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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凄神寒骨（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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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下陈齐浩吓得连叫都叫不出来了，呆愣许久大脑才恢复运作，解析起刚才听到的话。
他忐忑地小声试探：“朝云？”
黑团子下伸出只白手拨开黑带露出张笑脸，正是吕朝云：“要不然你以为是谁？！”
“你吓死我了知道吗？我还以为看到水鬼了！”
“哈哈哈！水鬼？！我像吗？！”吕朝云抓起自己的一缕头发看了看。
须臾狡猾一笑，用种诱人且浪荡的声音对陈齐浩调笑道：“水鬼可是要找替死鬼的，这位公子你准备好了吗？”
边说边上前用身体把陈齐浩缠得死死的，头再前倾吻住了陈齐浩，吻得很结实。
一开始陈齐浩沉迷在吻里，没发现什么异样。
可不久他就感觉出不对来，他和吕朝云在下沉，还已经沉下去了不短的距离。陈齐浩挣扎着想要游起来，才发现自己被吕朝云缠得极紧，几乎全然不能动弹了。
他将头努力后仰，离开吕朝云的脸一段距离，想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却见吕朝云很平静，两眼紧闭像沉浸在另一个世界一般，确切点说像是离开了这个世界一样。
陈齐浩的感觉没有错。
此刻今天晚饭时接到的电话正合着这些刺骨的海水一起淹没了吕朝云，将她的心带去了另一个地方。
......
“有什么事？”
“这是你和母亲说话的态度吗？！”
“有什么事？！母亲大人！”
“你准备一下，毕业就去美国留学吧！”
“你在说什么啊？什么留学？我什么时候说要去留学了？
我不去，莫名其妙去什么去，我就要呆在中国！”
“吕朝云，你够了啊！
你考了个垃圾大学的原因，你我都清楚得很！
叛逆一次，我们原谅你。你坚持去读，我们也同意了。
现在叛逆也叛逆过了，开心也开心过了，玩也该玩够了。
那是不是该乖乖听话了！”
“凭什么你说什么，我就要听什么。爷爷、奶奶都没想要左右我，你这根本没怎么养过我的人凭什么安排我的人生。
我！就要按自己的活法过活！”
“自己的活法？！笑话！！
你那些妖魔鬼怪的打扮、一无是处的大学和那个滑稽可笑的男朋友就是你的活法？！
你知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人在嘲笑你，说你满手好牌打得稀烂，说你捞了堆垃圾回家。你一无是处，一事无成，就只会见天地给我和你爸丢人！
不管怎么样，作为父母，我们有规束你的义务。事情发展到现在这样，也就是我们还给你那么多时间去调整自己和接受安排。这是父母的仁义，你不懂感恩就算了，我也不求你这些。
只要你收起那些可笑的想法，把你的垃圾们都收拾收拾，然后干净地走。”
“我不去！就是不去！你能拿我怎么样？！”
“我能干的事多了！随随便便就能让你和你所谓的男朋友毕不了业，再来冻结你所有的钱更是小事一桩。没有未来、没有钱，凭你自己你能活？
你真要等变这样，然后再乖乖听话吗？”
“你要干什么？你疯了？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那样阴狠的手段你拿来威胁我？！拿对付政敌的那套来对付我？！我可是你女儿啊！”
“呵，对付‘政敌’？
这种小儿科能叫什么手段？充其量只是调教女儿的一点小方法而已。
当然你要是还继续这么不听话，也不是不能给你看看对付政敌的手段到底是什么样的。”
“我是你女儿啊！我是你女儿啊！你怎么能......”
“如果不是因为你是我女儿，我会花那么多心思在你身上吗？！
好了，就这样！听话！
以后你就会感激我了，我为你选的是条康庄大道。”
......
