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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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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延 X 吴叙白(08)
点魂是温家的独门技,顾名思义是将魂体点在能摸得到碰得着的物件上。温忱绎带着的小优,对外说叫徒弟,实际上也是他点魂得来的产物。
这事儿私密,温家现在极少拿到明面上去做。偶尔碰上几个要好的朋友求着帮忙,也是要花大价钱的。
雪延倒也未必是想久留吴叙白,只是为着他能在此世间方便,思来想去还是有个真身胜得过一切讲经说法,修慧修福。温忱绎摔断大腿找他帮忙,算是正正好撞在了枪口上。
“点魂?”温忱绎脸上露出些不可置信的神色来,“点什么魂?给谁点?”
雪延伸手一指温忱绎的床前,“给他。”
吴叙白正磕着瓜子,听到这话不禁一愣,冲雪延做了个口型“我,我?”
温忱绎懵了。他颤颤巍巍地伸手拿了床头柜上倒扣的一柄黄铜古镜,小心翼翼地往雪延手指的方向照去。
“妈呀!”
温忱绎吓得一激灵,差点没从床上跳下来。
他一把将镜面倒扣在床上,眼睛瞪得溜圆,“红,红衣服那个?”
“对。”雪延看一眼吴叙白,“嗑瓜子那个。”
温忱绎壮着胆子再往床前看一眼,可不是?地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一小堆瓜子壳,还让人好心地拢成了一堆。
他哭丧着脸,“我说怎么屋里这么冷。黎兄,你可忒不地道!我命悬一线找你帮忙,你可倒好,带了一身红衣的鬼来看我。你你你,莫不是跟一高中的鬼魂是一伙儿的?”
温忱绎磨磨叨叨,话说得颠三倒四,没有半点温家人该有的样子。就是因为他胆子小,所以早年间连眼都没能开好。到现在还目不能视鬼物,眼不能见精怪。
但到吴叙白这里,倒也不能怪他。人家都讲,红衣服的鬼怨念极大,尤其披嫁衣的鬼最为凶悍。像温家这样的家族,长辈都会教导刚学艺的小辈,若是碰见赶紧逃跑,保命要紧。哪怕是出师以后,他们没几年经验,也不敢保证就能完全制住这东西。
雪延冲着吴叙白勾一勾手,对着温忱绎又道,“一高中的事情,我不问你要钱,点魂也凭你开价。出家人不打诳语,这钱我估计一时半会儿还不上你,但也指定不会拖着拖着,成笔坏账。”
温忱绎深吸一口气,心说你有意给,我也没命拿不是?
只是一高中的事情的确棘手,人家校长是知道温家的名气特意去寻。他出师不能告捷,也得想办法顾全温家的颜面。
“你,唉,黎兄,你再与我讲讲,”温忱绎指着瓜子皮,“这,这位姐姐是个什么情况?”
吴叙白笑。他弯腰凑到雪延耳边,十分欢快地说:“这傻子,他以为我是女人。”
雪延道:“你再仔细看看。他的事情我只要两条。一,样貌不改;二,与活人无异。”
点魂能做到的事情很多。管是魂魄生前性子如何,样貌如何,经历过何事,只要做法的大师能力够,准备充足,这一切全都能改。
魂魄能点在纸人上,点在木雕玩偶上,点在切菜的刀,擦地的布上。总而言之一句话,只要这件东西摸得到,魂就可以点到上面。
雪延的要求算是基础中的基础,以温忱绎的手艺,这是保准儿的事情。
温忱绎见他坚持,只能再把小镜拿在手中,仔细打量。
“眉若黛,眼如丝,穿嫁衣... ...”温忱绎的表情愈发怪异起来,他口中轻轻嘶了一声,“黎兄,出家人,不要这么不正经。”
雪延冷哼一声,居然翻了个白眼。
“怪不得你要样貌不改。”温忱绎再看,顿时发现了不对,“莲花... ...”
