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神道上》虞墨灬

16、第 16 章

　　观景园内，唐渊立于镜前上下端详自己。
　　昔日的穷酸屌丝，如今身怀超凡能力，回想起来仍觉如梦。
　　不仅气质天翻地覆，面庞也愈发俊朗，修行赋予的飘然感藏在举手投足间，这时他才觉得，那晚答应牧尘，或许是个明智的选择。
　　他径直扑向阔别三年的柔软大床，毫无顾忌地翻滚，像陷进云端里。
　　“睡了三年硬木板，果然还是床舒服！”笑意从嘴角绽开，满足得几乎要冒泡。
　　三年苦修，让唐渊打心底敬畏牧尘，这老头虽时常不着调，却真有远超常人的本事。
　　他们无数次交手，他这破虚境在牧尘的圣尊境面前，终究还是太渺小。
　　每次在生死边缘挣扎，唐渊都心惊胆战，若非能及时召唤昊麟，他早被那怪老头的火焰吞噬。
　　想起自己当初为了几碗面换来的受虐，他满心欲哭无泪，深知往上爬的代价永远未知，古人诚不欺我。
　　可正是这些惊心动魄的经历，让他窥见了世界的另一面，和他从前的认知，截然不同。
　　至于昊麟的来历，唐渊至今记忆犹新。
　　那是牧尘丢下他的第一个夜晚……
　　入夜的深山野林，草木疯长得高过人头，西坠的月亮挂在树梢，冷冷俯视着林间独行的身影。
　　唐渊停下脚步，仰头四顾，浓密的大树参天而立，枝桠交错，将月色绞得粉碎，林间幽暗得吓人。
　　整座山像被按了静音键，连风都屏住了呼吸，诡谲得说不出缘由。
　　他原以为至少会撞见猛兽飞禽，却连半只活物的影子都没见着，反常即为妖，唯一的解释是，暗处蛰伏着比鬼兽更骇人的东西。
　　唐渊越往上走，脊背的寒意就越重，像有只冰凉的手顺着脊椎缓缓爬上来。
　　他从背包里掏出手电筒，白光刺破黑暗，可他的身影还是渐渐被深山的墨色吞没。
　　若不是提前备了辨向的手段，换做旁人，早该溺死在这片深林里了。
　　从洞窟钻出到这片深山，比普通老林凶险百倍，他实在想不通，牧尘到底是怎么找到这鬼地方的。
　　脚下忽然出现一条羊肠小道，唐渊心头骤紧，当即止步。
　　他抬高手电，光柱竭力刺入前方黑暗，却见尽头竟是一片荒冢。
　　孤山坳里，坟包高低错落，杂草疯长，坟茔蜿蜒如蛇，磷火点点，阴风穿梭，阴森得像是鬼片取景地。
　　“乱葬岗……”唐渊咽了口唾沫，只觉寒意从脚底窜上脊背，总觉得每座歪斜的坟头阴影后，都藏着一双窥视的眼睛，阴冷黏腻，甩不脱，也烧不尽。
　　若此地真藏着什么东西，绝非善类，弃尸深山无人超度，岁岁年年的怨气沉积，早该凝成墨黑的浓雾了。
　　那些残断的坟碑上满是苔痕，存在的年限，比他这条命还长。
　　“阿弥陀佛，佛祖保佑。”唐渊碎碎念着，只想绕开这片晦气，不节外生枝，真撞见什么凶煞，他自知斤两，不一定搞得定。
　　可他脚尖才探出三步，心脏突然狠狠一缩。
　　坟地中央，不知是谁炸出一口巨坑，横亘在路前，像撕裂的獠牙。
　　唐渊喉咙发紧，不好的预感终究还是来了。
　　“啊啾——”某处正悠哉睡觉的人突然打了个喷嚏。
　　唐渊屏住呼吸，脚尖碾着碎棺木，借着一丝幽光慢慢前移。
