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妃常可疑》专用灭害灵

12、杀人者（十二）

　　四条手臂纵横，八只眼睛撩乱。
　　原本拳脚功夫极弱的宋覆雪忽然间脱胎换骨，手如闪电，指如疾风。
　　凌海擎顿觉眼前一空，一低头，胸口吃中一指。他登时惊怒交加，刚想要还击，耳边冯应春“啊”的一声吼，卯足全力向他腰间踹来。
　　凌海擎单掌横推将冯应春打翻在地，一正首，眼中金光满溢，再看不清一件实物。对面的女子双手十指张开，如孔雀开屏，照得他满目金光，每一枚手指都犹如一把刀刃，刻在他瞳孔之上，叫他眼中流血，心神失守。
　　宁风烨虽不知凌海擎遭遇了什么，见他陷入极长时间的呆滞，疑似宋覆雪又在他身上下了某种毒药，当即横出扇柄，一招捅入凌海擎喉管之中。
　　鲜血如漂泊大雨一般从凌海擎喉咙中洒出，他巨大的身子一晃，双膝落地，无神的双眼仍死死盯着前方，舌尖若有若无的呼出生命中最后三个字，“千、幻、手。”
　　已然全身是伤的冯应春拼命将这具半死不死的身子扑倒，许久后，他伸出酸软的手臂探了探凌海擎的鼻息，恍如身临梦境，由衷欢呼道，“成了！王爷，咱们成功了！”
　　脸白似雪的宋覆雪在旁提醒他，“小点声，这里还是将军府。”若在功成之后叫将军府的小兵进来一网打尽，那才叫惨。
　　宁风烨却畅快笑道，“放心，北定伯新婚之夜遭新娘刺杀，最终重伤不治，就算将军府的人也说不出什么。”
　　现场一片狼藉，凌海擎脖子上还多出那么大一个窟窿，宁风烨说出这种话实在没什么信服力。但谁叫他是王爷，天家说话，自带威望。
　　宋覆雪对此十分不认同，小声建议道，“王爷你也受伤了，要不咱们先避一避吧？或者回府换一身衣服。”
　　“本王无恙。”宁风烨冷静的面庞不由泛起一层红，起先宋覆雪扛了凌海擎无数拳，身上不见有一点伤势，他只上去挨了一拳竟然就疼痛难当，如今一察，定是肋骨断了，直想把凌海擎的拳头拆开看看是不是铁打的。
　　然而当此得胜之际，宁风烨不将那些苦楚摆在脸上，忙岔开话题，“覆雪，凌海擎最后说了句什么话？”
　　“话？听不清啊。”宋覆雪本就对凌海擎最后说的“千幻手”一词半知半解，索性装傻到底，“人死之前嘴唇都要抖两下的，应该不是什么有意义的话。”
　　冯应春一边擦着汗，一边端详凌海擎的尸首，说到，“凌将军尸体上的伤口实在不好处理，还有这现场乱的，要不要一把火烧了？”
　　宋覆雪深有同感，却听宁风烨一派泰然的说到，“大理寺会来接手，只要凌海擎一死，任何怀疑都会烟消云散。只要将凌海擎掌控的那枚兵符拿到手，天塌了都不必理会。”
　　冯应春急忙去床榻上翻找，却只翻出将军府的专用令牌，又重新翻看凌海擎的尸首，终于在他衣襟内夹层中找出一块调兵的信物，“兵符果然在这儿。”
　　宁风烨取过兵符，点头后确认，“如此便万无一失了。之前正是父皇一直护着凌海擎，可我父皇绝不会替一颗死了的棋子买单。”
　　碍于凌海擎素以严明的军纪管束部下，凌家军几乎认符不认人，凌海擎一死，往后拿着他这枚兵符的人便是凌家军新任统领。凌海擎当初从北关归来时带回来三万亲卫，驻扎在距离汴京城不远处，如今这批兵马从一开始凌海擎的护身符转变成了昼王的附身符。
　　皇帝以凌海擎节制昼王，又以八王节制凌海擎，而今日以后，平衡态势打破，皇帝的关也该闭完了。
