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作者斗其乐无穷》星河繁露

35、美好的回忆

　　“那天天快黑了，我跟哈兹在林间走散，我当时很着急，到处找不到他，然后我就看见了她。

　　“她站在山坡上，穿着白色长裙，黑发披散，发丝在晚风中飞舞，渐渐黑沉的天空跟她的黑发相比，显得非常明亮。她像在等人，手里提着灯笼，看到了我，望过来，她的眼里充满担忧与彷徨。

　　“我不知道她在担心什么，但那一刻，我的心融化了。

　　“她似乎害怕被陌生人看到，转眼消失不见，我追上去，没能找到她的踪影。之后哈兹找来，我问他，看见一位少女了吗？他说，什么都没看见。

　　“我对她念念不忘，但或许我看到的只是个美丽的幻影，淼龙星的海市蜃楼。直到抵达黑帝国，那位至高统治者的巨幅画像展现在我面前。”

　　“就是你看到的少女吗？”艾文问。

　　“是她。尽管画像上的女帝非常威严，我看到的是含蓄的少女。”伊诺不经意间流露满足微笑，“我突然发现了真正的人生目标——和她在一起，就是我要追求的。可是对那时的我来说，这个目标没有实现可能，她是宇宙中最伟大的存在，不是我能接近的。但冥冥中，我跟她的缘分就是这么奇妙。

　　“摩奴尔居然获得了向宫廷进贡男性的资格，这种资格多少星球做梦都求不到。由于是第一次，加上那些关于后宫的恐怖传闻，没有皇室子弟愿意前往，于是名额向民间开放。我的机会来了，我一定要选上。哈兹陪着我，抱着好玩的心态和我一起报名，我们都进入了最后阶段。

　　“所有候选人照片送到黑帝国，最后由陛下过目。通常陛下不会看候选人照片，她没那种时间，大概第一次进贡的星球，她有看一看的习惯。消息传回摩奴尔，据说陛下选中了哈兹；对我来说，真是个大打击，落选就算了，哈兹是我的好朋友啊！

　　“为什么不是我？后来我想到了个办法，虽说陛下看中的是他，实际送什么人进宫，仍由星球这边作主，就算送来的人不是陛下选的那位，黑帝国的宫廷也不会过问。我们的皇帝自然还是尊重女帝的选择，送哈兹进去，但我私下与哈兹商量，由我代替他入宫。

　　“哈兹起初不同意，他劝我考虑清楚，我有大好前途，有飞行梦想。可对我来说，与所爱的人在一起，才是最高梦想，为了她我愿意放弃飞行，放弃自由。哈兹最终顺从了我的意思，在入宫前一刻，我们交换了身份。”

　　伊诺说起这些往事，非常感慨，仰面深呼吸。

　　艾文插话，“你们这么干不怕激怒女帝吗？”

　　“当时没想过，后来想，真的很冒险，无论哪边，我们都没法交待。哈兹说，他回去后，皇帝大怒，差点儿把他杀了。”伊诺开心地笑，“我的日子比他更不好过。第一次与陛下正式见面，是在新年宴会上。按传统，宫里所有侍奉陛下的男性，在这天都有与陛下见面的机会，只是距离相隔很远。

　　“我和别的选侍一起上前向陛下祝贺新年，陛下突然问我是不是摩奴尔人，并叫我宴会后到她宫中侍奉。我欣喜若狂，这天终于等到了。可到了寝宫里，陛下大失所望，她说大殿上太远没看清，我不是她看中的人，叫我退出去。

　　“也算意料之中吧，我不是哈兹，预料过她会失望。回去后，我遭到整个宫廷的嘲笑，被陛下‘赶出寝宫’不仅是一种耻辱，也意味着以后都不会有召见了。宫廷是很势力的地方，对我这类人，谁跟我客气？”

　　艾文了解，这段时期，他吃过很多苦。“那么你又怎么获得宠幸的呢？还能让陛下离不开你。”

