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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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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年前,玉京山,点翠峰。
身边是一片黑暗,浓稠到让人呼吸都感到困难的黑暗,寒云衣站在这片黑暗中,只觉得茫然不知去处。
忽然有一只手从背后狠狠地推了他一把,他踉跄回头,只见那浓稠的黑暗中像是被什么利器划破了,裂口里突然钻出一张脸来。那张脸没有五官,只是在本该是嘴部的位置裂开一道口子,猩红的液体争先恐后地从这道口子里流出来,那血口越长越大几乎要裂到耳根。
寒云衣睁大眼睛盯着这道血口,这样惊悚诡谲的画面他却半分表情也没有,只是盯着那一张一合的血口。那张脸离他越来越近,几乎要和他碰上了。
它是想说什么吗?
它在说什么?
“跑啊——”,突然一声利哨打破了沉静,嘈嘈杂杂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沙哑粗粝的嗓音从远处传来——“快跑!”那样急切,仿佛在被什么追赶一般,很快尾音就被湮灭了在了黑暗中。
寒云衣依旧是站在原地,四周的黑暗如同潮水般散去,骤然间熊熊大火燃起,红光亮得人睁不开眼。
“着火了!”
“快救火啊!”
地面突然冒出重重黑影,他们惊恐着尖叫着,这些嘈杂的声音逐渐变大变得刺耳,寒云衣眼睁睁地看见那张脸被火焰吞噬,哀嚎声振动耳膜。
浓烟呛得他不住咳嗽,滚烫的热度席卷而来。地面突然生出无数双手死死地拽住他的的脚踝,传来粘腻恶心的触感。
“快跑!”
有个声音在他心底说,
“别回头,一直往前跑!”
他猛然惊醒,用力挣脱那些腐烂的手摇摇摆摆地往前奔去。
“再快一点儿,再跑快一点儿!别回头——”那个声音急切地吼叫道。
浓烟越来越大,几乎要凝成实质。寒云衣不住地喘着粗气,呼吸越来越困难,像是有什么扼住了口鼻,他的脚底早已鲜血淋漓,腿也酸的要站不住。
可那个声音如同跗骨之蛆:“跑——跑啊!”
不,不该是这样的,他痛苦地想,停下,停下来!我不能跑,我不能跑——
寒云衣从床上猛地坐起,他的视线毫无焦距地游离在空虚中,怔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刚刚的一切是梦。
梦,又是这个梦,他回过神来。
害得他不能呼吸的罪魁祸首正是趴在他脸上的一个毛茸暖和的重物——熊猫蚩尤。
寒云衣把罪魁祸首拎到一边,坐起身来才发现自己全身都被冷汗打湿透了,脸上也是湿淋淋地一片不知是泪水还是汗水,刚刚的一切都那么真实,身体和窒息的痛苦使得他的脑子一阵嗡嗡响,他的脚踝甚至还残留着那种湿滑油腻的触感。
他深深地呼吸了几口气,紧绷的神经才放松下来。
参回斗转,寒云衣望向窗外,点翠峰上上下下都安静极了,月光倾斜了满地给所有东西都披上了一层朦胧薄纱,他静静地在月光中坐着。
原来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那些痛苦的经历好似已经成为了结痂的伤疤,即便他刻意不回头去看,这块伤疤也总在不经意间提醒曾经的伤痛。
或许该回去看看了。
寒云衣刚才出了冷汗,身上黏黏糊糊的很是不舒服,他索性打算去重新沐浴。
蹑手蹑脚的绕过不知何时回来睡得正香的蚩尤下了床,他看着睡得香甜的蚩尤,好笑地捏了捏蚩尤的每个梅花肉垫。
白天浪到没边儿的小蚩尤趴在床上睡得天魂地暗,还咂摸了两下嘴,浑然不知身边的主人被他弄醒,此刻正站在床边幽幽地看着他,并且报复性地挨个儿轻轻捏了他的每个爪爪,然后心满意足地沐浴换衣去了,他的梦里还是漫山遍野吃也吃不完的竹子。
洛遥长老作为玉京山九峰之一合虚峰峰主,以及玉京山七长老之一,可谓是门中主梁,上到管理合虚峰中各类大小事务,下到督促指导门下弟子修炼,那哪儿都能看见他的身影。可就算事物如此繁忙,他老人家也不忘肩负起自己大师兄而应当承担的义务——担心掌门的婚事。
按理说,玉京山作为修仙界七大仙门之一,而掌门闻人行简又连续五年蝉联《风云美人榜》第一和《修为榜》第一,想和闻人行简结成道侣的女修大有人在。
事实也是如此,据不完全统计调查想嫁给闻人行简的女修能从昆仑山一直排到归墟门,要知道这个门派一个在最东边一个在最西边。可想而知修仙界中最不担心会找不到道侣的修士非闻人行简莫属了。
可事实上,因为某种原因闻人长老到目前为止还是单身,别说是找个道侣了,他身边关系最近的女修只有自己的师妹——招将峰的岑长老。
兔子不吃窝边草,虽然是近水楼台先得月的师兄妹关系,但这二人这么多年的相处都没能将同门情谊发展成别的可能。
因此洛遥长老急了,洛遥长老作为唯一一位玉京山有道侣的人,深知有道侣的生活才是美满的生活,没有道侣的生活那叫一个水深火热。所以他每天看着独来独往身处水深火热之中的师弟师妹们都长叹一口气,为他们的婚事发愁,眼见着头发是一把一把的往下掉,发际线都快要突破天际了!
