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警》苏薄九

49、第四十九章

　　“小江医生，你有空吗？耽误你一会儿时间。”孙佳玥站在江鹤川办公室门口，声音轻柔却带着一丝犹豫。

　　她眼神闪烁，似乎在努力压抑着内心的情绪：“我在食堂等你。”

　　江鹤川从病历本上抬起头，见到路过几个下班准备去食堂吃饭的小护士，语气淡然：“就在走廊说吧。”

　　孙佳玥点点头，转身离开，江鹤川合上病历本，起身跟了出去。

　　走廊里，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地板上，映出斑驳的光影。

　　“怎么了？”江鹤川问道。

　　孙佳玥深吸了一口气，像是鼓足了勇气：“我是来跟你告别的。我考上了二院的编制，下个月就要走了。”

　　“恭喜。”

　　孙佳玥的嘴唇微微颤抖，眼神里闪过一丝失落。她低下头小声说：“其实，我从大学就喜欢你了，你知道吗？”

　　江鹤川没有回应，算是默认，他的眸中依旧平静，仿佛一潭深水，波澜不惊。

　　孙佳玥苦笑了一下，目光有些黯淡：“不知道也没关系。开学的时候你救了我爸爸，我一直很感谢你。我一直以为你说有喜欢的人只是挡桃花的借口，没想到…”

　　她顿了顿，鼻子一酸：“江鹤川，能在京海大学遇见你，是我的荣幸。希望以后的你，万事如意。”

　　江鹤川微微点头，声音温和带着些疏离：“谢谢你的喜欢。其实，你在京海的荣幸，应该是遇见了努力的自己，很厉害。”

　　孙佳玥不敢低头眼眶浸满了泪。直到江鹤川转身离开后，她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肩膀微微颤抖。

　　她的手指攥紧仿佛这样就能抓住些什么，可终究什么也没抓住。

　　“你不去吃饭吗？”王鹿禾的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

　　江鹤川瞥了他一眼：“我餐卡没钱了。”

　　王鹿禾讪讪地笑了笑，没敢说自己其实是来偷听的：“那你还不赶紧充钱？”

　　江鹤川摇头，语气里带着几分嫌弃：“你每次餐卡都是月光，然后蹭我的，饭桶吗你。”

　　王鹿禾不服气地反驳：“你这是什么眼神？外科手术虽然不像骨科那样抡大锤，但我站了四个小时也是很累的好吧！”

　　江鹤川嗤笑一声：“少给你女朋友带些零嘴，餐卡还是够花的。”

　　王鹿禾笑得有些得意：“你这话说的，那是我们家宁宁依赖我的表现。我要是不献殷勤，女朋友都被人挖墙脚了。”

　　江鹤川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王鹿禾回头看了眼孙佳玥哭红的双眼：“你做什么把人弄哭了，一会院里又传乱七八糟的东西。”

　　江鹤川锤了他一下，怎么什么事在王鹿禾嘴里说出来都变了味：“什么叫弄哭。她考上编了，应该替她高兴。”

　　“这样啊，那挺好。我觉得以她的技术待这太屈才了。”

　　大学时候王鹿禾就经常能在学校公众号上看到她，可以说是他见过最努力的人了，什么技能比赛一等奖，国家奖学金，还是优秀党员的荣誉，孙佳玥的名字总是赫然在列。

　　如果不是追着江鹤川她或许有更好的未来。

　　不过现在也不晚。

　　*

　　夜色深沉，刘潇洋迷糊地从桌上爬起来，看完接警记录脑子还有些懵：“我靠，怎么又是这个酒吧？上次夜班也是这里打架，能不能直接关掉查封了？这地方简直就是个定时炸弹，隔三差五就出事。”

　　许珥一脸疲惫：“你叨叨得我头疼，赶紧开车吧，再晚点估计得闹出人命。”

　　两人迅速套上腰带，冲出办公室。警车的红蓝/灯在夜色中闪烁，引擎轰鸣着朝酒吧方向疾驰。

　　刘潇洋一边开车，一边忍不住抱怨：“这破酒吧，老板是不是专门招了一群爱惹事的？上次是酒瓶子乱飞，这次又是什么？刀光剑影？”

　　许珥没接话，只是盯着前方，眉头紧锁，这酒吧动静这么大，就算要查封估计也轮不到他们做主。

　　到了现场，一片混乱。音乐已经停了，取而代之的是人群的喧哗和玻璃碎裂的声音。

　　一个应该在读书年纪的女孩此时站在吧台前，一只手拿着半截酒瓶，另一只手腕上还缠着绷带，出现在这里有些不伦不类。

　　“警察，酒瓶放下！放下！”刘潇洋举着警棍大声指着前面的女生喊道。

　　围观的人群渐渐散开，有人低声议论：“又是她，上次也是她闹事。”

　　“这女的谁啊？这么猛？”

