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包三同人 庞/祯]碧色牡丹-雪殇祭》你******尘

2、（二）

　　那一年的雪落得格外凶猛。东京街上行人寥寥，小店铺子都门板半闭，生气寂寥。大内宣德门缓缓开启，映出朱雀大街整个卷在飘零雪色里，沉沉暮暮。身边的大太监唰地撑开一柄紫绸骨折伞，遮住了前头单薄身影。身后，宣德门又沉沉地合了，将禁城的漫天雪色关在了门内。
　　门外的雪和门内的，又有何不一样呢？
　　门内的雪，是风情，是景致，是所有贵族王胄折扇轻吟的惬意。可门外的，却是寒冷，是灾难，是那些蜷缩在街头巷尾的百姓黎民不得不忍受的困苦。这一扇门，隔开了两个全然不同的世界啊！
　　朱雀大街拐了个弯，妍水巷内店铺倒仍是栉比参差，却只显得门庭冷清罢了。大多的店铺老板都袖着手烤着暖炉，愣愣地望着门外雪帘无穷。城内第一楼商卿楼酒香飘溢，门口蜷匐着三两乞丐，灰头土脸衣衫褴褛，竟似已死去。太子赵祯经过的时候，有些畏然地往大太监身旁闪了闪，却忽然站住了，定定地望着那几名乞丐。
　　“全公公，你说，母后她在民间，也曾过过这样的日子吧？”
　　大太监为他打着伞，分明地看见主子的眼眸颤颤微微，竟似有泪光。全公公默默地将主子的斗篷紧了紧，轻微点了点头，却说道：
　　“公子放宽心，如今你娘亲在极乐之地安眠，看到公子这番模样，当是欣慰极了的。”
　　太子非在民间长大，却有体恤百姓之苦的念头，是何等的难能可贵。纵使大太监平日里不免逢迎须臾，此刻却吐了番真挚话语。赵祯倔强地咬着唇，半晌才点点头，轻道：
　　“公公说得不错。当以全天下百姓为父母为子女，才是千古圣明君主的作为。”
　　方才迈了步子，缓缓地前行。全公公一愣，小太子之心性秉直醇厚，真是万民之福啊！回神举着伞忙快步小跑着跟上，将主子头上的雪花轻拂去。
　　商卿楼内，二楼临街的走廊上静静站着一个身影，斜眉入双鬓星目傲临风，负手站立自上而下望着那紫绸骨折伞似一溜滚动的泡沫，旋转着在眼下流淌而过。渐行渐远，伞下的小少年一袭碧色衣衫，融在苍茫雪色中，如那南疆盛开的碧血牡丹，丰骨盈盈。细密的白狐毛衬出一张葳然盛气的脸，带点似真非真笑容。好心情地伸手接了一朵雪花，斜飞的眉目一挑，如是漫不经心神情。
　　大相国寺的烟火却仍不绝。三三两两行人车辇，时断时续，总有来此求神参拜的虔诚信徒。然比之旺盛时节，也终究冷清了许多。碧衣的少年由大太监前头领着，迈进了大金刚殿。大太监取了香烛，皆递给少年一一地点上，伏地而拜，无比虔诚。
　　赵祯沿着主殿次殿，向着所有的神灵都行了三跪九叩的大礼，将将花了近半个时辰。跪到后来，双膝都有些麻痹。全公公弯腰给他揉着，轻声地提醒出来许久，该回去了。太子这才点了点头，由全公公打着伞，一前一后向殿外走去。
　　大相国寺外，纵横的街市都裹在银妆里，竟静谧而诡异地，看不见半个人影。年少的太子并未觉有何异样，只将下袍一揽，单脚跨下了台阶。
　　蓦地，四周呼啦啦一阵如惊鸟掠飞，空气都被搅动旋转！漫空的雪花偏离了落地的轨迹，凌乱而沉重！一老一少皆惊呆住，大太监只下意识地一把将太子揽在了怀里，脚下，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两步！
　　碧衣少年仰起玉琢一般的脸，讶然睁大的眼中映出半空里，如翔鸟一般张开银翼突飞的人影，挺着森寒剑影，直直地刺过来！
　　“公子，快走！”
　　大太监恍然醒悟过来，搂紧了少年将伞往那飞来的几人身上掷去，拖着少年转身往另外一个方向奔去！奈何积雪深厚，跑得急了便脚下一滑，大太监惨叫了一声，整个人仆倒在雪地中！
　　“全公公！”
　　小太子见状，猛地回身向老奴扑去。大太监在地上连爬带滚地叫着，摸索着滚向赵祯。却突然“啊”地一声大叫，整个人似弹了起来，嘭地飞出去老远！太子大惊，正触到大太监手臂，却被老奴猛推了一把，整个人往后滚到，堪堪躲过了迎面劈来的剑光！
　　“快走！”
　　全德盛口中不绝地溢出鲜红血水，背后正中刺客一剑，只能狂乱地朝太子挥手，费尽力气大喊：
　　“快走！快走啊！”
　　赵祯眼中溢满了泪水，模糊了老太监已近扭曲的面容。耳中阵阵荡着他几近嘶哑的吼声，快走！快走！整个身躯不自禁地颤抖，悲愤似一股灼热火焰，腾地自脚底窜上来，轰一声在头顶炸开！狠狠咬住了唇角，抵住喉头不可遏止的悲鸣，慢慢地后退，终于一转身，向朱雀大街的方向奔去！
　　身后那几人尖锐地啸鸣，如同悲雁唳鸣，荡在空旷街市中，直钻入心底。太子赵祯拼命地捣住了耳朵，闭着眼只管狂乱地奔去!
　　身后翩飞的那三人全身裹在鲛绡银衣中，银白色斗篷张扬如翼，卷着沉沉雪花铺天盖地地压下来！雪亮的剑刃闪出森冷寒光，划破冷凝空气，直刺太子后心，嘶嘶如同毒蛇吐信！偏是那少年直怕得掩耳闭眼横冲直闯，不见得脚下白雪已没过脚踝，一步一滑，便又重重地跌趴在地上！一个转身，那剑尖已刺到鼻尖，便只扯开了嗓子，大叫了一声！
　　“啊……”
　　嘭地一声响！快被雪埋没的身子忽地一轻一旋，竟觉到了贴身的一丝暖热。睁眼一瞧，凌人的眼眸浸了若隐若现漫不经心的笑意，正居高临下看着自己。心中惊讶唤了一声，却发觉这距离实在太近了些，脸微微让了让，便看到自己正整个人手脚并用地挂在人家身上！而耳际风声过隙，两人竟然腾空跃在屋梁之上！
　　这连番惊吓极尽恐怖，赵祯竟连叫也叫不出声，全身一软瘫倒在少年郎的怀里！
　　“哈哈哈哈！”
　　风雪簌簌，俱被庞统肆意的笑声席卷震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