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轨》炫然琰

5、第五章 鹿死谁手 犹未可知

　　开学第一次月考是四校联考，这是十四中由来已久的传统，和隔壁的实验中学、师大附中以及三中一起组织的‘友谊考’。三年一贯，一年一场。

　　高一所有老师都把这次月考看得很重，隆重到以期末考试的级别对待，最后一节自习课全校进行大扫除，分考场，贴考号。

　　肖一不愿意劳动，除了小学擦过黑板，此后再也没有参加过这么大型的集体劳动，还是大扫除。

　　骆飞宇等所有人做完卫生，才慢悠悠拿起胶水贴考号。不知道随机分配是怎么分的，他俩竟然在一个教室。

　　肖一半靠在桌子上，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这看着骆飞宇贴考号，如此单调的涂抹复制动作到底有什么好看的。

　　他们班级的学生除了他俩都回家复习了，其他班级的男生在操场打篮球，对于他们来说，和谁联考无所谓，反正成绩就那样了，再怎么努力也超越不了第一。

　　老李没有下班回家，他踮起脚从后门看了看，他们班级的俩个学霸竟然还没走。

　　“你们俩，别以为在咱们学校成绩好就是好，师大附中重点班的随便拿出来都是清华北大的苗子。”

　　“必须给他们干趴下，放心吧老大，我心里有数。这次拿了四校联考第一你给我点奖励？”骆飞宇贴完最后一张考号，拍了拍桌角。

　　这样子又贱又欠，看得老李牙根发痒。

　　“你小子口气不小，你拿下来我请你吃饭。”老李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骆飞宇切了一声，“谁愿意和一个老头子吃饭，我还不如约个姑娘养眼。老大，你送我一套精装版四大名著呗。”骆飞宇家里好几套，他就是喜欢收藏。

　　肖一在一旁看着师生俩，看得出来，老李和骆飞宇的关系很好，简直情同父子。肖一觉得老李其实并不是把成绩看得很重，当然作为一帮学魔的老大老李可能做梦都不会为成绩忧心，可他不明白老李为什么如此‘秃’然，殚精竭虑都用在什么地方了呢？

　　“肖一，你之前是三中转过来的，你觉得你们学校高一的谁能和骆飞宇一战？”老李眼睛笑着问，眼角褶子里藏着精光。

　　肖一换了条腿压着，坐在桌子上没动，“以前三中第一是我，剩下的么，大概跟咱们班徐丽丽水平差不多吧。”

　　徐丽丽是全校第六。

　　老李心里有了底，起码劲敌缩减到俩，师大附中和实验中学的实力不容小觑。

　　“你们俩也别有太大压力，成绩只是一方面。”

　　“虚伪，真虚伪。”骆飞宇啧了一声。

　　口不对心，肖一撇了撇嘴，老李唠叨半天，磨蹭到放学点才走。

　　“你等会儿回家还是？”

　　一听就话里有话，骆飞宇把胶水放到讲台上，拿起粉笔丢瞄准肖一的胸口，却被肖一挡住，半截粉笔落在地上摔了好几段。

　　“你不会是为了扰乱军心，准备光明正大正大光明地耽误我复习吧。”

　　肖一拿起书包，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我同学中午送我一对星巴克的礼品卡，明天就过期了，你去不去？”

　　“你都这么说了，我不去岂不是抹你面子，走。”

　　星巴克离他们学校不近，打车也得二十分钟，肖一从上车眼睛就没离开过手机，让骆飞宇更加笃定，请自己就是顺便。

　　肖一的手指偏长，指尖带了点桃子熟了的粉红，很漂亮。脸是真的巴掌大，骆飞宇觉得自己一个手掌就能完全盖住，可就这么点脸，眼睛却占了一大半，鸦羽般的睫毛下垂时遮住大半个眼球。嘴唇像小时候吃的喜之郎果冻，看起来很有弹性。低头的时候，鼻尖上的痣特别显眼。像宣纸上不经意间染上的墨迹。

