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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春风得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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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在家时，清明这天他们要花一整天时间用成堆的纸钱招来作古的长辈小聚，希望这些不知是否真实存在的长辈怜见晚辈，未来的日子好好照拂晚辈一二。
而在异乡之人没山、没坟、没纸钱，硬要想象长辈在身边，那这温馨日常就秒变恐怖片了。所以身在外地的他们就不按原来的方式过清明了，清明节便变成了白捡的假日。
吕朝云不愿浪费这白捡，本想着应景玩玩碟仙，看是否真会招来谁家长辈。
但这危险的主意刚出口就被余下5人用枕头暴力镇压了。
而后几经商议，最后大家定下来—去精禾公园放风筝。
定好了计划，他们便结伴去学校商店买风筝。
作为一个规避市场竞争的存在，学校商店做生意真的苟且得一言难尽。
罗恕买的是一只蜻蜓风筝，绿红相间的瘦长身体上顶着两个大大的眼睛。灾难的配色，古怪的身材比例。
这风筝即不可爱，又不威风，更加不好看，罗恕自是有些看不上的。但她翻遍了店里所有风筝，发现它们所有都长得都不细致，都丑。所以最后无奈选了蜻蜓，好歹这只丑得还有点特色。
姚乐芳选的那只蝴蝶 ，翅膀努力外撑，姿势诡异。颜色是变化匆忙的斑斓色彩，而且饱和度过低，细看之下特恶心。区区一只蝴蝶居然就将“奇怪”和“俗气”两词诠释得非常融洽且具体。
吕朝云那只是一个连五官都不配拥有，却有着两排无数只脚的爬行类生物，还佩了个晃眼的蓝黄两个荧光色相间分布的身体。罗恕觉得自己看那风筝一眼就要打一下哆嗦，好膈应 。
杨未之的风筝，是只飞机，一只乏善可陈的蓝色飞机，就是那种10年前动画片上出现的风筝样式。简易动画里道具的长相一比一还原到现实，这长相恐怕连风筝自己都觉得敷衍。罗恕觉得杨未之也是选无可选了，毕竟要陪他们几人，她也不可能独自去商场买漂亮的。
单觉的风筝是一个极大的三角，留着一根长长的尾巴，它的最大特点和最大的败笔刚好是一个，就是那三角上印着的眼睛，那占了三角三分之一面积的卡通大眼睛。【这算是冒充漫画周边吗？】罗恕郁闷地想着。
于星缘的是一只鱼，一只肥肥胖胖的粉红色大鱼。作为一只离水就挂的生物，为啥会做成在天上飞的风筝，而又为啥有人能接住这个设定而去买了它，这个世界果然很奇怪。
看完了一轮他们的选择后，罗恕反省了一下。【我果然是深思熟虑做出了最正确的选择。】
......
到了清明节这天，天气极佳。
在风筝方面北方果然很是专业，摊开来占地面积极大的风筝，都是可收叠成棍状的设计，罗恕几人轻巧地握着风筝就去了精禾公园。
北方公园和罗恕常见的公园有所不同。
开始听到是要去公园放风筝，罗恕还有些诧异。
毕竟南方的公园是花园树林的小片区结合体，若说要逛公园，那就是从一个个树阴下走到一个个屋檐下，空间好似都是合围的，逛也就几位好友之间的闲密私事。偶尔有广场也是纪念某位人物的展台，必然要建个几级阶梯再安放纪念肖像等以示高人一筹。所以说放风筝基本上是不会想到公园的。
