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舟》巫淼

67、第 67 章

　　偌大的一个停尸房，整整齐齐地摆放着三个长案，案上是三盖着白布的尸体。除了喂养金猴的师傅，其他的两具是后来参与查案的暴毙官员的尸体。

　　现在虽然已近初夏，但是屋子里依然冒着阵阵凉气，除了因为是停尸房的特定氛围，更多的原因应该是屋子四周摆放的冰块。

　　单独的停尸房，为了减缓尸体腐化而特意放置的冰块，都不难看出皇帝对这个案子的重视。

　　王泊舟不禁觉得自己肩膀上的责任更加重了。

　　更让他意外的是，居然是周芫芫来接待自己。她怎么也会出现在大理市，而且是在宋仵作手下做事。

　　自己父亲说，年前漠北和我朝的一次战役中，小周将军带着队伍追击敌人，结果中了埋伏，小周将军失踪了，生不见人，死不见死。不过有谣言说就是小周将军通敌卖国，他不是失踪了，是带着军队投奔漠北了。

　　老周将军不服谣言，在早朝时候，想以死证清白，幸好老将军自从丧女之后，身体就不好，小周将军的失踪，更是使他的身体状况雪上加霜。

　　可怜一代名将，居然想触柱求死都做不到。不过也幸好如此，老将军的伤势不严重，保住了性命。

　　皇帝这才懊恼自己信了谣言，伤了忠臣的心，将进谗言的大臣制了罪。

　　听说老将军的小女儿精通医术，早前就已经入京照顾父亲，这些日子，老将军的身体听说是好了不少。

　　当初周芫芫急急忙忙离开江州应该就是挂念自己父亲的身体吧。没想到短短半年不见，她竟然经历了这么多性命攸关的大事。

　　哥哥为国失踪，父亲还被冤枉到要以死明志，那个时候的她一定很无助吧，可是那个时候自己在哪呢？自己纠结于她欺骗自己，不愿意见她。明明自己可以在她走之前去找她的，为什么非要等到约定的那一天呢？

　　她会欺骗自己也是为了她姐姐，而自己当时是杀她姐姐最大的嫌疑人，她怀疑自己，也是很正常的。况且后来她一次又一次救了自己于危急，早就说明了她没有把自己当成杀人凶手了。自己为什么要纠结，要看不清。

　　她跟高科应该就是这个时间认识的吧，高科肯定对她很好，不然她怎么能这么快就恢复过来，还能到大理市做事。不像自己，只会误解她，让她伤心，让她失望。

　　“尸体无明显外伤，但是身体有多处出血点，并伴有呕血。口鼻、手腕、耳后。”周芫芫轻轻咳了一声：“及胸口、背后有小范围溃烂。”

　　狄忠没有像王泊舟那样，被这不期而遇的相见而乱了心神，他疑惑地听着周芫芫介绍的尸检情况。

　　“这些人曾有带血腹泻、头痛、晕眩伴随呼吸困难，发热、头痛、浑身疼痛、疲倦、恶心、晕眩等症状。有些严重的还出现严重呕吐和多发性出血……”

　　“等，等，等，下。”狄忠打断了周芫芫的介绍，疑惑地问道：“你怎么知道他们还发热啊、头疼啊，浑身不舒服啊，然道你通灵，他们变成鬼告诉你的。”

　　“还有啊，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居然看男人的身体。虽然他们都已经往生了，但是毕竟男女有别，你这样做不怕你的高大人介意吗？真是…”

　　“不知廉耻是吗？”周芫芫脱掉蒙住口鼻的面罩，将卷宗一合，冷冷笑道：“让你失望了，他不但不忌讳我的工作，而且十分支持，我能出现在这里还多亏了‘我’的高大人的帮忙。还有虽然我不介意亲自对这些人进行全方面的检查，不过师父和师兄们阻止了我。”

　　“不过我是一点也不介意亲自去检查的。以前我是一个医者，不管男女老少，他们在我面前都只是病患而已。现在我是一个仵作，这些躺在这里的人，对我来说也只是一个个需要倾诉他们枉死的原因的人而已。谁像有的人思想古板。”

　　“你，你强词夺理。”狄忠嗫喏着说道。

　　“我还牙尖嘴利呢？你有意见吗？如果你不想让我帮你讲解尸检的事，那请便，我也没有要求你们来找我。”