　　肖一简直想把他小舅舅拉黑，批评他弄虚作假十分钟还不够。

　　——“一一，你简直不像话，我今天要不开那辆车我都不知道你还给自己办了张假证，你这种行为就是对自己和他人生命的亵渎！我理解你这个年纪的孩子都爱面子，可炫耀不是这么用的！小时候舅舅教你那些就饭吃了？”

　　——“我真没炫耀，事出有因，我打了半个小时的车都没打到，家里的车又给你开走，我只能开那辆，我压着速度的。而且我驾龄不比你短，等我十八岁就补一个去，舅舅你别生气了。我再也不碰车了，我发誓。”

　　肖一看那边发了一份文件过来，他舅舅这是早有预谋，苦肉计，他无奈在文件上签上名字，舅舅发了一个微笑的表情过来。他把手机收起来，旁边的骆飞宇也在玩手机。

　　从侧面看，骆飞宇的轮廓很有镜头感，框在相机里是最上相的那种人，头发很短，是摸上去刚好扎手的长度。耳朵后边是昨天他俩打赌骆飞宇输了贴上去的纹身贴，是一颗黑色的小星星。这种一次性的纹身贴留不久的，洗几次就看不到了。

　　俩人下车正好停在一个台球厅外面，门脸让人一步都不想迈进去的那种，像是老巷子里不正经一屋多用的发廊，骆飞宇特别害怕里面出现一个叼着烟的杀马特女人来。

　　肖一走在前面，骆飞宇跟着他往里走，这还是一家地下台球厅，整个地下场地挺大，台桌大概二十几张的样子，每个台桌前都有人，肖一熟练刷卡，开了一台里间的。

　　里间是会员专享，和外间的就隔了一堵墙，装修风格差不多，北美工业风，台子就俩，墙边一排沙发。他们进来的时候，另一个台子已经有人了，两个男生。

　　“就知道你俩在这。”肖一走过去拿着球杆拦住进洞的粉球。

　　捧着球杆的男生看到来人是谁的时候把杆摔在了台面上，“肖一，你够不够意思，转学这么长时间连个屁都不放，你还当我俩是朋友么？”

　　肖一走过去揽住陈希的肩膀，哥俩好的撞了撞头，“怕耽误俩大神学习。”

　　“容你再说一次。”一旁的丁朝阳拿杆子拍怼着肖一的胸口质问。

　　台面上的灯都被他打得直晃，一地的人影如风中残烛摇曳不定。

　　“好吧，怕耽误你俩谈恋爱。本来就不是一个学校，放假约会时间都不够，带着我一电灯泡多不合适。”

　　“像句人话。”丁朝阳顺手捏了一把肖一的下巴。

　　“来一杆？”肖一笑着说。

　　陈希摆了摆手，“我俩打半天了，你俩打，我来赌输赢。”

　　骆飞宇一头雾水，肖一这是来赴约的还是来偶遇的？而且谁说他会打台球的。

　　“不好意思，我打断一下，你们是不是得征求我这个被你们打赌的对象意见，我不会打这个。”这地方他第一次来。

　　“十四中小学霸名不副实，台球都不会？”陈希下巴垫在肖一的肩膀上，肖一把人推下去，揉了揉骨头，硌得慌。他也挺意外的，还以为骆飞宇是十项全能。

　　“算了，不会打还赌什么。肖儿，你教教，我看看学霸的学习能力如何。”丁朝阳坐回沙发上喝了一口奶茶。

　　陈希也跟了过去坐在丁朝阳的大腿上，看着台边的两个人。

　　肖一招呼一旁的服务生摆球，回头问了句，“有兴趣吗？”

　　“没感觉。”

　　“没感觉可不行，你知道旁边那俩是谁吗？”

　　“职业选手？”

　　“那倒不是，俩业余菜鸟，看不出来吧，说话的气势还以为自己是丁俊晖。他俩一个实验中学的第一，一个师大附中的天才。你不是和老李打赌了么，先摸个底。”

　　骆飞宇心理平衡许多，学习能力他还是有的，既然肖一说这俩是菜鸟，那就没什么怕丢人的，“打台球还能看出成绩来？”

