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神道上》虞墨灬

15、第 15 章

　　确认牧尘不是开玩笑后，他瞬间双眼放光，激动得差点蹦起来：“终于不用再吃野菜了！”
　　再待下去，他都快忘了美酒佳肴的滋味，这又当野人又挨打的苦日子，总算到头了。
　　“那段录音……”牧尘突然开口。
　　唐渊愣了愣：“什么录音？哦，你说那个啊。”都过去三年了，这老头居然还惦记着。
　　牧尘看着他，干笑两声：“看我尽心尽力教你，你就别留着它了呗，一想到它存在，我这三年寝食难安，彻夜难眠，做任何事都力不从心啊。”
　　“呵，你寝食难安？彻夜难眠？”唐渊翻了个白眼。
　　去你玛德狗屁！吃东西像龙卷风，睡觉像死猪，刚才玩火球雷电玩得不亦乐乎是谁，你要点脸行不行。
　　“你可不能忘恩负义。”牧尘见他阴阳怪气，立刻装出受伤的样子，叹气说：“少年人啊，别被猪油蒙了眼。我呕心沥血带你，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就半点看不到我的好？”
　　这录音是他的污点，必须根除，绝不能毁了自己的清誉。
　　“其实我没录，逗你的。”唐渊突然说。
　　牧尘虽然不靠谱，但确实没说错，三年修行让他脱胎换骨，变得强大。
　　或许从这一刻起，他唐渊，不再平凡。
　　牧尘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了几秒才装出强忍怒气的模样：“你这少年人真是让人又爱又恨，万一把老夫吓出好歹怎么办？”
　　“……”唐渊懒得跟他掰扯。
　　牧尘转身向外走：“走吧，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做。”
　　背过身的瞬间，他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天赋异禀，成长迅速，领悟力强，不愧是他的转世。
　　距离那一天，想来已指日可待。
　　两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密林深处，只留下空地上的烟雾和远处隐隐的雷声。
　　到了停车区取车时，唐渊一见到徐老，眼前顿时一亮。
　　徐老满头银发，笑起来连脸上的褶子都透着和蔼，温厚的目光让人一见就心生亲近。
　　他扭头瞅瞅身旁的牧尘，心里直犯嘀咕：这俩人看着年纪相仿，差别怎么就这么大？果然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阿为比三年前长高了不少，也沉稳了许多。
　　简单聊了几句后，他们便起身告辞。
　　有了来时被甩得差点脑震荡的前车之鉴，为了保命，回城的路上唐渊坚决要自己开车，打死不让牧尘碰方向盘。
　　与此同时，西京市医院顶层的VIP病房里，一个身材高大的西装男人正站在病床边，平静地看着床上插满管子的人。
　　在他的注视下，床上原本安静躺着的人突然开始剧烈颤抖，苍白的脸因痛苦扭曲变形，嘴角不断涌出鲜红的血沫，顺着下巴淌到胸前，将衣襟染得猩红，血腥气瞬间弥漫开来。
　　男人瞥了一眼沙发上闭目养神的枯瘦老头，冷声道：“叫医生。”
　　老头皱巴巴的脸动了动，睁开眼看向男人手边的床铃，确认他不会自己动手后，才不情愿地起身，挪着步子按下开关。
　　夜深的走廊本应安静，此刻却突然变得嘈杂，医生和护士们匆匆冲进病房。
　　“去看看他是不是要死了。”男人声音依旧冷漠。
　　这句话犹如平地一声惊雷，炸出了一堆火花。
　　医生和护士的脸色瞬间变了，寻常家属哪会这么说？这话不仅不合常理，还让人背后发凉。
　　再看男人眼中藏不住的杀意，哪里是想让他们抢救，分明是盼着床上的人快点死。
　　“……”老头见状，僵了半秒后猛地抢步拦在男人身前，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他的意思是，让你们尽全力抢救。”
　　医生和护士面面相觑，一股诡异的寒意顺着脊背往上爬。
　　西装男人阴鸷得不像常人，老头也透着股邪性，若不是系统里白纸黑字写着家属二字，没人会相信他们是来探病的。
　　他们更像伪装的暴徒，只等床上的人咽气，好立刻收尸。
　　方才为了病人那口气，众人硬是压下了报警的冲动。
　　医生硬着头皮上前，指尖刚触到病人的脉搏，浑身就是一震。
　　他抬眼时，眼底只剩灰败，最后摇头叹息：“没救了。”
　　“滴——”心电监护仪的长鸣瞬间响起。
　　“死亡时间，凌晨2点30分。”
　　“澪，轮回无归途，你我终究……有缘无分。” 声音像一缕春风，却裹着雪意，从身后极近处拂来，尾音轻得像叹息，却压得男人心脏骤疼。
　　下一秒，一片凉而薄的触感贴上他的侧脸，像覆雪的花瓣，带着诀别的歉然：“对不起。”
　　无数次从混沌中惊醒时，他都竭力睁眼，可逆光处永远只剩一道模糊的轮廓，笼在灼目的光晕里，一触即散。
　　“醒来吧。”那道声音忽然染上笑意，温柔得近乎残忍，“我在等你。”
　　他闭上眼，那声呼唤化作一条银线，牵着他穿过浓稠的黑暗。
　　可黑暗骤然倒灌，化作咆哮的魔潮，将男人卷回那片荒芜的星空牢笼。
　　星子锈蚀，长风如刃，切割着他的骨血与记忆，疼得他几乎失去意识。
　　最后，他在亘古的寂静中漂浮了许久……许久，直到一道声音在脑海中响起：
　　“这具身体……交给你了，陌生的我。”
　　阳光透过薄纱窗帘洒进病房，如碎玉般散落在雪白的墙壁上。
　　叶澪倏地睁开双眼，眼尾那抹猩红倏然抽离，化作冷冽的浅灰，柔金色阳光勾勒出他侧脸的线条，却压不住眸底翻涌的戾意。
　　五感轰然归位，刺鼻的消毒水味劈头盖脸，陌生又熟悉的记忆在脑内横冲直撞。
　　病床前，两道身影笔直钉在原地，目光像钩子般落在他身上。
　　“你确定是君上？”一人低声问，语气里满是疑云。
　　“大人，老朽……不敢妄言。”另一人嗓音沙哑，像风刮过枯井，“且让君上缓一缓。”
　　叶澪纹丝不动，仍维持着睁眼时的姿势。
　　片刻后，他指尖极轻地一颤，侧头看向二人，视线像薄刃般掠过他们的脸。
　　“君上。”
　　“君上，您醒了？”
　　叶澪倚在床头，眸色薄凉，对这陌生环境满是冷漠，始终默然不语。
　　他清楚记得，这具身体因车祸躺了两年，靠昂贵仪器维持生命，昨夜刚被宣告抢救无效。
　　可医护人员撤离后，病房沉入死寂，直到初阳破窗时，胸腔突兀地重新起伏，醒来的，不是原身叶澪。
　　他，深渊魔君，天地初开第一只混沌兽——沧澪，再次在这具躯壳里重新呼吸。
　　“新的世界？”他无声自问，黑暗深处那道模糊剪影突然浮现，那张与阿渊一模一样的脸，会是他吗？
　　千年已过，终于……要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