而等罗恕真正见到精禾公园时，她才知道原来公园还有这样的。精禾公园的植物也罢，建筑也罢，都在给中间的路让位，一点也没有作为景致的排面，感觉空旷才是主角。
清明节多数人都去扫墓了，但在这公园里还是有许多不同身份的人，走着的、聊天的、打闹的、静立的、坐着的、晒太阳的。这公园人倒是比景精彩，想来若是平时恐怕更为喧闹。
吕朝云和姚乐芳领着几人要找空地放风筝。这是件简单的事，不光是因为公园空旷，广场极为常见。更是因为天上那些飞腾的风筝全无遮掩，给他们领了路。
吕朝云等人望着风筝的视角角度越小，孩童的嬉笑声便越清明。终于满耳都是笑声时，吕朝云低下抬着的头往前望，透过路边的几颗高大树木的间隙，看到了那群在宽阔的广场里来回奔跑的孩子。
他们拉着线风驰电掣地跑着，似是觉得风筝被大风吹到天上不是他们的本事，非要自己奔跑带出来强风将风筝刮得高高的把线拽得直直的，才能显出自己的威风。得偿所愿的孩子和身边的小伙伴嬉闹炫耀，接着又不停地奔跑想增加自己的功绩。
广场上自然是不光有小孩的，还有许多大人，他们中的许多人也在放风筝，但他们就显得安静许多了。许是他们已极为了解这风了，知道只要用些技巧勾几下手指，风筝就可顺风而上高悬不落。也因为功不在己，所以没什么可炫耀的了。
有些人甚至将风筝放高后，就将风筝手柄固定在凳子上，只偶尔关注一下，大部分精力都拿去关注那群兴奋的孩子。
【这些孩子怎么就能感觉到那么多的开心？】觉得孩子单纯的太过，却无法阻止自己也被他们感染生出心喜。
若这世界上有什么东西，即使愚蠢，即使无礼也让人喜欢，那便是少年人的意气风发了吧。因为那份意气风发有着核爆般强烈的热爱，对生活，对生命，对自我的热爱。
罗恕几人没有花太多时间去观察别人，兴奋劲不比这些孩子少的他们才是该被人观察的人。
他们几人都不太会放风筝，所以办不到像老手那样独自一人一抛、一跑、一拉便能将风筝放上天，他们得两两配合着放。一人拿着风筝，一人在前面拿着手柄，而后一起跑，在合适的时机后面的人放掉手里的风筝让它飞上天。
理论上这样是可行的，所以吕朝云等4个不久就都将风筝放上天了。但总有些人是例外，这个例外就是罗恕。也不知道是因为过去几乎没有放过风筝的关系，还是因为罗恕实在没有运动天赋，和她打配合的杨未之一旦放掉风筝，那面被罗恕拉着跑的蜻蜓就会打着旋掉下来。
“应该是节奏的问题。开始是你在该跑的时候停了几瞬，风筝的冲劲被打断了。后来应该是你一个劲往前冲，风筝就和你一样往前冲，没有了往上飞的时间。”杨未之分析的头头是道，外人听她的分析绝不会知道她是第一次放风筝。她就是如此，习惯什么都提前做好准备，好让她面对所有事都能游刃有余，她曾经暗下决心【这世界让我无所适从的只能是意外。】
虽然杨未之的分析很有道理，但是道理变成罗恕的现实需要玄妙的开悟，这不是一两刻时间就能办到的。又试了几次，有些灰心的罗恕只能将蜻蜓递给了杨未之，想让她这个“高手”试试。
换了职能后，罗恕依然不是好手，还是错误频出。但现在的主要工作算是转移到杨未之手里了，她将查到的技巧在手里尝试了几下后居然真地就将风筝放上天了。
“太厉害了，未之。果然是高手啊，高！高！高！再放高！”罗恕鼓着掌在杨未之身边打转。看了眼夸奖自己的罗恕，杨未之拉了拉线，让风筝在天上耍了一圈，引得罗恕兴奋地一阵尖叫。
终于他们有5个风筝飞上天了，罗恕尽己所能的眯着眼看向那些高挂云端的风筝。这时她才发现，这些现在要被她远远地仰视的风筝和在她眼前时有了完全不同的模样。
阳光耀眼，所以蝴蝶那过低饱和度又变化迅捷的颜色，有了流光溢彩的光感。