　　亥时二刻，守在将军府外的严立见到宁风烨发出的信号，立刻率五百刀斧手堵住将军府大门，自领一对人马冲入府内，身后有大理寺官差陪伴。
　　大理寺卿冯玉从容迈过台阶，朝着将军府的守卫们说到，“大理寺接获线报，辅国大将军府夜间有人行刺，凌将军恐已遇害，本官特来详查。”

　　……
　　月明星稀，宋覆雪回到住处已是后半夜，她几乎累到脱力，倒头便睡。
　　高悬的月亮照在龙啸阁，婆娑的树叶声响了一夜。昼王府的耗子在这一晚上全部搬了家。
　　天快亮时，宋覆雪猛地从梦中惊醒，感到一身黏腻，竟是汗水淋漓。
　　屋内未开灯，她却闻及第二道呼吸声。但她清晰记得肖可和裴安琪并不与她同屋居住，这两人名为侍女实为大小姐，绝没有天还没亮就来伺候她洗漱的习惯。
　　由于房内光线不足，宋覆雪抬起头时只看见一根根犹如竹竿的东西在反出微弱光芒，她紧张地攥起小拳往那个呼吸声的来源戳去，结果“嗙”的一声，脚下绊了一跤，伸出的拳头也打在空处。
　　“啊哟。”宋覆雪连声闷哼，坐在地上抱住膝盖惨呼。
　　面前逐渐亮起一点烛光，然而不亮尚没什么不妥，等烛光亮起，宋覆雪竟发现自己又不知置身何处了！
　　龙啸阁前有竹林，后有瀑布，她睡前即使关窗也不会把面对竹林的窗全数关上，可这处房间竟是四面全不透风，所有的窗都关上了。而且从任何角度来看，这里都不像是她原先住的地方，仔细一闻，连点的檀香味道都不一样。
　　“谁在那儿？”一个男子的嗓音，很熟悉的男子的嗓音在对面问话。
　　但宋覆雪脑袋空空如野，第一时间只顾反问道，“你……你是谁？”
　　“在本王的房中，你问本王是谁？”
　　宁风烨又多点起一根蜡烛，两处火光照在脸上，这张面孔总算清晰了。
　　宋覆雪见到昼王，心中的惊惧感消退，原想懒洋洋打个招呼，但随着目光下移，她的下巴逐渐往下掉，一声尖叫啸穿屋顶，“哇！”
　　“你能不能不要叫了？”
　　“那你穿上衣服，穿一件也行啊。”以宋覆雪的承受能力，能让她吓到尖叫的事件着实不多，可任何一个女人遇到现在的情形想必都会如此。宋覆雪已算是极为克制了，之后尖叫收不回去的原因是心中在想，他身材怎么会这么好。
　　宁风烨撇过头，轻声叙述道，“昨夜是十五，月圆之夜。”
　　这并非一句疑问句，宋覆雪猜不透他这么说的原因是什么，扬声回问，“怎么了，月圆之夜就能不穿衣服吗，什么破习俗？”
　　“还说我？”宁风烨摸黑取来一件中衣，却不替自己掩上，而是丢到宋覆雪脚下，接着道，“不知是谁一身亮堂还全无顾忌的上蹿下跳。”
　　这句话清脆利落的传进宋覆雪耳中，令她原本就甚为清凉的身子一下从头顶凉到脚底板，“啊，我死了，我死了！”
　　天底下最为惊悚的事不是你看见了一个暴露狂，而是在对面那个暴露狂眼里你同样是一个暴露狂。
　　实际上，宁风烨只是隐约觉得对面的人没穿衣服，毕竟一支蜡烛仅有一簇光，只能照到一小块地方，但他透过微弱的散射光已能看到对面的女子身材极为瘦小，这样的体格若已经算上了衣物的话，定然说不过去。
　　宁风烨默默往后退开一步，此处没床没凳子，显然是一片空地。他冷淡的问到，“你感慨完了没有，若不想真的去死就告诉本王你是何人。”
　　宋覆雪瘪着嘴，倍觉委屈，抬起不着寸履的手臂在宁风烨眼前摇了摇，疑惑道，“不会吧，你看不清我？我是何人你不知道？”