　　碎棺旁，一团漆黑物体横卧在地，他不敢惊扰，心跳却撞得耳膜生疼。
　　倏然间，那黑影猛地炸起，獠牙破风，竟是一具毛僵，带着腐腥气的爪子直扑他面门。
　　阴气扑面的瞬间，唐渊头皮发麻，四肢僵得纹丝难移，直到腐臭味钻进鼻腔，他才狠咬舌尖，借疼痛刺激神经，知觉才勉强回归。
　　“卧槽，救命啊！”
　　他魂飞魄散，转身就跑，嗓子都劈了叉，难怪方圆十里无活物，原来藏着这么个狠角色。
　　毛僵快若鬼魅，獠牙几次擦着唐渊后颈掠过。
　　他连滚带爬，才勉强拉开几米距离，半蹲着大口喘气，眼底满是绝望。
　　就在他以为要命丧此地时，背包里突然迸出一道刺目紫光。
　　“嗡——”
　　青影破空而出，高大的身形瞬间显现在月下，雾色绕身，长发猎猎，衣袂带着古意，恍若从荧幕里走出的侠客。
　　那‘男鬼’即视感吓得唐渊又是一呆。
　　寒光闪灭间，毛僵的头颅已滚到唐渊脚边，干脆利落，只余夜风在耳边呜咽。
　　唐渊瘫坐在地，脑子彻底当机，脱口而出：“男……男鬼啊！”
　　“……”
　　‘男鬼’的脸色瞬间黑了下来，冰冷的眸光里满是嫌弃，那眼神仿佛在看一个毫无用处的废物。
　　不好相处，惹不得。
　　唐渊刚涌起对救命恩人抱大腿心思，来不及呼出，对方已冷着脸转身，衣袂一掠，融进夜色，连个背影都吝啬留下。
　　山风忽急，吹得唐渊打了个哆嗦，他举目四望，只剩自己和那颗头颅，干咽了口唾沫后，连忙拾掇好背包，借着稀薄月光继续往上爬。
　　没走出几步，石山后突然传来“沙啦”的异响，还隐隐夹杂着断续的人语。
　　荒山野岭的寂静里冒出人声，比鬼更瘆人。
　　唐渊心里打鼓，却压不住翻涌的好奇，只得屏息蹑足绕了过去。
　　月光斜照下，前方草丛里有片空地，横着一团庞然黑影，还伴随“咔嚓、咔嚓”的细碎啃噬声。
　　这地方陡然冒出活物，唐渊不敢大意，死死盯着月光下的影子。
　　等凑近了才看清，那生物披着淡黄夹黑纹的皮毛，体壮如牛，竟是一只巨虎！
　　更瘆人的是，那虎口一开一合，正“咔嚓咔嚓”享用着什么，嘴里还嘟囔着人话：“这破山吃的越来越少，再这样下去，老子的牙都要锈了……”
　　唐渊瞳孔地震，僵在原地：会……会说话的老虎？
　　这可把唐渊吓得肝胆欲裂，倒吸一口凉气，迟疑了一秒，还没等做出完整反应，身体已先一步往后退了两步。
　　“嘎吱——”清脆的断裂声骤然响起，瞬间打破林间的死寂。
　　唐渊低头一看，脚边半截断枝还在兀自晃动，心猛地一沉：不好！
　　“嗯？谁在那儿？”巨虎正嫌嘴里的腐肉味同嚼蜡，忽闻枯枝轻响，生人的气息顺着风钻进鼻孔。
　　它猛地甩头，一对铜铃般的眼珠子瞬间翻涌凶光，直勾勾锁定了唐渊的方向。
　　一人一虎同时怔住。
　　巨虎虎口微张，胡须炸立，眼底满是意外：这是上天送上门的活食物？
　　“嗨，我说我就是路过，你信吗？”唐渊最先反应过来，心里把自己骂了千百遍：真是好奇心害死猫，作死没跑。
　　他半点不迟疑，转身就往身后狂奔，心里只剩一个念头：流年不利，居然要在虎口逃命，这比被疯狗撵还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