　　眼看着双方剑拔弩张冲突马上就要升级，王伯舟连忙打圆场：“没有，没有。芫芫姑娘你的讲解很清楚，你继续说吧。”

　　周芫芫深深地看了王伯舟一眼，重新翻开记录检查了一遍道：“差不多就这些了。”

　　“哦，那谢谢芫，周姑娘了。”王伯舟连忙道谢。

　　周芫芫点点头，撇了眼似乎有点不服气的狄忠道：“至于你们说的我怎么知道那些症状，可能是医者的直觉吧，替他们尸检完之后，我还去死者的家中了解过他们死前是否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当然这些事情本来应该是你们要去了解的，我去的重要目的是去了解他们身体状况这方面的内容，我并没有越界。”

　　不知道是不是之前的人做事不认真，有一个尸体上的罩布没有盖好，周芫芫默默过去收拾好，然后又在屋子里巡视了一下，见无不妥后走到停尸房间的角落，那里摆着一个八仙桌，桌上是一个香炉及一些瓜果贡品。

　　周芫芫拿起角落的香，沉默地上了一注香。

　　“他们死的很痛苦，现在又因为案件还没查明，还不能入土为安。希望王大人，狄大人你们能尽快替他们沉冤得雪。”

　　王泊舟和狄忠镇重地学着周芫芫的样子给这些死去的人上香。

　　“你们放心心，我王泊舟一定会拼尽全力帮你们查出真相，希望你们在天之灵也保佑我们查出害死你们的凶手。”

　　“我也会帮助王兄帮你们昭雪，你们一定要保佑我们啊。”

　　“小周大夫，介意我问个事吗？”狄忠终于不再像之前那样对着周芫芫阴阳怪气了。

　　“说吧。”感觉到狄忠态度的转变，周芫芫莞尔一笑。

　　“这个案子牵扯这么大，之前查案的人也莫名暴毙，这么凶险，估计只有像王兄这样的倒霉蛋才会被迫来查这个案子才是。”

　　“嗯？”周芫芫不懂狄忠想表达什么？

　　“你不是应该避着才是。你看刚才我们要来这边看尸检情况，你的师兄们都推推拖拖不敢来，都说这个案子是你负责的，让我们找你。而且，而且按理说，以高大人的行事风格，他应该阻止你参与这件案子才是。”狄忠一边观察着周芫芫的脸色，一边小心翼翼道。

　　“呵呵，那你呢？你为什么要陪王大人一起来查这个案子。你也觉得这个案子凶险了，师兄们不愿意参与不是人之常情吗？更何况方师兄已经在里面躺着了。我并不觉得师兄们的做法有什么难以理解。

　　至于高科，有些事情，他是他，我是我，他干涉不了我。况且，我不认为这个案子凶险。我倒是认为这个案子的凶险之处在于它本身。”

　　“这个案子不凶险，这个案子的凶险之处在于它本身？这是什么意思？”王泊舟疑惑了。

　　“这只是我的猜测，现在还不能确定。”周芸芸默默注视了王泊舟和狄忠很久：“总之如果有可能，我希望跟你们一起查这个案子。时间不早了，我先走了，我还得先去把工服换了。希望你们好运，也希望这些人好运，不要像我姐姐那样，到现在都还不知道害死她的人是谁。”

　　“对不起，都是因为。”第一次从周芫芫口中提到蒙蒙姑娘的事，王泊舟的心中充满了愧疚。

　　“不，你不需要道歉，我知道不是你。”周芫芫惨然一笑：“说道歉的应该是我，其实当初在京城见到你的时候我是想杀了你替我姐姐报仇的，不过你命大，也是我运气好吧，不然做错事的人就是我了。”

　　王泊舟从怀中掏出一块手帕，望着周芫芫远去的背影，轻轻揉搓着手帕：“我们真的早就见过啦，原来那真的是你，不是蒙蒙姑娘。”

　　狄忠收拾好东西，抱着胳膊道：“王兄，我们走不走啊，她都走了，我们好像呆在这里也没有什么其他事可以做了。”

　　“狄忠，等下我们去这些同僚的家里看看吧，我相信芫芫姑娘的直觉，我们一定能在那边找到线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