　　宁风烨只顾紧皱眉头，并不搭话，他当然知道在自己面前的是宋覆雪，问出这句话的原因是不知宋覆雪究竟有何特殊身份，这个女人的底细在他心中越来越成迷。今晚对方能闯入凤栖阁，更是一件以往他想都没想过的事。
　　凤栖阁外看似风平浪静一条坦途，沿途却至少布了二十个隐卫，阁外还有两处机关，第一次前来的人绝不可能通过。
　　宋覆雪瞪着眼，喋喋不休的说到，“这裤子都还没提上呢，你就翻脸不认人了，贤者模式进入得也太快了吧，飞车吗？”
　　宁风烨心思乱了，主要是这间空荡荡的屋子中如今就他们两人而已，他心中深知这个女人倘若对他有什么坏心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他肋骨已在隐隐作痛。可这种防备之心还没升起多久就旋即打消，若是宋覆雪想对他不利，恐怕也只是光用嘴说到自己无地自容吧。
　　宁风烨装作之前的试探从未发生，以手揉揉眼睛道，“覆雪吗？真是你？我再点一根蜡烛。”
　　“别点了！是我是我，你该不会还没认出来吧？”宋覆雪捂住身上过于亮眼的部位，尖声尖气地嚷，“唉唉唉，没认出来也赶紧别看了，都不说给我找一件衣服穿。”
　　宁风烨面上不动声色，半蹲到地上，摸到一处机关按钮，风栖阁内部高悬的十几盏油灯依次被引亮。
　　满室瞬间灯火通明，宁风烨抬手示意，“衣服都在外面。”
　　宋覆雪下意识往前，却不想刚走两步就撞到了数根铁栏杆，她脑袋夹在两条栏杆之间，抬头片刻，直看到两人非但是在风栖阁中，还是在一座高四丈长宽五丈的巨大铁笼中，立时跺脚怪叫道，“这为什么是个笼子？人家养鸟你养自己啊？你床呢？”
　　宁风烨一脸平静的答复，“每逢十五之夜，本王会把自己锁在笼子里。”
　　“这又是什么破习俗。”宋覆雪一边讥讽着，一边把手伸出笼子，还差一寸才能够到衣服。
　　宁风烨冷眼旁观，以为这一寸定是不能再近了，却见宋覆雪手腕的骨骼竟然自行脱臼，“喀拉”一声徒长一寸，她抓住衣物抽回手，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已开始穿戴起来。
　　“这件是本王我的！”宁风烨心道常理两个字从今天开始不能用在这个女人身上。
　　宋覆雪将本该属于宁风烨的外袍夺了，还想伸手去拿另一件，嗔怪道，“可房间里没我衣服啊。”
　　“那当问你自己。”宁风烨叩开铁笼底下的一块隔板，一把铜制的钥匙正仰躺在内，他冷瞥宋覆雪一眼，愕然道，“这座笼子严丝合缝，只够一只手穿过，而钥匙藏在隔板之下，根本没动过，你是如何进来的？”
　　宋覆雪心情复杂，她若知晓原因还用在这儿穿着别人的衣服吗，鼻孔朝天的说，“我哪知道，就是你半夜迷晕我，再悄悄把我锁进笼子里的。”
　　“纯属胡诌，本王难道是活腻了么，还敢把你锁在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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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部分并不是一个完整的案子，这案子也没必要破，只是为了把人物引出。下章开始正式进入破案阶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