【若就这样淹死在海里不知道会怎么样？那样明天的新闻一定很好看。
“两大学生相约自杀，裸奔跳海。”
那人见到我这样出现在新闻里，脸色应该会很好看吧！】
被漫天寒冷入骨的海水淹没是什么感觉？大约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是人都会为此慌乱、害怕。
可吕朝云却不慌乱，这一切太熟悉了，即使在艳阳高照下，她又何尝不是常常有没入深海的窒息感。
所以投入海里的她没有翻腾，直直坠入海里的她也不挣扎。翻腾无用，无力挣扎，这些其实都是吕朝云的常态。
现在脑中灵感一闪冒出荒诞想法后，反而有种呼吸通畅，重获新生的爽感。
【就这样沉入海底，一切都结束或许是种极致的浪漫，一场她能创造的最终极的浪漫。】
可陈齐浩并没和吕朝云有一致的共识，陈齐浩和世界上所有普通人一样，生本能是首位，所以他开始拼命挣扎。
【放手吧！都结束了！】
吕朝云知道自己刚才不过是又一次虚伪地挣扎了。她这是在用近乎寻死的方法最后一次试着拯救她必死的爱情。
这一刻她心里生出种荒谬感。【我这到底是出于“死本能”还是“爱本能”？】
吕朝云放松了身体，放陈齐浩离开。
得了自由的陈齐浩赶紧奋力往水面游，他以为吕朝云也会一样。结果呼吸了两口空气的他，回头却见到吕朝云像一块石头一样一动不动，继续下沉。
【糟糕，朝云不会是晕了吧？！】
陈齐浩拼命往回游，到了吕朝云面前便抓住她双肩一阵猛摇。汽泡从吕朝云嘴边串起，她终于有了活物的特质。
吕朝云缓缓睁开眼睛，那瞳孔内的世界比深海还幽深。
看到吕朝云醒了，陈齐浩稍稍放下心里已达极点的恐慌，拖着她一起往岸边游。
两人艰难地上了岸后，吕朝云立刻翻身低头咳水。
稍微恢复了些状态，有了点力气后，陈齐浩便爬着想去拿衣服给吕朝云盖上。【这海水实在太冷了，再这样下去她会病的！】
“齐浩，我们分手吧。”同样稍微恢复了点状态的吕朝云，却扔出了这么一句话。
世界像突然被按下了暂停键般寂静，静到这世界仿佛开始消散，存在于上一秒的东西都变得虚无，陈齐浩和吕朝云仿佛不存在，他们间的感情也仿佛不存在。
只有吕朝云头发上的水势没有受影响，依然缓缓流着，那流速却不是无源之水该有的。
“朝云，这一晚上闹太多回了！我好累，有点受不了，我们别闹了好不好？”陈齐浩故作轻松道，想把那句话当成个玩笑。但他的身体却不顾自己的酥软乏力，而极为快速地往吕朝云方向爬，下海前还觉得柔软的沙子现在像石砾一般刮得他发热、发疼。
【这晚上到底怎么了？！为什么所有东西都变了。】
当他爬到吕朝云近前想要摸摸她的脸时，吕朝云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抬起那张被水和头发糊住的脸说道：“我不能再奔向你了。”
“怎么了？朝云，我们不要再开玩笑了好不好。这玩笑一点也不好笑，我好累，我们回家吧！”
“我一直希望有人能看出我的问题，一直觉得自己急需理解自己的人，一直觉得有那么一个人就能完美了。
但事实上这没用，很没用。
因为就算这样我的问题也解决不了，问题没解决，那就是两人的抱团取暖，就是两人的一起沉沦。
全无用处，全无用处啊！”
这是刚才吕朝云没说完的话，那时陈齐浩不想听完，现在却听得极仔细，害怕漏掉哪怕一个字。
“我没听懂，你什么意思？你怎么了？你是觉得我不好吗？
你直接告诉我好不好。告诉我我哪不好，告诉我我哪没做到。
我改，我一定改，好吗？”
“你不用改啊！你很好，我从未遇到过那么好的人！我们在一起的每一刻都很浪漫，都很幸福！”
“那为什么要放弃我？！”
“我从未想过放弃你，我是要不了了。我要不了我们的感情了，势孤力薄的我要不起它了。”
“吕朝云她要不起了”这是事实。
可陈齐浩一点也不信。【吕朝云怎么可能有要不起的东西！】
陈齐浩有个严肃又传统的军人父亲。或许是因为身体孱弱，也或许是因为性格温和，陈齐浩他从来就没有达到过父亲期待的标准。用父亲的话说就是“他不像个男人”。
内心深处他是期望当个“男人”的，所以他向往着旺盛的生命力、坚毅的性格、一往无前的魄力，渴望能主宰自己的生命。可他遇到过的人拥有的都达不到他父亲的水准，所有人都不及他父亲的“强大”。
直到他遇上了吕朝云......
“要不起？！你真虚伪。
为了好聚好散，就给我发好人卡吗？！我要的是你的真话啊！说出真实原因很难吗？说出你为什么做这个决定很难吗？
呵呵！真可笑！枉我还以为你真心喜欢我，结果到最后你就拿这套来敷衍我？
所以以前的所有也都不过是逢场作戏而已吧！”
陈齐浩固执地坚信所有的决定都出于吕朝云的意愿。
悲痛、愤怒上头，陈齐浩不愿再看吕朝云。他曾在她的热情里读到真挚，却绝不相信此刻的冷淡里也有真情。
许多人喜欢说吕朝云“叛逆”。认为她喜欢只凭心情，不顾前途地选择一些错的人、事、物，从而浪费人生。
吕朝云对此不服。【从心选择怎么就错。】
她高声询问什么是“错”？
她父母说不能有好结局就是错。
但缺失父母和社会的支持，光凭他们这些初出茅庐的菜鸟，不管做什么选择都不可能有什么好结局。
所以这不是孩子叛逆选择错了，而是有力量的人没有为这些孩子选择这些选择。
吕朝云从来就没有自己生命的主权，她的肆意张扬也更像个笑话。每每的抗争也就是场飞蛾扑火。用掉所有努力，挣掉粉，挣断翅，回头看自己却还在原地。
“陈齐浩很好！吴华很好！她当初的选择都很好！”这是她最真的心里话，她只是没有力量将这些“好”坚持到结局。
所以即使是全世界逼迫，她也不愿将这一切说成是错，不肯将这场分离说成是和错误的告别。
海水太寒，黑夜太长，吕朝云和陈齐浩即使想到用掌掴这种不惜伤害的方法坚持，也还是缺乏力量和立场。
所以他两不能陪对方一起迎接日出了。
作者有话要说： 知道有人认真看好开心，《凄神寒骨》这章就写得有点放飞自我了，不知道你们能不能看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