　　“想知道吗？人人都说我会使手段，其实我没有秘诀。”伊诺说，“我用了很多方法，想引起陛下注意，都没能成功。那时候陛下的心思全在南宫虎身上。陛下没注意到我，南宫虎注意到了，他命人把我带到他宫里。”

　　“你不是要遭殃了？”

　　“我当时也这么想，不过我不怕，不管他们怎么虐待我，我的目标不会改变。但情况却使人意外，南宫虎不仅没惩罚我，还鼓励我继续向陛下表达爱意。”

　　艾文惊讶，“他真大度。”

　　伊诺浅笑，“哪里大度了？只因他不在乎陛下而已。他不爱陛下，这是他亲口说的，让我代替他给陛下送去爱。得到他的推荐，我才有了与陛下第二次面对面的机会。陛下召见我的次数逐渐多起来，也渐渐明白了我的心意，陛下居然对我说，那晚把我赶出去是她莽撞了。这样一个统治宇宙的帝王，竟能承认自己错了，她是真的体会到我对她的真挚爱情，她说整个宫廷，除了我，没有人爱她。”

　　“我听说南宫虎倒台跟你有关。”艾文问，“他是你的推荐人啊，对你有恩。”

　　“传闻不假，是我做的。”伊诺直言不讳，“是我揭发了他，因为他要发动政变，他是花王党。”

　　艾文更吃惊，南宫虎那样地位的人，居然也是花王党。

　　伊诺继续说：“怎么能允许有人伤害我的陛下？就是对我有恩的人也不行。南宫虎打算推翻陛下，另立新主，他犯了大逆罪。我把他的阴谋和主要参与者名单全告诉了陛下，有人说我忘恩负义，我不怕他们说，我做了正确的决定，问心无愧。”

　　艾文对道：“南宫虎并未受多重惩罚，宫里流传他还会复起。”

　　“不可能。”伊诺自信地说，“他没死的原因，别人不知道，我却知道。陛下不杀他，不是因为对他有多深感情，而是花王党的魁首尚未伏法，南宫虎还得留着。”

　　“花王党的魁首是谁？”艾文问。

　　伊诺转身，冲他一笑，“那个人，在宫里不能提，这是陛下的禁令。知道的就知道，不知道的就继续不知道吧。这就是我的故事。了解我跟哈兹的真实关系了吗？哈兹派你来干什么？”

　　这个问题看来回避不过去了，想了想，其实并不算见不得人的秘密，艾文只好回答：“他让我来找个人——乔恩。”

　　“没听说过。他是什么人，哈兹为什么要找他？”

　　“一个小星球的普通人。至于为什么，我并不清楚。”

　　接着，艾文把乔恩的情况大致说了遍。

　　伊诺纳闷，“哈兹这么做肯定有目的，我知道他跟花王党有往来，宫里应还有花王党的余孽隐藏着，这个叫乔恩的很可能是联系人。我会为你找找看。”

　　艾文脸部肌肉紧绷，自己不会害了乔恩吧？

　　“别紧张，我不会针对这件事，因为没有必要把哈兹和摩奴尔牵连进来。我还没有很多事要忙，你退下吧。”

　　“是。”艾文告退。

　　离开房门，他长舒口气，如履薄冰的感觉大概就是这样吧，以后的日子不会好过。想起了马修，艾文担心他的状况，不知他会被分配到何处。

　　.

　　马修和迪桑已经进入天空城，此地确实称得上“城”，到处是密密麻麻的房屋，形成街道与社区，住着不同身份的人。

　　迪桑被安排进一间小院，马修意外又失望，本以为会住在宫殿中。迪桑好歹有可能侍奉女帝，怎么能住民房？更失望的是，院里的住客不仅有他们，早有别人住了这里。

　　住这里的是个中年男人，头顶脱发严重，已经秃了。他先住这里，又是前辈，因而成为院中之主。他安排迪桑，“东边的房间空着，你就住那里吧。别看地方小，正当街，繁华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