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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顺风假气(下) ...

  •   罗恕回到寝室便立刻将所有与日本有关的东西都收进行李箱里。

      漫画书日本画的,收好。
      笔日本生产的,收好。
      T恤上有日本明星,收好。

      罗恕不是学政治的,更不是学经济的。她不知道反日游行到底会对日本造成什么伤害。

      她也不是学哲学的,她不知道这么强烈的仇日环境下能否生出正确的爱国情怀。

      她唯一知道的是,人许多时候不要试图去思考许多,去理解许多。

      因为不管怎么思考也理解不了人就是常常能被一场聚众激情的运动,或一段片面单一的信息裹挟。而后群聚亢奋行动,不再判断、不再思考。

      更甚在某些思想管控下,他们还会狂热地认为这种不去判断信息原委、直接放弃独立思考的行为是一腔热血未冷的表现。

      但作为对照组的罗恕也并没比那些人清醒,他是你不去游行,但依然是个思想被管控的猪猡,她把所有东西都收好,以维护自己的猪窝。用最没尊严的姿态祈求一切与她擦身而过。

      罗恕拿新买的手机,叹了口气,这也是日本的牌子,为保它万全,只能也收起来了。

      罗恕将手机关机,取出了手机卡,将手机小心包裹好,收进行李箱里。然后将手机卡插回原来的功能机里。

      罗恕看着回到手里的功能机有些忧伤,只是换了几个月而起,现在却有种物是人非的感觉,现在她满心眷恋的是智能机,对着功能机只有嫌弃糟糠的渣男感慨。

      这简陋的功能机已经配不上被关联过那么多牛逼功能的手机卡了,同时也带不动罗恕那颗被花花手机世界弄肿胀了的心。

      她将手机放在一边,手臂平搁在桌上,歪头枕着手臂,那姿势模样明显没有看任何东西。

      所以在没有一切喜爱后,她连发呆都透露出股心不在焉。

      一场在他们无知无觉时爆发的事件,却在几天后的现在影响了所有人的生活。世界的变化真的太过玄妙,谁都无法预知什么事会变成什么模样,会变得和自己纠缠多深。

      ......

      群情之下各有不同,姚乐芳算是里面最有平常心的。

      这种类型的事不在她大学时光的计划里,也没有真地影响到她的日常,所以她随意得多了。

      在网上聊天时也没有故作沉重,而后她的随意就变成了一个“态度错误”的信号被陌生人发觉并以此攻击她:“当纳粹来抓共产党人时...当他们来抓我时,已无人替我说话了。”

      莫名被训斥一顿,姚乐芳非常气愤,便回了一句:“合着你们的忧国忧民、忠义无双都是场利益交换而已,若无担己之忧,便就没这发声了?
      呵呵,那我便是过去、现在、未来都无这份担心,所以我还奉陪什么!”帅气说完这话她便退出了那个一时兴起加入的兴趣群。

      可那种被人指手画脚地恶心感却无法消磨。【哼,有身份、有权力的管我就算了。这些和我非亲非故非旧非权非利的人也想来我这耍威风?!他算老几啊!】

      自己在内心反复哼唧几遍,可这种被人管控儿生的厌恶哪那么容易消除,姚乐芳想到了自己的狗友。有怨气就别憋着,找人一起背后说人坏话那就爽了。想到便做,可这时她环首四顾才发现那个狗友她居然不在寝室。

      “朝云呢?怎么还没回来,她不是开完会就走了吗?”

      “她应该没有回寝室,回来这一路都没看到她人,她应该是去其他地方了。”单觉回道。

      “奇怪,都封校了 ,这又不是饭点,她能去哪?”姚乐芳小声嘀咕着。

      转瞬网上那群人又闯入她的大脑,便不再多想拉住身边的单觉就一起缺嘴德去了。

      吕朝云施施然地走在寝室外的走廊上时,这一向除了洗漱时间其他时候都很安静的走廊现在却充斥了各种声音,讨论声、电脑声等等,嘈杂非常。

      人们似乎连走路声都比平时重上了几倍,要不然绝不会有如此多响亮且混杂难辨的混合声污染。不过现在这些声污染影响不到吕朝云,她的心情愉悦极了。马上有事要干的她,现在是要可怜这些只能在寝室里沸腾的人儿们的。

      吕朝云打开了401的门,径直向自己桌边走去,却行到半路被姚乐芳截住了,姚乐芳两手叉腰一副恶霸样地问道:“你去哪了?怎么才回来?”