　　“听说是附近职高的学生，天天不学好，上次还把酒吧的吧台砸了。”那人朋友低声回应，脸上带着几分鄙夷。

　　许珥见是熟人，收起警棍走上前：“又见面了啊，小七。”

　　被叫小七的女生抿了抿唇，情绪稳定了不少，手里的酒瓶却没有放下：“许警官，意外意外，我也不想闹成这样。”

　　刘潇洋走到许珥身边，看了看两人：“怎么回事？师姐，你认识她？”

　　许珥耸耸肩：“我猜她是来抓小三的。”

　　“抓小三？”刘潇洋愣了一下，看向那个稚嫩的脸庞：“你是说，她是来抓小三的？”

　　小七冷笑一声，手里的酒瓶晃了晃继续威胁道：“没错，那渣男和贱人就在那边。”

　　她指了指角落里的一个男人，男人正捂着脸，显然已经挨了几下，旁边的女人穿着背心热裤，头发乱成一团，正发抖哭泣着。

　　许珥看周围一圈人都在录视频，烦得很：“先别管小三还是小四了，你这手都受伤了，得赶紧去医院。”

　　小七低头看了看自己原本绑着绷带的手腕渗出了血，似乎这才意识到疼痛，皱了皱眉：“没事，死不了。”

　　刘潇洋走上前，挡着那群录视频和拍照的人：“先去医院处理伤口，剩下的事我们慢慢解决。”

　　小七犹豫了几秒，终于放下了酒瓶，从凳子上跳了下来。她的动作依旧利落，但脚步明显有些踉跄。

　　许珥赶紧上前扶住她：“走吧，我送你去医院。”

　　小七没拒绝，任由许珥搀扶着往外走。走到门口时，她突然回头，冲着角落里的男人恶狠狠喊了一句：“草你妈的，狗男女，给我等着，这事没完！”

　　男人缩了缩脖子，没敢吭声。

　　许珥拍了下她的脑袋：“别讲脏话。”

　　小七刚想反驳，见到对方凛冽的眼神怂了，张了张嘴什么都没说，乖乖跟着她上警车。

　　刘潇洋看离开两人的背影，掏出对讲机：“现场控制住了，叫救护车过来，顺便把闹事的都带回去做笔录。”

　　许珥扶着小七上了警车，她靠在座椅上，闭着眼睛，呼吸有些急促。

　　刘潇洋回到警车上，瞧着她躺这怪舒服的，忍不住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七。”女生淡淡地回答。

　　“小七？”刘潇洋写字的手一顿：“全名呢？”

　　“就叫小七。”女生睁开眼睛，睨了刘潇洋一眼：“怎么，犯法啊？”

　　刘潇洋被她莫名其妙的敌意噎住了：“行，小七就小七吧。你这手怎么伤的？”

　　小七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语气里带着一丝嘲讽：“打架打的呗，还能怎么伤？”

　　许珥听闻叹了不知道今晚第几口气，问题少女也很难搞啊：“你跟那男的之前不是都分了吗？怎么又联系在一起了？”

　　小七转过头看向窗外，街灯的光影在她脸上划过，表情有些模糊：“缺爱，不可以吗？”

　　她的声音很轻，有一种倔强和自嘲，许珥还没来得及开口，刘潇洋忍不住插话了：“问题是他也不爱你啊？”

　　女生这打扮加上这话刘潇洋觉得她有些非主流。

　　小七听到这话，猛地转过头来，眼神是愤怒：“你又知道了？男人都一样贱。”她的语气尖锐，仿佛对所有男性都充满了敌意。

　　刘潇洋被这话堵得一愣，随即火气也上来了：“嘿，我个暴脾气！”他差点没忍住把手中的出警单摔到小七脸上，但碍于对方是个女生，只能硬生生把火气压下去。

　　小七却不依不饶，瞪圆了眼睛：“干什么？小心我投诉你！”

　　眼看气氛越来越僵，许珥赶紧打圆场：“我来吧。”

　　“她喝醉了，别放心上。”她拍了拍刘潇洋的肩膀，示意他去前面开车，刘潇洋虽然满肚子火，但还是点了点头，气呼呼地下了车，坐到驾驶座上。

　　许珥像哄小孩一样，和她平视：“所以，现在可以跟我说具体发生什么了吗？”

　　小七又是一阵缄默，良久才开口：“许姐姐，我家里人都不管我，你也别管我了，让我自生自灭吧。”

　　这一声“许姐姐”让许珥放轻了语气：“你之前给我写的检讨书还记得吗？”

　　小七依旧紧闭着嘴。

　　“不记得？” 许珥要让她知道沉默不能解决所有事：“那我背给你听。”

　　“尊敬的警察哥哥姐姐，本人小七给社会秩序和他人权益造成了不良影响，我对此深感懊悔和自责……”

　　“停停停。”小七捂着耳朵羞愧地听不下去：“我错了，真的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这个年纪的小孩最好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