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上rapper是何体验》撄远

110、第 110 章

　　洛非阑终究是没有时间陪何林一去看医生。
　　医生的工作时间和她的时间碰巧撞在了一起，洛非阑苦劝何林一许久，把他劝得都不耐烦了，最后终于答应她去看医生。
　　洛非阑松一口气，何林一的病虽不严重，但也不能再拖了。
　　辛苦了白山一趟，陪他去了白山的同学医生开的诊所。何林一倒没有不配合，只是懒懒散散的，从骨子里透出来自己是被逼无奈，不是主动看病。
　　医生私下告诉白山，不承认病情也是病情的一种，但何林一目前的状况已经比从前好转了许多，正处于积极态势。白山欣慰至极，把这个消息第一时间发微信告诉了洛非阑，开了一堆药，屁颠屁颠地把何林一和昂贵的药们送回家。
　　白山叮嘱他遵医嘱，按时吃药，被何林一轰了出去，关上门，一纸袋瓶瓶罐罐的药被随便扔在茶几上，看都不看一眼。
　　他刚计划着怎么应付洛非阑的查问，这边洛非阑说已经到他家楼下了。
　　何林一认命地去给她开门。
　　洛非阑费力地拎了一大袋食物过来，何林一忙去接过她手里的袋子，都是些油盐酱醋和食材，重的吓人。
　　洛非阑帮他把食物填进冰箱，水果蔬菜肉类速食类，整整齐齐地码放。空空如也的冰箱，马上丰富了起来，瓜果蔬菜，无一不是温和不伤胃的。
　　何林一撑在冰箱旁看她忙忙碌碌的，脑袋上都静电刺毛了，便伸手帮她捋了一把，随口问她：“怎么这么喜欢屯吃的？”
　　洛非阑帮他把甜牛奶放进保温层，说：“屯很多吃的很有安全感呐，感觉自己像是一条坐拥宝藏的龙。”
　　何林一笑她：“真喜欢的话，我给你盘三层楼，开个超市。”
　　洛非阑哼道：“我小时候的梦想就是开超市。”
　　“长大之后呢？”
　　她想也没想，脱口而出：“大学的时候超级崇拜路透社的Behrakis，也想当个摄影记者来着。”
　　何林一沉默了。
　　如果不是在X城的那次意外，她这么聪明优秀，离自己的梦想一定很近吧。
　　洛非阑也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笑了笑转移话题，她翻出一袋饱满圆润的香菇，问何林一，“今天喝蘑菇炖鸡汤好不好？”
　　冷鲜的鸡已经在水池里解冻。何林一懵了一懵，突然想起来：“我家没有天然气。”
　　没有天然气，更没有煤气，电饭锅和电磁炉给了洛非阑最后的救赎。她把整鸡和十字花刀的香菇放进电饭锅里，加水煨上，又用电磁炉炒了一道芹菜炒肉，一道隔水蒸鸡蛋，等鸡汤好的时候，两人就坐在餐桌前，拿小勺子舀鸡蛋羹喝。
　　“今天医生怎么说？”洛非阑试探性地问他。
　　“说我要花很多钱看病。”何林一一本正经。
　　他这是不打算告诉她医生的具体诊断了。洛非阑四下搜寻起病历或诊断书之类的文件，在茶几上看到一个东倒西歪的纸袋，跑过去一看，里头果然是瓶瓶罐罐的药。
　　药瓶上，医生写下了用药的注意事项，有的是一日一粒，有的是病发才需要吃。瓶身都是这奇奇怪怪看不懂的中文、英文、德文。洛非阑翻来翻去，仔细阅读着可能看懂的单词，问何林一：“只要吃药就行了吗？”
　　何林一叉着腿，稳坐餐桌吃蛋羹，“你还想把我送去电击？”
　　洛非阑不理他。何林一这个时候油嘴滑舌，就是在抗拒治疗。她径直根据医嘱，把需要吃的药拿出来，放到小药盒里。
　　白白的药片推到何林一面前，一次就是五片。洛非阑说：“等会喝完鸡汤再吃吧。”
　　何林一看都没看一眼。
　　他就这么拖，一直拖到煮好的鸡汤满屋喷香，还假装什么都不记得。
　　洛非阑认真跟他讲：“你答应我要好好吃药，配合治疗的，现在又不肯吃药了。”
　　何林一低头喝鸡汤，含含糊糊道：“没有啊，我没有不配合。”