那只有无数只脚的爬虫在天上被风吹得群脚乱飞，胡乱打着自己极为可爱。
那个有眼睛的三角拖着它长长的尾巴在云里飞快地穿梭，身手矫健颇有几分潇洒。
而罗恕最不能理解的鱼此时也在云朵里遨游，想象里的违和感没有出现，反而觉得它是条神奇的仙鱼。
原来真的换个视角，会发现许多东西都变了模样。这个世界的乏味和丑陋或许只是困于井底的罗恕望见的井口青苔，她从未有机会真正地见过美好的世界。
“你来试试吧。”杨未之将已经稳定在天上了的蜻蜓递给罗恕。这只本被罗恕认为在众风筝里长相最佳的蜻蜓，现在在天上反被比得平庸了。可无论如何这都是她的蜻蜓，她的选择，她认为的好，一种难解的情绪堵在她心里，她对蜻蜓产生了种超过一开始的情绪，她要亲手放它，于是她从善如流地接过蜻蜓。
罗恕左手拿着手柄，右手拉起线。明明刚才就被风吹得掀起了衣角，但此刻罗恕拉着风筝才真正地感觉到了风。
随意刮的是空气的流动，即使流动再激烈，激烈到让人睁不开眼，也是死的般，没有意愿，没有方向。但现在罗恕感受到的风是活的，它有自己的意愿，它干着自己想要干的事。
这风筝被风一股劲一股劲地维持在天上，罗恕持线的动作显得有些多余。
这一刻罗恕不知怎么的就产生了和那群孩子一般的想法，不甘让风筝就那么凭风升高。
【我要高！要它更高！】
她突兀地转身跑了起来。为了更好地升高，她紧紧地抓住了线，让风筝的水平速度不增加只升高。
“哈哈！高了！”风筝在这一系列操作下果然挣扎着往上升了起来。
“哈哈！风的力度好大，它在拽我，未之我要被拽上天了！”因为如愿升高太过兴奋了，罗恕的手松了一瞬，那高空的风便通过风筝来拉拽罗恕。
罗恕过去总觉得自己的身和心是被牢牢吸附在地球上难以脱身的，那种沉重感非常具象。可现在居然让她遇到“风”这么神奇的东西，让她产生种自己即将扶摇直上九万里，摆脱人间一切烦恼的畅快幻想。
罗恕想感受更强烈的畅快，感受“风”更大的力度，更强的拉扯，于是她跑得更快了。
可“嘣”的一声，一切欢乐景象都被突然打破，风筝线断了。刚才还拉着罗恕的手中线软了下来，天上的那只蜻蜓也被刮得翻滚着掉了下来。
“啊！”一声惊呼从罗恕的口中冲出。
“风没了！”风自然是还有的，它还从罗恕身边刮过，它还吹飞了杨未之的头发。只是罗恕青云直上的幻想破灭了，只是她感受不到那份畅快了。
见罗恕的状态不对，杨未之有些担心，她将长发挽到耳后露出脸来：“阿恕，你怎么了？”
听到杨未之的话罗恕脱离虚幻的惆怅，如梦初醒反应过来真实的糟糕：“我的风筝啊！未之我去追风筝了！”说完便朝着风筝掉落的地方冲了过去。
“我去看看。”罗恕的跑开惊动了吕朝云等人，杨未之大致给他们解释了一下情况后便独自追了上去。
追风筝这种事在这样空旷的公园里真没什么难度，所以不久罗恕便找到了她的蜻蜓。虽不是最佳的结果掉在地上，而是挂在了树上。但也幸好没掉进河里，取下来还是能放的。
罗恕笨拙地在树下跳了好一阵，怎么都够不到风筝。烦躁焦急下她才突然想起来，自己是会爬树的啊，她本不用像个宝宝一样在这耍宝。
或许不是忘记了，而是潜意识觉得不该。
从有记忆开始她就受过许多教育，她就被告知了许多不同和许多不该。大到道德规范，小到片语单言，林林总总密麻分布于生活的所有细节。
像“女生不能和男生一样爬树”就是这一堆不同和不该里的一员。罗恕虽有偷偷观察，觉得男生和女生明明看起来如此一致，并无不同。却还是出于“孩子就该老实安分”而接受了这些教育，以至于她忘记了自己那段爬树的日子其实很是欢乐愉快，没见什么龌龊。
......
