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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 2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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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着师兄不在,吴叙白披着被子坐起身,小声跟雪延说,有人管他叫花和尚。
雪延对着他笑,那你要不要跟着别人去?雪延半认真半玩笑地建议吴叙白,说在法会的这几天,估计还会碰到不少这样叫他的人。就算明面上不敢,暗地里也会听到。
吴叙白两手捏着被角,下巴放在膝盖上,盯着雪延的脸微微皱眉。雪延的表情坦荡,提起这个称呼来只是略有些惊讶,并没有不高兴的意思。柳清叶的话似乎从侧面得到了证实,变得既可信又不可信。
这几个月在湖心寺,吴叙白没有什么时候觉得雪延轻薄。如果提到云林寺,那一定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吴叙白想知道那时候雪延做了什么,能闹得人尽皆知,事情过去这么久,还有人要对他这个称号念念不忘。
晚上雪延带他出门,两人在山庄里漫无目的地转悠。吴叙白心里有事,难得跟雪延单独相处也不太开心。
“有话就说,”重新回到小楼门口,雪延又说起那句话,“别胡思乱想。”
吴叙白的问题一大堆,仰头看着雪延,一时间不知道从何问起。
夜色渐浓,从浓雾里驶出一辆轿车。右侧车灯大亮,左侧却只闪着微弱的光。
车上跌跌撞撞下来个熟人,正是温忱绎。
他狠狠甩上车门,骂骂咧咧地过来。见着雪延,顿时一怔。
“你怎么... ...”温忱绎不可思议地指着雪延。
“你能走了?”雪延问。
“不仅能走,我还能跑了。”温忱绎甩一甩手,“我就知道,玉海早晚坑到你头上来。”
温忱绎昨天住进关悦山庄,讲实话,他是一点都不愿意来参加法会,尤其是这次。
请柬上的地址写的是什么轮回路37号,打从信邮过来那天,他就心里发毛,对于这次的法会非常抗拒。不是路名起得蹊跷,而是温忱绎根本难能从地图上找到这个地方。
法会举办就像是开彩票,有的时候就是大家找机会聚一聚,吃吃喝喝,两三天玩过去再各回各家。而有时则会碰上棘手的事情。带了徒弟的自然是徒弟出手解决,没带徒弟的就得亲自动手。
不少人盼着在法会上出头,学生想一展头角,不太入流的老师希望能挤入名家名流。温忱绎直觉这次要完,于是早早联系玉海说,他得多带两个人来。
从湖心寺回温家,温忱绎当然没能少一顿骂。本来以为法会举办得及时,能救他与水火,没想到是把他从一个火坑推向另一个火坑。
“玉海说什么你都别让他去。”温忱绎扳着吴叙白的肩膀,前前后后看了一遍,“好容易让这小玩意儿能蹦会走,别给我毁了。”
“你说谁小玩意儿呢?”吴叙白翻个白眼。
点魂的活儿温家几年难接手一次,温忱绎越看吴叙白越觉得满意,心里把他当成自己的一件得意作品。
“说你。”温忱绎一边回嘴,一边掏出小镜子对着大厅照,“上次你们来多好,游乐场三日游,吃得好,住得好,天天晚上放烟花。”
三人绕到楼后侧的花房坐下,有人送来三份茶点。吴叙白两手捧着杯子,眼睛滴溜溜地转。
山里空气湿冷,花房里植被也并不茂盛。花花草草中间有那么两三个白色石膏雕像倒是栩栩如生,吴叙白好奇,就伸手挨个去摸。
温忱绎在山庄住了一宿,听说山脚下吃的玩的不少。他不爱在山上呆,一大早就兴致勃勃带着小优开车下山,直玩到下午才回。
通往山庄的这条盘山公路从头到尾没有岔路,上午下山的时候温忱绎特意记了时间,天气好的话大概两个小时能走完全程,天气不好则至少三个小时起步。可回程这次,小优开着车绕了三四个小时,连山庄的影儿都没见到。
两人下车去看,车打着远光灯,能见度奇低无比。哪怕两人之间只有手臂的距离,也难能清晰地看到对方的脸。
到这儿,温忱绎虽心里觉得蹊跷,但也能勉强安慰自己是走错了路也说不准。眼看着车里油箱空了大半,他只能跟小优提议下山加油。
下山的路非常顺,不过二十来分钟就到了山脚。温忱绎在加油站留了个心眼儿,问起收款大姐关悦山庄的事情。
大姐一脸茫然,说关悦山倒是听说过,关悦山庄可没有。
温忱绎上了车,小镜子拿在手里,提心吊胆地跟小优把大姐的话转述一遍。
小优安慰他别多想,实际心里也有些发慌。
重新上山,温忱绎始终盯着窗外,时不时看一眼油箱。他猜测,如果真是下山容易上山难,那大不了今天晚上就在山下找地方睡。如果新加的这桶油用了一半还没能回去,他就放弃今晚回山庄过夜。山上留着的家里几个小辈,能活不能活,温忱绎才不管。反正吉人自有天相。
听到这里,雪延不禁一笑,“是你那几个侄儿?”