终于有一天,洛遥长老悟了,擒贼先擒王!之所以他们玉京山除了他都没有道侣,其根本原因在于掌门闻人行简他还是孤家寡人,上行下效,掌门没有道侣,底下的长老们也就跟着不找道侣,要是掌门有了道侣,哪里还愁长老们不找道侣呢?
洛遥长老深深地为自己的聪明折服了。说干就干,当下他就找了交友遍天下的雾中峰孤月长老整理了一份家室相配,容貌出众,还处于待嫁之年的女修名单一份,并且托人要了画像,于今日早晨一并送到了闻人行简书房。
彼时闻人行简正在处理门中事宜,洛遥长老进来的时候,他头也没抬地倒了一句:“师兄今日来有何贵干?”
‘啪’的一声,洛遥长老把一摞纸张放到闻人行简的书桌上,颇为豪情壮志地说:“随便选!”
闻人行简放下手中的事宜看着那一摞半尺来高的纸堆一愣,面无表情道:“这是?”
“这是我给你找来的最全的年龄适宜的女修画册,看有没有你喜欢的。”
“呵。”闻人行简轻笑着摇了摇头道:“师兄,你知道我是......”
“我知道你忙于门中事物,但是成家立业成家立业,你只立业不成家怎么对的起师尊他老人家?”
“师尊他老人家仙逝的时候嘱咐我一定要照顾好你们,你如今已经贵为玉京山掌门,可身边连个知心人都没有,要我以后见了师尊怎么面对他老人家呢?”
可怜洛遥长老花甲之年的人了,此刻老泪纵横,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让人见了于心不忍。
闻人行简只得把剩下的半句‘看不上别人的’的话给吞下去了,无赖道:“师兄干嘛只看着我一个人,岑林木一把年纪了不是也没嫁出去么?”
“因为你是师兄,她是师妹,你都还没有成婚,她怎么好嫁出去!”
闻人行简:.......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师兄还是那么保守的人啊。
于是他只好勉为其难地道:“行吧,我看看有没有合眼缘的。”
洛遥长老立马收住眼泪,喜上眉间,拿起一张画像递给闻人行简,
“琅琊林家的长女,年十七,秀外慧中,修为也不低,你看怎么样?”
闻人行简淡淡瞟了一眼图像摇了摇头。
洛遥长老把图像放到一边,以为他不满意家世,道:“琅琊林家的确在修仙界排不上号。”
“那这个,晚香阁的大弟子,还是南唐的郡主,身份配的上了,模样也长得极好!”
闻人行简摇了摇头:“人间帝王家,不可。”
“这个,归墟门的扶风仙子,这个怎么样?”
“太老。”
“太丑。”
“太骄横。”
......
一摞纸见了底,闻人行简一个满意的都没有,不是嫌弃别人的家室就是嫌弃别人的容貌年龄,要么就是觉得面相不好,性格骄横。
洛遥长老一开始还耐着性子给他讲下一个,后来直接火冒三丈:“你是不是玩弄我老头子?你怎么这么能挑刺儿?一个满意的都没有!”
闻人行简道:“不是你让我挑的嘛。”
“哼,你不想挑就直说,这么多如花似玉的姑娘全教你说的一文不值。你当你是块儿金疙瘩人人都想要吗?”
“难道我不是吗?”闻人行简挑眉道:“虽然我不关心这些事情,但是并不代表我不知道哪个什么女修最想嫁的榜单上第一名是谁。”
“你——”洛遥长老气结,他平息了会儿呼吸才怒道:“你一把年纪了,人家年纪轻轻的姑娘都没嫌弃这嫌弃那的,你还挑三拣四的。”
“当然,她们都贪图我这张脸,有了这张脸还能嫌弃什么呢?”
“......”
“师兄,你说轮容貌她们都没我好看,论修为,也没我修为高,论家世,呵,玉京山还能被谁压过去吗”
洛遥长老虽然很生气,但是又不得不承认他说的很有道理。
闻人行简继续道:“那我娶一个没我好看,没我厉害,没我有钱的女人图什么呢?我不如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养养眼。”
“......”
洛遥长老气得差点口吐鲜血,拂袖而去。
“真是。”闻人行简勾唇摇了摇头继续看他那未看完的文书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