这是颗藏于深处的树，这片地方也极静。罗恕四周看了个遍，这儿只有树、风、风筝和罗恕她自己。没有人，对于罗恕来说“该”的力量减弱了许多，那便短暂地不再顾及那么多。
罗恕试探着攀爬起那颗树来。多年未爬过，那些爬树的光景于现在的罗恕与梦境无异。她慢慢地伸手借力，蹬脚稳身。
一点点往上的过程她仿佛穿过带着光效的迷雾进入过去的时空，嬉笑声也仿佛在耳边响起：“哈哈！好厉害！好厉害！罗恕最高，居然爬了那么高，她到九重天了！”
【那是谁的笑声？我吗？玩伴吗？是在干什么？笑得那么开心？没人呵斥不该爬树吗？怎么不服管教还那么肆意张扬。】
“阿恕，小心！踩稳了，慢慢来！”一个声音穿插了进来。不知是耳边笑声太过诱人，还是阳光熏人，抑或是风吹懵了人。罗恕觉得自己就这么看见树下那人跨进了这个泛着五彩光泽的时间和空间。
树下那人自是杨未之，她继续焦急地说着话：“我在这！要是危险往这边倒。”边说边伸出了两个胳膊，做出了准备随时接人的姿态。
“没事，我很厉害的，你看！”在这个时空的罗恕实在有着平时的她不会有的单蠢和热情，她竟然想要炫耀一下自己的爬树技巧。【我是天下第一爬树高手！！我来也！！】
都没让心里的念头转完，她便往上做了个冲锋的动作。
可她早已不是过去那个娇小又灵活的孩子了。激烈的风把树枝吹的胡乱飞舞着，一时不察一支半截树枝差点戳到她的眼睛，她一躲，那树枝便直直地插进了绑着马尾的头发和头皮中间。
“咝~”树枝戳得罗恕头皮生疼，她伸手拽树枝想要把自己解救出来，但在树上做这个动作实在不易。拉了许多下，头发被拉得生疼，马尾进乎被拆散才将那根树枝弄了出来。
“你啊小心点！看看你，看！这是什么？莴苣姑娘的头发吗？！”罗恕弄出了枝条才有功夫去看发话的杨未之。只见她站得离树更近了几分，手高高举起，高度快到罗恕的脚踝，那手里夹着几根头发。
刚才见罗恕一直在树上进行危险操作，杨未之吓得忘了自己不会爬树，便想爬上去帮她。结果树没爬上去，反而被一些头发迎面直击，杨未之取下纠缠在她发丝间的头发，便是现在手里的这些。
罗恕一捂自己的头发，刚才是撸了多少头发下去啊：“哎呀！我的头发啊！我就该像你这样披着头发，就不会弄掉那么多了！”
“所以阿恕你要不下来吧！我在这，我的风筝也在这，你要就是你的！不要管蜻蜓了。”杨未之把下巴仰得高高的对罗恕笑道。
风依然激烈的吹着，树枝树叶也依然被吹得胡乱翻飞着。静立高处的罗恕此时却没再觉得那些树枝有半分的讨厌了。
它们像大人逗弄婴儿时遮住笑脸的手，摇曳着一展一收，吸引着罗恕所有的精力去关注隐藏在其后的那张笑脸。
罗恕第一次以这个角度看那张脸，她高高地，脱离地面地往下看着，能看得很清楚，很轻松。
那是张满载感情，却对罗恕没有任何要求的笑脸。
展眼舒眉着像温泉的波纹润着罗恕，一波波地像在说“她在那，要就是罗恕的”。包含了许多却不求更多。
看得久了，轻松开始消失，罗恕感觉情绪和思想突然带着比以往大上许多的重力，她想要坠落下去，掉进那人的怀里。
风吹动了杨未之的头发，也吹动了罗恕的头发。
罗恕突然理解了莴苣姑娘为什么会信任初见的王子，义无反顾地要跟着他离开过去的生活。或许莴苣姑娘就是在孤独的塔顶上那么直直地往下看，看到了一张这样的让自己心生喜欢的脸吧。
“别叫我阿恕，叫我阿生。以后都叫我阿生吧！”这个人，罗恕突然不想再从她口中听到那个名字。
【我给自己的名字“是幻生”，以后都叫这个吧！】
“好！阿生。”杨未之看着那个说着“阿生”这个名字，笑得像颗水润泛光的水果的罗恕答应道。
莴苣姑娘故事的开启是因为女主母亲的贪婪，杨未之过去对她很是嫌恶，认为是她对莴苣任性的喜爱造成了一切悲剧。明明是世所不该的感情，为什么要放纵。
但这一刻她看着树上那个在春风下发光的人，她突然就理解了，有些喜爱，产生了便无法消退，多看一眼便多一份难舍。
【阿生请原谅我的卑劣，我想要把你拉进来了。】
从医院后，杨未之就有所感，她对罗恕恐怕生出了不一样的感情。这样的感情到底不一样到什么程度，她觉得要花时间去分析和研究。所以在这个时间里杨未之本不想牵扯到罗恕哪怕一分半点，她自己的感情没有资格要罗恕买单。
但是现在她越来越控制不了自己了。她希望罗恕看到自己，她希望罗恕看着自己的眼神里有不一样的东西。为了这个目的，她今天甚至刻意用语言去撩拨罗恕，用暧昧的话去诱导罗恕，她要罗恕懂，她要罗恕变。
她一开始还可笑的要什么时间去研究，还研究什么，自己这样的情绪太过明了了。
【从现在到未来的时间，都是我留给你的。】杨未之要在这个时间里隐晦地刻意建个绵绵温柔乡，等罗恕感受，等罗恕沉迷，等罗恕回应。
......
2013年6月9日 星期天 阴
昨天寝室的氛围很不对啊，今天突然又缓和了，是发生了什么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