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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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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天涯高数百刃。崖身就像是一把倒立的锋利剑刃,直指苍穹。
悬崖尖上立了一个人,风将他的白衣高高扬起,像一只展翅的鸟。细小的石块从他脚边簌簌落下悬崖,如果他再后退一步,必然是跌下悬崖摔得粉身碎骨。
寒云衣直挺挺地站着,即便是到了如今这个局面,他也不肯弯下腰低下头折损一丝一毫的骄矜。
他的面前是修仙界七大仙门之众,也包括他曾经一同修行过十多年的同门,身后则是万丈深的悬崖。
各种各样流光异彩的武器法宝指向寒云衣,乌泱泱的人群里面,有他认识不认识的,熟悉的不熟的面孔,或者有的只是一面之交,有的是萍水相逢。
不管怎样,此刻相聚也算得上是一种缘分。
缘分?哼,寒云衣冷冷一笑,他看着这些人,他们或则愤怒或者不屑,或者义愤填膺或者憎恶,也有人面露不忍,神色惋惜。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他闭上眼睛,再睁开时,已经将所有情绪都深深掩埋在了心里,只流露出一丝决绝与狠厉。
他开口问道:“我倒想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能让诸位今日齐聚一堂。”
“装什么无辜!做错了什么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
开口的是一个玄清宫的一个弟子,寒云衣扫了他一眼,并不认识。
另一个人开口道:“寒云衣你不要再执迷不悟,乖乖束手就擒还能留你一命!”
寒云衣向说话的人看去,轻笑了一声道:“文长老,就算要给一个人定罪,也该告诉他是什么罪名吧?”
“哼,好,那我就告诉你,罗刹海的封印是不是你松动的?是不是你勾结妖魔两族,暗自传递消息?你背叛师门,成为了妖王座下一条狗,反过来咬养育自己的人一口!”
“如果不是你贺野长老怎么会死在罗刹海?拒霜长老又怎么会重伤至今未醒?他们可都是看着你长大的,你却下得去这样的狠手,今日我们杀你难道不是天经地义?”
寒云衣漫不经心地抚了一下头发,再抬眼已是满脸讥讽:“想必我说不是我,诸位也不会信心吧。”
“哼,你知道便好!”
“那我也有一个疑问。文长老既然能将这些事情说的如此清楚,莫非是亲眼看着我做的?还是说,这一切其实都是您自己——?”
“你——”文长老气得一个倒仰:“你这是污蔑!”
“文长老莫要与他多费口舌!人证物证俱在,他抵不了懒!”
“没错!他既然已经叛入妖族,那就是妖族罪孽,所幸直接杀了他!”
“对!杀了他。”
“杀了他!”
越来越多的声音附和,那些满口正义之言的嘴开开合合都想要他的命。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寒云衣低头一笑,只要是他们认定了的,便是他有千百张嘴也解释不清,既然如此倒不如冲出去,来日再做打算!
他从虚无中抽出将白,精粹的灵力围着神剑流转,未出招已然是杀气腾腾!
“将白!”
“是将白!”
寒云衣曾经凭借一剑将白让天下为之倾倒,月落参横日将白,一剑破天星辰倾!
那一剑的惊才绝艳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寒云衣借此封神,卿鹤仙尊的威名一夜间流传大江南北,成为众多人仰望的对象,不管是修士还是凡人都对此津津乐道。
可如今,曾经让人顶礼膜拜的卿鹤仙尊如今却成为了修仙界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真是时也命也。
那些尚且年轻的修士一看见将白就不由得内心发憷,纷纷后退几步。
前排的修士回头怒目竖眉厉声道:“怕什么,他再厉害也只有一个人,我们怎么多人难道还怕打不过他吗?”
方才还面露犹豫的修士听了这话心想:对啊,我们这么多人害怕什么?也纷纷祭出武器对着寒云衣。
更有激进的修士直接一道剑气直冲寒云衣面门。
“锵——”
另一道剑气横空飞来截住了这一剑,寒云衣一怔朝出招的人看去,一众修士也纷纷转头看去。
“岑长老,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现在你们玉京山还要护着他吗?可别忘了贺野长老是怎么死的!”
岑林木面无表情的站着,她面对文长老的诘问既不生气也没有发怒的征兆,只是神色淡淡道:“文长老,哪里的话,寒云衣再怎么说也曾经是我们玉京山首座弟子,要杀要剐也该是我么玉京山的事情,与你们昆仑山有何干系?”
“哼,他背叛的是整个修仙界,自然与我们有关系。我看你们玉京山就是想找几个借口把人带回去藏起来吧,等这件事过去了再放了他!”
“文长老不必这样揣测我们,寒云衣杀害我门中长老,我们必然会秉公执法,不包庇任何人的罪行。”
岑林木话语不容拒绝道:“但是,这人我们也是要带回去审问的,不可能让他今日不明不白的死在这儿!”