      吕朝云拨了拨流海摸着眉头避开姚乐芳的眼神道:“有点事。”

      姚乐芳实在是个烟花桶,让她知道这事就是个炸。

      姚乐芳眉心一皱:“切,神神秘秘的,你要玩地下活动啊。”

      吕朝云也不是真地想一直瞒着她,便神秘地说道:“现在不能告诉你,回来再说。”说完便在自己桌子上一阵阵搜索,将充电宝和钱包拿出来收进外衣口袋里。趁着姚乐芳没注意,又偷偷将公交卡也收进了口袋。

      做完了这些 ,她便以雄鹰的迅捷、泥鳅的滑溜。“嗖”的一声从姚乐芳身边滑走了 。

      “等我回来说啊!”关门声伴随着这句话留在了寝室,而说话的人早已走出老远。

      吕朝云自以为行动谨慎没人看到,但她忽略了那个在拼命降低自己存在感的罗恕。在吕朝云刚回寝室时,罗恕空洞的眼眼睛便恢复了神采,它自动地转向吕朝云的方向,所以吕朝云的所有行动都落入了罗恕的眼中。

      当看到吕朝云拿走公交卡时,罗恕眼睛一咪。【她要干什么?】

      有所预感的罗恕跟着吕朝云出了寝室。跟踪是有失品行的事,罗恕自然是不该干的。但她想着这只是在默默追随理想目标,自己只是想知道在这样的环境下吕朝云会干些什么,这些不该便消散了。

      虽然罗恕的一切行动都表明了她对这个世界的屈服,可那被故意无视的涌动内心又何尝不是每分每秒都在叫嚣不认同和不愿意。

      他们走出了寝室楼500米远,罗恕依然看不出吕朝云的目的和方向。只能放弃原计划的默默跟随,快步追了上去。她边喘气,边问吕朝云:“朝云,你要干什么?”

      看到是罗恕,吕朝云停了下来,她四顾细察了遍,而后向罗恕招了招手,罗恕听话地上前了一步,吕朝云自己又跨了一步,将嘴放到了罗恕耳边小声道:“我要偷跑出去。”

      罗恕差点惊呼出声:“你要偷跑?!”

      “你”字一出声音响亮,吕朝云立马上手捂住罗恕的嘴,后面几个字便在手掌下模糊地漏了出来。

      “都封校了,你还敢跑出去?!”吕朝云放开罗恕后,罗恕小声问道,这其实不是在发问了,而是在感慨。

      “不封校,我还不想出去了!”吕朝云一扬眉毛,挺了挺胸。

      “凭什么不让我出去啊!我还就非要出去了!非要去看看那游行,我还就要去参加一场!我给你说啊,刚刚地形我都踩好点了,一切刚刚好!”吕朝云搂着罗恕一路向着目标走去,时不时地转头和罗恕小声说话。

      【出去吗?】

      罗恕想着这个问题,没有结论。

      罗恕真的只是想着怎么收好日货,顺势保全自己吗?!而全然不想什么保全,只想着自己痛快,还坚决地非要执行的真的只是吕朝云吗?!

      【她果然好生厉害。】罗恕看到的确实只是这些。

      大约走了20分钟,吕朝云和罗恕才走到一处楼房前停下。吕朝云伸出手指着两百多米远的一堵墙对罗恕道:“就是这堵墙,这边偏远没什么人,摄像头也离得特别远,想来是拍不到什么。而最最妙的是,墙的那边有一个路灯,只要上了这墙,我就可以爬出去了。”

      “那怎么上这堵墙?”