　　鸡汤香浓，炖的骨肉分离，洛非阑给他夹了一整只鸡腿，何林一吃得满足不已。
　　“何林一，”洛非阑支着下巴看着他，犹犹豫豫地劝，“吃药不是一件丢人的事，生病也不是。”
　　何林一从白瓷碗里抬眼看她，“你觉得我的字典里有丢人这两个字吗？”
　　洛非阑摇头，还真没有。
　　“那你知道，这些药有什么副作用吗？”
　　洛非阑又摇头。谁接触过精神性药物啊。
　　“这个，”何林一指指药盒里最小的那片，“嗜睡。”
　　“这个，”最大的白圆药片，“脱发、肥胖、记忆衰退。”
　　“这个，”何林一笑着挑起眉毛，“嗜睡、行动迟缓、□□减退。”
　　洛非阑：“……都是些治病的药，怎么被你说的像毒药一样。”
　　何林一摸了她的手，在自己掌心中有一下没一下地揉，“如果我真变成了那样，你还会喜欢我吗。”
　　洛非阑哄他：“哪会有那么严重，药该吃还得吃的。”
　　何林一不轻不重地捏了下她的手，怪她：“你转移话题。”
　　病着的何林一，敏感度脆弱度都比以往提升了N多倍呢。
　　洛非阑忙反手拉住他，说：“就算你变成一个秃顶大胖子，天天睡觉，我还是会喜欢你的！”
　　——才怪！
　　何林一却不知道她的腹诽，眯着眼睛就引着她的手往下去，“那□□减退怎么办，以后我想耍流氓都有心无力了～”
　　洛非阑把手抽回来，瞪他一眼：“求之不得。”
　　何林一笑嘻嘻地重新把她的手拉过来，放在自己的脸上，貌似玩笑道：“医生都说我的状况越来越好了，不吃药又不会死。”他握着她的手背在他脸上蹭来蹭去，孩子气地嘀咕着，“都是因为你，你是我的药。”
　　臭流氓突然深情款款起来，叫人有些受不住。
　　洛非阑轻轻捏捏他脸上的软肉，也和他玩笑道：“我是外用药，这是内服药。”
　　何林一委屈了：“我什么时候用你了！”
　　何大少第一次谈恋爱这么久，连肉都没有吃到！委屈！他都已经很久很久很久很久很久没有开荤了！
　　洛非阑：“……”
　　何林一把她的手指握在掌心，揉揉捏捏，亲来亲去，在这腻歪得有些猥琐的时刻，他突然轻声说：“我的病马上就会好了。”
　　我的病很快就会好了，只要你在我身边。
　　我不想吃药，不仅是怕那些副作用。我是怕，药一入口，我就真的成了一个病人。
　　洛非阑见他顺毛的温和样子，心生万分怜爱和激荡。她伸出另一只手，轻轻抚了抚他鬓边的头发——真想把世间所有的好都捧到他面前。

　　何林一说：“我想跟你讲我小时候的事。”
　　洛非阑有些意外，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他都很少提及自己小时候的事，还有十七八岁在外孤身一人的艰辛。
　　何林一倒不好意思起来，他说：“小时候的很多事情我都忘记了，只有这一件事特别清晰……”
　　“那一年我十岁，记得那么清楚是因为那天正好是我的十岁生日。那时候我爸跟我妈感情已经很不好了，但我一直希望他们能和好，像正常的家庭一样……”
　　何林一十岁那年，听前座的小胖子说，他的生日是他爸妈陪他在麦当劳过的。
　　那个年代，在麦当劳过生日还是一件很时新的事。小胖子跟一群同学嘚瑟完了，转过头来问小何林一，“你家那么有钱，你也让爸爸妈妈带你去麦当劳过生日啊。”
　　小何林一深深记住了他描述的那个场面——爸爸给他的生日蛋糕点上蜡烛，妈妈拍手唱着生日歌，麦当劳的小丑用长气球扎了一个小狗送给他。
　　他鼓足了勇气，敲开了爸爸的书房门，问他今年的生日可不可以陪自己去麦当劳。
　　何家的子孙，凡事生日都要办得风风光光，大宴四方宾客。何成江看着儿子许久，允诺他，只要期末考试考到全班第一，就在生日的前一天带他去麦当劳。
　　何林一又去找他妈妈，林清蕖说有空就去。