　　“看不出，但是能套出成绩来，为了第一有时候还得有点手段。联考的题百分之三十是师大附中命题组出的，所以看你表现。”肖一拿起枪粉擦了擦。

　　为了老李的奖励，骆飞宇决定不要面子一回，“这个难吗？先把规则跟我说说。”

　　肖一按下骆飞宇的肩膀，站在他的身后，俩人的身子靠的很近，骆飞宇浑身肌肉都是紧绷着的，这种感觉很别扭，好像他整个人都被肖一抱在怀里一样。

　　“你放松点，这么绷着，球都打不出去。”说罢站在一旁给骆飞宇自我调整的时间，他再次贴上去的时候骆飞宇明显放松而很多，当他的手覆在骆飞宇的手掌上的时候，指尖反射性的勾了一下。

　　骆飞宇的所有精力都放在球上，自然没注意这样的细节。肖一带着他打了几次，他大概能摸到那种感觉，又练习几次，不知道是他天生学习能力强还是运动能力好，打了几杆他的进步很快，肖一也很意外。

　　“我说，你俩谈个恋爱也注意点场合好伐？两个大活人还喘着气呢，你俩是怎么不要脸能旁若无人腻歪滴。”肖一都没眼看，他怕长针眼。

　　骆飞宇倒是无感，他看过广播剧的原著小说，比这夸张的多了去了，他已经麻木了。

　　几局下来，还是肖一和骆飞宇赢了。

　　“不打了不打了，还玩个屁，骆飞宇你扮猪吃老虎吧，你是不是以前就会？玩我俩呢。”陈希气得摔杆，学习好就可以了，干嘛打台球还这么上进？有病啊。

　　“那我请你俩吃饭。”肖一拿出随身携带的酒精棉片擦了擦手。

　　从台球厅里出来，几个人走到步行街上找了一家川菜馆，肖一看着满桌飘着红油的菜食欲大增，“陈希，你确定你能吃辣的？”

　　“肖一，你什么意思？思想怎么能如此龌龊不堪，我俩都未成年，你想什么呢，少看点黄金书吧你。”

　　“我的意思是你脸。”

　　从刚才肖一就想问了，陈希的脸是过敏了还是怎么着，亏得丁朝阳能亲下去。

　　“吃一顿辣没事，回去我上药。”

　　这一顿饭吃完，最难受的是骆飞宇，他能吃辣，可川菜的辣他有点受不了，整个胃里火辣辣的，肖一把陈希发过来的题存了图。看着骆飞宇惨白的脸，“肚子疼？”

　　不说还好，一说骆飞宇就坚持不住，立马奔洗手间，肖一在洗手间门口转了两圈，搜了附近的药店，幸好离这不远，一千米，他跑着去跑着回来也没用几分钟，刚好骆飞宇洗了手出来，脸色还不好。

　　“肖一，我现在怀疑你是为了谋权篡位，意在我的第一位置。”拉得快脱水了，骆飞宇有气无力的说道。

　　男厕和女厕挨着，这个时间是电影散场，女厕所排起了长队，骆飞宇香水过敏，连打了好几个喷嚏，流年不利。

　　“休息一下再回去。”肖一刚才顺便买了两张电影票，他连名字都没看，就要最快开场的，进了影院坐在位置上看着大屏幕打的名字，才发现是一个恐怖片。不怕电影恐怖，就怕前后坐的是女生。

　　“胃肠安丸，治腹泻特别好用，吃六粒。”肖一从书包里拿出小药瓶来。

　　骆飞宇拿过来倒在手上，就这奶茶喝了下去，“你随身还带着这个？肠胃不好。”

　　肖一的半截手臂还在书包里，那瓶没有打开的纯净水又放了回去，他嗯了一声，拉链一拉，戴上眼镜看起了电影。

　　一点都不吓人，就是画面恶心，远远没有四周突如其来的尖叫来得恐怖。看完电影回家，肖一做了一晚上的噩梦，原来他胆子这么小。

　　骆飞宇向来不怕恐怖片的，小时候自己一个人在家，最大的爱好就是把窗帘拉上，却还是觉得气氛烘托不够，把绿色的荧光棒拿出来撑场面，他看着看着就睡着了，倒是把加班回来的何久韶女士吓得不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