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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岂曰无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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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想安逸生活，便逃不出被“主流审美”统治。要么自己变得符合大多数人的习性，要么把大多数人的习性变得和自己一致，两种怎么都要选一种活法。
学生和成人的审美是两套法则，学生要节欲、要朴素、要只关注学习，而成人要有野心、要美丽、要八面玲珑。所以进入大学后“机智”的大学生都急速地想要改变，以成为符合时宜的成人。
过去学生审美迎合得越彻底，现在大学要改变得就越大、越多。这些改变有些是潜移默化难寻痕迹的，比如思想。有些却是立竿见影无法隐藏的，比如说发型。
而天天可见的穿着打扮，则每天都在刷着存在感，人人都非常关注。便算是大学生们最要紧的改变，谓之最基本的现代人时尚，也可说它就是“美”。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成人世界一直刮着一种所谓“普世之美”的标准风尚，即是标杆，与它越接近，便算越美，而越远就算越丑。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追求非但没被消解，反而越发苛刻，仿佛毫厘之别，就有千里之憾。
怕“丑”变成个可怕的魔咒追赶着大家，让人来不及思考和感受就向着那唯一的标准冲锋。
但世间颜色千种，风光万种。人们对一种的盲从，到底是审美的升级还是降级呢？
......
姚乐芳、罗恕和单觉算是寝室里距离“普世之美”最远的三人，关于这一切姚乐芳早有自觉。可一开始她被自己井喷式的幻想深埋，等到终于有空暇来关注自己、“修正”自己的时候，这天已到了春暖花开的季节，不过美嘛从春开始也挺好。
早上9点，“嘀铃铃。”
还在享受难得长眠的姚乐芳，被这声铃声惊得坐起。
她揉了揉自己的鸡窝头，大脑一片混沌还没真的清醒，便顺势又摸了摸自己抬起的脸。须臾半晌才反应过来，自己昨天特意设置这讨人厌的闹钟，惊搅好梦是有原因的啊。
她大力掀起自己的被子，上下拉拽，在房间内形成一股小风。
“快别睡了，都起来！起床了，今天要逛街啊！”
大嗓门很有用，除了早已没主人的那床，姚乐芳而外的其余4床人都被惊醒了。一时5人像落水的小鸡，在床上各种扑腾，抗争被窝的魅力。
兵荒马乱多时后，他们才终于都收拾停当。
今天是38妇女节。坚决不认同自己是妇女的姚乐芳和吕朝云，却依然对过节兴致浓厚。他们攒了多天的购物欲终于可以在今天释放了。
姚乐芳拍着几人的背催促道：“快走，快走、逛街啊！逛街！”
被催得慌乱的几人拥挤着出门了。
“诶，你们......”想说什么的杨未之看了一眼那几人，他们已经熙熙攘攘互相裹挟着走出了很远，想是听不到了，只能收回自己的未尽之言。将放好日常用品的包一拉，追着他们也出门了。
......
10点30分，在离吴华大学14站地铁远的步行街上。5个女生手拉手保持一个横排前进，超宽的一排几乎占满了街的行走道。
这一行5人自然是罗恕等人。
没有这种生活经历的人总觉得那些关系好的女生，喜欢用一种近乎炫耀的广而告之的方式来表现他们间的感情，十分造作。吃饭，上厕所、睡觉，学习、看电影、交男友，事事一起，这种不分你我的行为，实在像是作秀。
但其实，年轻的女生们就只是单纯地为这些事快乐而已，快乐像宝石般抢眼，那时的他们别说作秀了，多半连脸都是顾不上要的。就像这时的罗恕5人。
吕朝云左手挽着罗恕，右手挽着杨未之。姚乐芳左手挽着杨未之，右手挽着单觉。
虽是一个横排，但他两就像两台发动机，拉着整个队伍向前冲。
还未买到衣服，就只是在这条街上走着，就只是被朋友拽着前行，就足以让这几个女生喜不自胜了。这快乐下他们只看到了自己和朋友，其他的人头涌动，车水马龙都消失了。或许这就是青春让人着迷的地方。
吕朝云早已做好了功课，所以走了一段路后，一行人就被她领到了这条街上最好的商场-百盛。
节日会激起人的情绪，即使商场不打折，单就这种众人同乐的氛围也会激荡大家的心。在这个还信奉线下购物的时代，商场最容易聚集一堆激荡的心。
穿过了熟女场，布满黄金首饰和名贵化妆品的一楼。
刚上2楼就看到一个以粉色为主色的橱窗，橱窗里放了两个装扮得青春活力的假人模特。这些年这种顾客群是少女或轻熟女的服装店从高楼层一点一点往下搬，位置越搬越好。
【未来说不定都在一楼了，也许到时候满楼卖的都是年轻人的东西。】一个念头从杨未之心头划过。须臾她便把这个想法放下了，觉得自己太过异想天开了。毕竟世界的控制权一直掌握在中年人手里，谁真的在乎、真的看得到他们这群少年人。
吕朝云往上扫了一眼那店面的招牌，便拉着众人过门而不入。
那家的衣服是很漂亮，像公主的衣裙。但它们很贵，却又没有很贵。贵是贵在年轻的小姑娘看到那些价格便很容易产生些危险的想法，而付出昂贵的东西。而不贵就不贵在若真将危险的想法实施，他们和那些衣服便都一起变得便宜了。
吕朝云自是不想让自己的朋友由贵变到便宜的。
“这些衣服好看啊！为什么不去看看？”穿过店面的途中，姚乐芳被好看的衣裙吸引了注意力，站在橱窗前不肯走，幻想着自己穿上他们时该有多时尚、多高级。
吕朝云回手用手肘勾着姚乐芳的脖子拉着她边走边说：“好看也不一定适合啊，你看你那么丰满，穿这种衣服会让人觉得是大妈在装嫩的。”
“我丰满啊！？嘻嘻，嘶......怎么感觉你不像在夸我啊？唉，朝云，慢点、慢点、脖子，脖子疼啊......”