温忱绎点点头,“一个比一个闹腾,真才实学倒看不出来。”
他接着往下讲,山路蜿蜒曲折,与第一次并无有多大不同。温忱绎将车窗打开条缝,空气当中弥漫着一股土腥味,不久,天上就下起泥点子来。黄黑色的泥水滴滴答答,本来浓雾当中视野就差,泥水糊在车玻璃上,很快就难能看清前路如何了。
小优提议下车清理一下前挡风玻璃和雨刷器。温忱绎拉住他,食指竖在唇前。
车顶上传来细微的声响,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上面走动。那种近似于金属摩擦的声音让温忱绎毛骨悚然,他第一反应就是关上车窗。
这里不能久留。温忱绎不犹豫,让小优加快车速,赶紧下山。
小优立刻起步,车往后倒,碰地一声,结结实实地撞在铁护栏上。温忱绎心提到嗓子眼儿,这里实在太窄,车想掉头十分困难。他们要么一路倒车下山,要么往上走,找个宽阔,能掉头的地方。
温忱绎让小优先往山上开,他们曾经掉头的位置大约在上面不远处,只要到了那里,下山就有希望了。
但话是这么说。黑灯瞎火的,他们还能不能找到同样一块地方可就两说了。
事情发展的确不妙,小优靠着直觉把车开得飞快,不知道是错过了那处掉头的好地方还是怎么,竟然一路开到山顶。
眼见着关悦山庄的灯火就在眼前,温忱绎即使满头雾水也难能再动下山的心思。
山庄看着近在眼前,此时却如同海市蜃楼一般。车又转过几个大弯,离灯火越近,车顶刺耳的摩擦声就变得越急促。
很快,就听滋啦一声。温忱绎下意识抬头往上看,顿时浑身上下汗毛竖起。几道狰狞的抓痕赫然出现在头顶上方。
这还不算完,他们继续驾车狂奔。也就眨眼的功夫,后备箱猛地发出一声巨响,好像什么东西狠狠撞击在上面。
温忱绎憋不住,扯着脖子嗷的一声。他的惨叫尚未出口,左侧车玻璃上似乎出现一张模糊的人脸。温忱绎不敢侧脸去看,仅凭余光,实在难能辨别那张脸的长相和特征。
吴叙白听到这里,小心翼翼地把手从石膏像上收回来。瑟缩着坐回雪延身边,紧张地一言不发。
“我当时狂念解怨神咒。”温忱绎喝完自己杯里的水,又去拿吴叙白面前那杯。
雪延伸手一档,把自己的推过去,“有用吗?”
温忱绎摇头,“没用。我这双眼睛既然能看见,就说明应该是确实有实体的东西。”
雪延点头。
温忱绎继续道,“我跟小优说窗户上有东西,小优就硬蹭着山体开。那东西紧紧贴在玻璃上,我都怕它下一秒就砸碎车玻璃冲进来。但还行吧,它被石头挡住,就没继续跟着了。”
正说着,小优手里拎着个扳手推门进来。
“少爷,车灯修不好了。”小优外套系在腰上,“我把灯罩取下来看,里面净是泥水,还有点发红,看着不像是血,嗯... ...至少应该不是人血。”
温忱绎深吸一口气,“没事,还有命就行了。车大不了回去买新的。”
吴叙白捏着雪延的胳膊,手指微微收紧,“大师... ...”
雪延侧过头,“害怕了?”
吴叙白紧抿着唇,喉结上下一动,声若蚊蝇,“那个雕,雕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