。
“....臣....臣知道了。”
我点头。
“你怎么是个蠢笨的,\"太后皱眉,“既不像哀家也不像先皇....不是自小养在宫里,长大了果不其然是个蠢笨的。”
“臣,臣未曾见过尊太后,难免失了分寸。”我磕磕巴巴道。
“够了,”他举起手,“今日哀家乏了。
“可,臣准备了好多……”
礼物和话要同父亲您讲。
“没规没矩,退下!”
他皱眉,出声呵斥,更带一分厌恶看我。
我失声,依言退下。
走至宫外,太监冲着我宣太后懿旨。
“宣德王李元眉,哀家见其甚恶之,故免去其尽儿女孝道之务,望其安。”
我低着头,又跪下接旨。
整个过程,都是我一人。
那时候这里我熟悉的所有人都还没有进府,这时候没有青云,没有明轩,只有府里的嬷嬤。
我一人骑马来,一人再孤零零地骑马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