打闹了一阵的他们终于来到了合适的店面，吕朝云两手一推姚乐芳的背道：“选吧。”
“啊！”姚乐芳无措地回头，睁着无辜的眼睛看着吕朝云道：“要我选吗？”
“你的衣服当然自己选啊！”
“可是我不知道该穿什么啊？！什么才好看啊？我不知道啊！帮帮我呗，朝云最好了。”姚乐芳做出一副可怜兮兮的矫揉之态拉着吕朝云的手撒娇，顺便又向着杨未之眨了眨无辜大眼。没节操的一次勾搭两个，只求有人能帮帮她这个“审美文盲”。
“要我帮忙啊？你确定？！”吕朝云突然露出一副诡秘的表情。
“不、不那么确定，要不还是未之帮我挑吧。”被这表情吓到的姚乐芳咽了咽口水认怂了。
“说好的怎么能换，要恪守妇道从一而终知道不！”
“别啊，我是人尽可夫没节操的，谁都行啊！咱们换一换吧。未之我需要你啊，come on，baby。朝云，放手、放手，别拉领子啊，疼啊。要不还是刚才的姿势吧，或者抱我也行啊，这太勒脖子了。”
两人的打闹让人不忍直视，单觉拉着罗恕和杨未之减慢步伐，想表示自己不认识前面的人。
......
试衣间是一整排的格子间，房间尽头则是一面大大的镜墙。这面镜墙每天都会映出许多试衣的人，或在旁边穿行的人。
现在它正映出一个女生，女生左摇右摆想要在镜子里显出更多的身影，好摆弄自己的装扮，这女生便是坐在入口处沙发上的吕朝云。
普世的审美风格在别人看来是佳品，但就吕朝云来说则完全不合了。
那几个对标准审美一知半解的小羔羊们，等一下就要自己跳到她手里求着她当参谋了，怎么想都有些兴奋啊。
一只手从隔间里伸了出来，拉开了门帘，吕朝云的注意力立刻被转了过去。
穿着一件小香风浅咖外套，搭一条薰衣草紫色阔腿裤的姚乐芳从试衣间走了出来。她有些扭捏地走向吕朝云，间或拉拉裤边缝。这整套衣服的款式对姚乐芳来说很陌生，所以穿上它们的姚乐芳有些心虚和忐忑。
“不要问我觉得怎么样啊，你先看看。先自己仔细看看你的样子啊！”吕朝云把姚乐芳的身体一掰转，让姚乐芳面对着镜墙。她用前胸贴着姚乐芳的后背，从姚乐芳的身后伸出两只手。右手托着姚乐芳的左腮，将她的头微抬上扬，左手扶着她的大腿，让她站直。
“好好看看镜中的你，好好看清楚，你是这样的，找到你自己的感觉，你才能找到适合你的衣服。衣服虽有过时和流行之说，但再流行的衣服都拯救不了一个不当时的人，所以首先你自己要在线。”
被吕朝云架着的姚乐芳看着镜墙里的自己。这是一个有些傲慢的动作，姚乐芳平时绝不会做。中国人讲究谦恭，他们总被教育着面对高位者要恭敬，面对低位者要谦逊。什么都要礼让三分，那头必然也是要微含三分的。
但现在姚乐芳就用这个傲慢的视角看着自己，镜中她前面不时有其他人闪过，但这样俯瞰自己的姚乐芳并没有觉得那些是影响她展示自己的阻碍，反而像表演时的礼花，他们匆匆而过，更显出傲然站立的她来，她现在像是一个站在大t台上万众瞩目的模特。
【我是这样的吗？】姚乐芳想道。
平时随意照镜子看到一个人的外形，便以为那就是自己的样子了。但今天看着这个镜中女人，她才意识到，除了相貌外，她实实在在由许多东西组成，而且这些东西每一样都是与别不同的。
【我居然从里到外从上到下都是独一无二的吗？没有任何已有的标准能完全评定我？】
“嗯，乐芳穿这件很好看！”穿着复古风米白色雪纺上衣，搭配亮灰色A字裙的杨未之走了出来，看到镜前的姚乐芳眼前一亮道：“唉，真的，整个人都有些不同了。”
“是啊！我也觉得挺好看的。”姚乐芳愉悦地往左荡了两步，对着镜子笑了笑。这次她没有再拉扯身上的衣服，只是扶了扶自己丰满的胸。【这些布料哪及得上我好看。】
罗恕拉开了试衣间门帘一角，看了眼外面纷扰的人堆，真是种未遇过的奇异热闹。
一直以为自己加入了漫画社后，算是刮到了艺术的油皮，结果发现今天才是真开了眼界。看着手边一堆衣服，想着刚刚被科普的知识。
这件是燕麦色西装。【嗯，原来颜色也可以用食物命名！】
这件是黄色斜纹衬衫。【原来衣服可以不要那么横平竖直，更原来衣服可以买大两码穿！】
这件是娃娃领花边衬衫。【原来我还能被允许打扮得那么幼齿，像那句话说的，谁还不是个小仙女。】
......
这些都是罗恕从未想过的东西，它们在罗恕过去的世界从未存在过。
可现实是它们都存在了不知多少时光，这种存在入书入册非常真实，无从辩驳。
也在这个世界活了快20个年头的罗恕却一直与这份真实失之交臂，那或者是罗恕活得虚假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