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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 20 章 ...


  •   下课的当口总有人要问雪延问题,吴叙白在门口站了半晌,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堂内。有三两的和尚从屋里出来,看他站在这儿,免不了要交头接耳几句。
      吴叙白翻个白眼,在雪延跟前他就压着火气,权当没听见。
      “还有问题吗?”雪延合上经书,拿在手里。
      他平常话不多,偶尔说起佛法来才多带着笑容多讲几句。吴叙白歪着头靠在门框上,心里想着,不管教的是什么科目,老师总是一样的,能提出新奇想法或有独到见解的学生更受老师关注。
      “我我我!”吴叙白垫着脚,把跟江如锦讨论过的问题拿出来问,“大师,受五戒是什么意思?”
      屋里的和尚们低头笑作一团,吴叙白的手还高高举着,见他们笑,觉得十分困惑。
      雪延抬眼看他,表情似乎有那么一丝欣慰,“所谓五戒... ...”
      “这种问题也拿出来问。”有人说一句,声音不大不小,刚刚好让吴叙白听得一清二楚。
      雪延一顿,重新开口时声音稍大,“所谓五戒... ...”
      “就是,什么都不懂还好意思问。”另一人接话,“也不嫌自己丢人。”
      吴叙白抿着嘴把手背在身后,心中又羞又气。他真的不知道才随口一问,虽然是藏了点旁的心思,但总也不至于说他丢人吧?
      雪延将经书握成卷,往手心一打,发出清脆的一声响来。
      “所谓五戒,一不杀生,二不偷盗,三不淫邪,四不妄语,五不饮酒。”雪延站起身,往门口缓缓踱步。
      他随手往众僧中一指,“你答,何人受五戒。”
      那和尚也站起身来,“四众弟子受戒。”
      雪延微微点头,再背过身,往眼前一指,“你答,哪四众。”
      “出家男女二众,在家男女二众。”和尚回答。
      雪延背对众僧,再随便指向一人,“你答,十善业道德经。”
      “一救护生命,二布施资财,三遵修梵行,四说诚实话,五... ...”那和尚一开口,正是说吴叙白丢人的那个,“五... ...”
      “惠仁,你接着背。”雪延道。
      “五善言安慰,六作利益语... ...”惠仁嗓门老大,一口气不差地背到最后,“九恒生慈念,十正知正见。”
      雪延将木鱼敲响三声,“道德经中有‘离两舌者得五种不可坏法’,‘离恶口者得成就八种净业‘。我常问你们,是不是还有不懂,还有困惑,还有问题要问。不单是因为我与你们每日讲经,理应解惑,更是因为我为四众之一。同样,你们也都是四众之一。”
      雪延深吸一口气,转过身来,“我将话说到此处,若有问题仍要来问我。”
      吴叙白跟着雪延灰溜溜地回屋,感觉自己好像是闯了祸。他少见雪延那样严肃,雪延的话他又听得一知半解,老半天都反应不过味儿来,还以为自己挨了一顿训。
      下午碰上从山下回来的惠清,吴叙白夹着尾巴似的溜进人家屋里去,正见到惠仁也在收拾去法会的行李。
      吴叙白小心翼翼地掩上门,表情纠结,“早上大师生气了... ...”
      惠清去采买东西,一上午都没在庙里。他扭头看一眼惠仁,“是吗?”
      惠仁点头,“是,师父什么时候讲经还要敲木鱼了?我记着,上次敲好像还是前年。”
      吴叙白一颗心提到嗓子眼,“我问了什么很离谱的东西吗?”
      “当然不是。”惠仁摆摆手,转而又对惠清简单解释。
      惠清把毛巾叠好,放进背包里,“怪不得。我今天从山下一路回来,碰上那几个能惹事儿的都灰头土脸的。我还以为是被吴先生教训了,原来是被师父教训了。”
      吴叙白摸着胸口顺气,趁自己还能记得五戒的内容,赶紧去找江如锦,给人家也科普一番。俩人又坐在枫树底下唠嗑,越唠越感慨。
      江如锦对湖心寺的和尚嗤之以鼻,在他嘴里,那就是除了妙光大师没有好人。吴叙白让他带上雪延一个,江如锦轻哼一声,勉强说雪延和尚也还算不错。
      法会大约持续一周,算上来回路程,吴叙白可能要去个十来天才能回来。江如锦想来想去,又教了吴叙白一句话。一共短短二十来个字,吴叙白真是完全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你再,再说一遍?”吴叙白小脸皱着,“什么□□来着?”
      “嗡达咧都达咧都咧玛玛阿优布涅嘉那布迭咕如□□!”江如锦叽里咕噜又说一遍,“反正你念个大概就行了,关键时候能救命的!”
      “嗡达咧都达... ...妈妈... ...□□?”吴叙白十分纠结,“好像不太对。”
      江如锦无奈叹气,“行吧,俺会替你祈祷的,希望你用不上这句话。”
      就这一天下来,真让吴叙白有种自己是大傻子的错觉。他问啥啥不懂,学啥啥不会。坦白讲,以前上学的时候他真不是这样的。
      吴叙白垂头丧气地回去找雪延,急于干点什么展现一下自己的智商没有问题。
      于是,吴叙白不仅收拾了自己的行李,还顺带把雪延的行李收拾了。他一边收拾一边嘟囔乘法表,对着山里的月色文邹邹地背古诗,倒杯水都要指着说一句H2O。
      睡前,雪延点了香放在窗口。山风裹挟着缕缕檀香弥漫在空气当中,味道清淡柔和。
      “大师,”吴叙白侧着身,把半张被子垫在身下,“今天是什么重要日子吗?睡觉还得烧香?”
      雪延坐在床头,“看你心神不宁才燃香。是觉得呛吗?”
      “不呛。”吴叙白不悦地撅着嘴。
      “为什么不高兴?”雪延问。
      吴叙白从被窝里爬出来,学着雪延的样子搬着两条腿十分勉强地在床头打坐。
      “我也想念经。”吴叙白说,“要不你们说什么我都听不懂了。”
      雪延拉着被角盖在他腿上,“哪里不懂?”
      “哪里都不懂啊,哪里都不懂!”吴叙白抓狂道,“我以前真的没觉得,怎么现在有种活在一个完全未知的世界的感觉!”
      雪延轻笑,声音温柔,语气平和,“隔行如隔山。你有学佛的想法,我很高兴。但不急,这要看你对什么感兴趣,什么适合你。”
      “我会不会什么都学不明白?”吴叙白垂着脑袋。
      “不会。”雪延头一次伸手摸了摸吴叙白的头发,“去了法会也要像今天这样,遇到不懂的就问我。说不定碰上我不明白的,我们再去问别人。”
      唉,行吧。
      吴叙白重新钻进被窝,就希望... ...太笨的学生能不招老师讨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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