　　何林一很高兴，因为妈妈不上班，每天都出去跳舞、插花、弹琴，一定是有空的。
　　他的生日是六月三十号，六月二十九号那天出期末成绩，司机开车把他送去学校，他拿到成绩单一看，果然是全班第一。
　　他有点骄傲，有极力保持着矜持，把成绩单和期末试卷叠得整整齐齐地放在小书包里，司机把他送回家。路上他接到他爸的电话，何成江说，他要陪客户，晚上不回家吃饭了。
　　二十七岁的何林一笑着说：“小时候我还以为他的确是因为生意脱不开身，后来我才明白，他说‘不回家吃饭’，其实就是把约好的事给忘了。”
　　小何林一落寞地回到家，家里做事的阿姨也有事不在，空荡又安静的别墅里只有他一个人。到了饭点他饿了，但不想吃阿姨已经做好的饭菜，他攥着一张百元大钞出了门，跟着在车窗里看到的记忆，一个人去了最近的麦当劳。
　　他很顺利地买到了晚饭，他怕不够吃，还特地买了很多份，惦记着放在冰箱里，给他爸晚上回来吃，一张百元大钞花的只剩两个钢镚。
　　小何林一拎着一大袋麦当劳蹦蹦跳跳地往家走，心里揣满了羞涩又紧张的喜悦。等晚上爸爸陪完客户回家，妈妈也回家，他们打开冰箱就可以看见他买的汉堡和薯条。不能在麦当劳过生日，就这样也很好啊。
　　可是他忘记了带门钥匙——亦或是带了，但他在半路上弄丢了，二十七岁的何林一只能记得，他当时翻遍了所有的口袋，还试着往回走了一段路，都没有找到他家的大门钥匙。
　　十七年前，何成江一家三口，住的是那个僻静幽远的高级别墅区。小何林一试着翻墙，可是院墙太高。他就蹲在大门旁的白石柱子下等，肚子饿得咕咕叫了，他望着一袋子香喷喷的食物，只扒开纸盒，偷偷吃了一根薯条，薯条咸咸的香香的，吃完更饿了。
　　天慢慢暗下来，忽然风雨大作。
　　“那场雨，好像是老天爷要把我淋醒，叫我别做梦了。”二十七岁的何林一说。
　　四处只有大树可避雨，可B城六七月的雨总是带着雷电，他不敢躲到树下，只是把自己缩得更小，缩在白石柱子下，借由柱子上展开的屋檐式结构挡雨。
　　他还不忘把麦当劳袋子扎紧，拿自己的小书包遮在上面。可是小书包里还有他的成绩单和期末试卷，怎么办呢，他犹豫了很久，最后把它们都抱进了怀里。
　　骤雨来的快去的也快，但中间淅淅沥沥的小雨未歇，两趟骤雨浇得小何林一从头到脚湿了个透，他蹲在门口，一等就等到了晚上十点。
　　晚上十点雨停了，他爸还没有回来，倒是隔壁别墅的邻居阿姨出门遛狗，看到一个湿得像溺水狗似的漂亮小男孩坐在何家的大门口，吓了一跳，赶忙把他带回家，给他拿吃的，给他烘干衣服。
　　小何林一吃得狼吞虎咽，他真的饿了。邻居看了看他带着的东西，惊讶道“买了麦当劳怎么不吃，看把你饿的。”
　　他在邻居家过了十岁生日的夜晚。凌晨零点多，邻居终于打通了何成江的电话，是他助理接的。
　　“我爸那时候正陪客户打牌，”二十七岁的何林一笑着说，“后来他回家之后到我房间来看我了，我闻到他身上的雪茄味，是赌场的味道。”
　　何成江无法赶到，是助理帮他把儿子从邻居家接回了家。
　　临走的时候，邻居阿姨喊住了何林一，拿着那袋麦当劳追过来，“你的东西还没带走呢！”
　　何林一转过头，稚嫩的脸上无比认真，他很有礼貌，“我不想要了，您帮我扔了吧，谢谢阿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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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得不到的东西，就假装不想要了。是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