      “你看到那边了吗?那边堆着的是学校修葺教室用的砖,等一下我们轮流把砖搬去墙边。小心点,就可以垫出个阶梯来。”

      吕朝云说的不错,学校的墙本就修得不高,垫出个阶梯真不是件难事,难的是要保证不被发现。

      吕朝云本没想着拉罗恕来搬砖,但她既然都跟出来了,便也就不会放她走了。

      吕朝云在要道口观察着,罗恕则迅速地跑去工地偷出四块砖,托着他们来到墙下放好,然后立刻跑开。边跑她边回头看了眼,那里将要堆砌个逃出学校的阶梯,这四块便是基石。她拍了拍手沾上的石屑,心里开心到飞起,这样的东西她觉得自己可以建一百座都不会累。

      罗恕不觉得累,但吕朝云觉得会,看到罗恕搬完,她便上前和她交换工作。两人就这样交替着监视和搬砖,没花多久时间阶梯就搭好了。

      罗恕仰视着吕朝云身手矫健地爬上了墙,坐在墙头上。

      她看到了那个在墙头自在地甩着头发的吕朝云,却看不到自己眼里的激动。吕朝云的偷跑是有她一份成就的 ,虽然她并没想明白自己那么勤勤恳恳地搬砖求的便是这份成就。

      吕朝云的自在似乎有点长了。

      【偷跑不是该迅速吗?】罗恕以为吕朝云会立刻爬走,结果她却像是想要吹吹这不一样的风,面带微笑闭眼骑墙不动。

      过了一会儿,她睁眼歪着头看向罗恕:“不走吗?!”

      随着这句话落下的是吕朝云努力下压的身子,她伸出手掌向罗恕做了个邀舞的动作,同时她的头也往下压向罗恕。那双手等着罗恕回握,那张脸也在渴望得到罗恕心的回馈:“一起吧,我的罗大女王。”

      吕朝云一向叫罗恕“罗包子”,而“女王”这类的称呼她一向喜欢用在自己身上。

      “我没想着出去的。”罗恕对吕朝云表达了她的意愿。

      “你不想出去还会那么开心地搬砖?!”

      “......”

      “我看到了,我看到你想啊!我看到你的后脑勺想啊!”

      “后脑勺?!!”罗恕笑出了声,后脑勺能有什么想法?还能被人看出来?!

      “是啊,我就是看出来了,你不信我吗?你不信?那么久以来我什么时候说的话不对了?所以相信我吧!走!走!”

      吕朝云确实很会蛊惑人,有那么一瞬间罗恕真的就觉得或许后脑勺也是有想法的,便不再挣扎,登上阶梯,握上吕朝云的手,和她一起翻了出去。

      罗恕觉得在吕朝云身边实在愉悦,自己总能经历许多以前没遇过的事。

      像学校的这面墙,不一定趋利但一定避害的罗恕自己是绝不会去翻越的,甚至靠近的意愿都不强。可是吕朝云就是有这个本事让罗恕生出勇气翻出墙去。

      .....

      吕朝云遇上罗恕的第一刻就将罗恕放在了心上,她一直以为这是因为自己觉得罗恕有趣,毕竟他俩实在是处处不同,异性相吸很正常。

      可是当吕朝云和罗恕接触渐多时她生了一种疑惑,行事和做法不同的两人就真的是不同种人吗?那种亲近和怜爱到底是因为不同还是因为相似?

      吕朝云在孩提时代看过一个动画《镜花缘》,里面有一个两面国的故事,两面国的人都有极端的两幅面孔面具,用以应对不同的人和事。她对这个故事一直印象深刻。

      所以当疑惑渐大这个故事不自觉地在她脑内闪现时,吕朝云有了一个想法。所谓的极为不同,是不是就是两面国里两个极端的面具。她和罗恕有着完全不同的成长环境,所以他俩选了完全不同的两种面具,但其实他俩......

      .....

      2012年12月7日 星期五 晴

      很神奇,水、雪、冰,寒、晒、暖。这些相悖的字,今天同一时间却都遇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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