“哼,我看未必吧,恐怕是闻人仙尊舍不得这样一个姿色出众有温柔贴心的徒弟吧。”玉昼门的一个长老讥讽道:“谁不知道玉京山闻人长老和座下首徒食则同席,寝则同榻。进出皆是形影不离,指不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勾当!”
“你说什么呢?”玉京山弟子听他话里话外满是讥讽拔剑怒道。
岑林木一挥手示意他们安静,那些弟子愤愤地退到一边。她露出了来到这里的第一个微笑:“玉昼门是打算与玉京山为敌吗?”
“我看是你们玉京山想要与天下修士为敌吧!”
“好了好了,岑长老,李长老,你们别争了,我们的今日主要目的是抓住寒云衣,别让他跑了,怎么反倒是自己人吵起来了?”晚香阁的秀文长老站出来劝架。
玉昼门的李长老恨恨地转过头去。岑林木轻轻一瞥秀文长老也没有再说话。
寒云衣从他们最开始争吵时就伺机寻找他们最薄弱的软肋,见他们放松警惕便提剑一刺!
摘星阁弟子只觉得一道耀眼白光袭来,明亮到眼睛都睁不开,
“小心——”
他们下意识地退后,运起武器抵御。
“不对!他是要逃走,抓住他!”文长老发现不对大声叫到,果然那剑气虽然已经到了摘星阁弟子眼前,却是一晃闪过,他们再睁眼时寒云衣已经御剑窜至空中!
“快拦住他!”文长老率先追了上去。
修士们也纷纷转身去追,场面一时颇为混乱。
寒云衣刚想御剑逃离,还没飞行多远,就见迎面一道白光飞来径直地打中了他,直把他从剑上击飞,重重地摔倒在原地,只差一点儿就要落下悬崖!
他反身趴在地上,只觉得五脏六腑碎了一般的疼痛,一道血箭从口中喷出。
“师...尊”寒云衣喃喃地抬头望去。
这一切发生地太过突然,众人都还没有回过神来,就见寒云衣已经摔倒在地,那道击中他的白光化作一把折扇飞回到主人手中。
“掌门!”
“闻人仙尊!”
众人看清来人纷纷行礼。
来者正是寒云衣的师尊,玉京山的掌门,修仙界第一仙尊——闻人行简。
只见他手持折扇杳霭,脚踏神剑流玉临风而来。他神色肃穆,不怒自威,众人纷纷不自觉地为他让出一条道。
他提着剑走到寒云衣面前,神色复杂地看着这个他从小教养长大的唯一徒弟,半响之后将流玉的剑尖对着他道:
“你可知错。”
寒云衣不敢置信地看着流玉的剑尖,随后轻轻一笑,视线上移对上闻人行简没有温度的眼眸,
“师尊,连你也不相信我,你也认为都是我做的?”
“你若现在承认错误,我还能留你一命。”
寒云衣只觉得眼眶一热,泪水止不住地落了下来,被背叛,被诬陷,被众人责骂甚至置于死地他都没有这样绝望过,可闻人行简这简简单单一句话就像是把他从云端直接摔下泥潭,像是用刀一片片地剜走他的血肉,让他遍体鳞伤,再无希望。
“绕我一命?怎样绕我一命?是废去我所有修为从此关押在牢里再不自由,还是直接把我锁进镇妖塔永不见天日?”
他一晒:“你还不如直接杀了我,死在你剑下也算是报了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
闻人行简一言不发,空气如同凝固了一样,众修士屏气凝息不敢发出一点儿声响。
“师尊。”还是寒云衣率先打破了安静,他刚开口就觉得腹中一片血海翻腾不住地咳嗽了起来,咳得狠了,几块血红色的东西从他嘴里咳出,是被震碎的内脏。
闻人行简一皱眉,下意识的想去揩干寒云衣嘴角的血,后者偏头一躲,他的手擦着寒云衣的脸庞过去,僵在了空中。
“是我的错。”寒云衣勉强的笑了一下,可他实在是太疼了,那笑意未达眼底就已经被疼痛扭曲了。他曾经被众人称颂的精致脸庞此刻沾满了鲜血和泥土,与往日琼枝玉树的卿鹤仙尊哪里还有半分相似!
“是我的错 ,哈哈哈,都是我的错。”寒云衣凄凉的大笑,他猛地抬头看向闻人行简:“师尊,你一定很后悔吧?”
不等闻人行简回答,他就往后一滚,他身后是万丈悬崖,他里崖边不过半尺的距离,此时一退就不直愣愣地掉了下去。寒风将他的衣服吹得鼓起,他就像是一只断翅的鸟从空中落下。
“云衣——”
闻人行简伸手去拉寒云衣,却是连一片衣角都没触碰到。
这座无名崖位于罗刹海边,正是里玉京山最近的悬崖,寒云衣睁开眼向着空中望去,果然看见熟悉的玉京山被云海霞雾托浮着,他飞速地下落,玉京山越来越小最后化成一个点再也看不见,他终于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