他眯着眼,仔细数过。如果没错,吴叙白额上的莲花印一共七瓣,大约只有拇指指甲一般大小,却线条流畅利落,看着极为精细漂亮。
“我师父座下弟子千人,我认得出的只有几位而已。”雪延轻声道,“想来,他几世之前,是我哪位师兄弟也说不准。”
温忱绎了然,缓缓点头。
可他瞧着吴叙白的脸色却是不对,这样眉头微簇,抿着双唇,不知是委屈还是别的。
“等会儿,师弟?”温忱绎猛地反应过来,“得亏你现在告诉我了,不然以后说不定,我还真要把他点成女孩儿。”
雪延拿过纸笔,详细地写下吴叙白的生辰八字,出生地址,父母姓甚名谁。
温忱绎打眼一瞧,立时答应下来,“行了,我心中有数。等你们那边结束,点魂的事情马上就办。”
雪延听他这话,表情顿时明朗。事情商议下来,他和吴叙白也没久留,不多时,就一前一后地出了医院。只等着明天一早,一高中的人来联系。
路上吴叙□□神不佳,随便掸一掸盖头就往脸上一蒙。
他不讲话,雪延也猜不出是因为什么。两人一直沉默地走回寺里,进屋歇下。
直到躺在床上,吴叙白才闷声闷气地问道:“大师,你真不记得我了?”
雪延侧过身来,借着月光瞧他。半晌才道,“记得当初,是你父母找我。”
吴叙白的手指搓着额头,“什么莲花印?我怎么看不到?”
“这也正常。”雪延安慰他,“你这一世没有拜师学艺,只是个普通人而已。莲花印看不到,也是正常的。”
“那我要是没有这个... ...”吴叙白顿一顿,小心地问,“你当时,是不是就真的不管我了?就留我跟赵沐英结婚了?”
雪延顺着他的话仔细去想,“你既不愿意跟我走,不就是要跟他一起的意思吗?六道轮回,鬼道虽不能与地狱相提并论,但如果能找个伴,大约也是好的。”
吴叙白垂眼,嘴角却强牵出一丝笑意,“这样啊... ...”
第二天中午,一高中的一位主任带着车过来接人。
吴叙白跟着雪延进到车里,顿时嗅到一股浓郁的腥臊之气。他可怜兮兮地把着车窗,干呕几下,才勉强适应了车里的味道。
雪延亦跟着皱眉。车载香水是柑橘味,似乎是专门为了掩饰那股异味才弄得这样浓郁。
廉价的工业香在小空间中弥漫,闻久了的确让人头疼得厉害。
他克制地将车窗打开大半,示意吴叙白坐到窗边。吴叙白一手扶着头,及其狼狈地手脚并用,从他身上爬过去。
“唉,昨天晚上又有学生受伤了。”尹主任两手握着方向盘,车子开得很猛,“听说伤了韧带,可能这几天都得静养。法师,我们是先去看宿舍,还是先去看学生?”
雪延抬起眼,听出他话里有话,便顺着问道,“看学生?”
“学生,学生说... ...”尹主任从后视镜里看他一眼,“说昨晚走着走着,忽然就眼前一片漆黑。他本来以为是低血糖,就想等一等。却好像,有人从后面推了他一把。”
“有多少学生这样说?”
“也,也不多。有的说是被推下楼,有的说是拌了一跤。刚开始,学生们说得不一样,我们也没太在意。只是看了监控之后,”尹主任倒吸一口气,“确实能看出,被推下去的学生是上半身忽然前倾,或者后仰。总之是有些怪异的。”
“先去学校。”雪延快速做出判断。
毕竟新宿舍过去是医院,是气场混杂的地方。留下一两只小鬼作祟,也不足为奇。
但当他们真正站在宿舍里,雪延便立刻意识到,事情似乎不像他想得那样简单。
雪延找了个借口让尹主任在原地等他,自己带着吴叙白从宿舍楼里出来。
“温忱绎的病房你还记得怎么走吗?”雪延问道。
吴叙白木讷地点点头。
“这里危险,你不要跟着我。”雪延摸了摸身上,将佛珠递给吴叙白,“你拿着这个去找他,让他陪你。”
“你自己?”吴叙白瞪大眼睛,“佛珠你也不带着?”
“我最晚太阳下山前过去,”雪延安抚他,“你待在外面,如果天黑了我还没回来,你还能带着他来救我不是?”
既然如此,吴叙白也没有办法。他是鬼,五感比常人强了不知道多少。楼里危险他走近了便知,留在这里,他是能当个雷达,但是更可能被别的鬼魂抓走,到时候还要雪延分出心思来救他。
佛珠吴叙白没拿,他只揪走了雪延中衣最下面的那颗扣子,一步三回头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