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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梦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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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籁俱静的夜中,白日的喧嚣都渺渺淡去,徒留我和公主两人浅浅的呼吸声,伴着室内悠悠闪动的烛光,平静的起伏着。
自我和她的事,在朝堂上被口诛笔伐后,她总是惴惴不安,比那些官员们还要警戒防备,生怕一有些风吹草动,就会和我生生失散,是以成日提心吊胆,即便在晚间就寝时都离不得我。
我日日陪伴于她的身侧,见她今夜亦是睡不安稳,执着我手的力道逐渐加重,像是被穷凶极恶的猛兽紧咬不放,挣扎不得。
我轻轻抚摩过她光洁的手背,欲平息她梦境里的山雨飘摇,她却还是蹙着眉头,辗转反侧,惶恐无助的唤着我的名字。
“怀吉,怀吉,怀吉……”
她撕心裂肺的惊叫着,像是恐惧要将她五脏六腑都吓得呼号出来,而后在忐忑不定中,她倏地睁开双眼,眸中覆着阴云般的暗沉。
看到我就在她身侧时,她急急的坐起身来,环住我手臂不放,似是要抓住这幽深的暗夜中,室内最后的那一点孤火。
“怀吉,我方才梦到张贵妃了。”她仓惶张口,提及的竟是过去曾和她针锋相对的故人。
大抵是时光的车轮直直的倾轧而过,将过去的口角勾结一笔勾销,使得那位贵妃给她留下的多是惘然和感伤:“我梦到她说,我那寻常女子最简单的愿望,也不会为世人所容,说我会落得群臣怒斥,帝后抑制的下场,如今看来,倒是一语成谶,”
她旋即瑟缩发抖,单薄的身子如枯枝落叶,轻飘飘的落入我的怀中,紧紧拥住了我,凄怆的道:“怀吉,我害怕,如果连你也离开我的话,我将会一无所有。”
面对如此情状,我又何尝能镇静自若,无动于衷,只能强压着潮涌般滚动的思绪,轻叹口气,一下一下的,抚着她清瘦的背脊。
触手之间的微热感,让我思潮如缠密的蛛网般发散开来,顺着纷杂的脉络,忆起了多年前的初见。
彼时尚不知她是金枝玉叶之躯,只当她一个八岁大的女童,就能怀着一片赤诚之心,跪地为父祈福,着实难能可贵。
眨眼间已是跨过了十几年的光阴,我和她共度四季变迁,尝尽人情冷暖,那些如皮影戏般栩栩如生的回忆,已是占据了我人生一大半的轨迹。
可离别的哀歌已经奏响,再无逆转可能。
我心绪变换不定,面上却是不露异状,镇定自若。
若连我都入被洪水冲毁的堤坝般溃乱,只怕她更会无所依从。我收敛心神,揽着她的手稍加施力,柔声安抚她道:“别怕,怀吉就在这里,我哪儿也不去。”
她闻言稍显平静,郁色缓和,只如迷路的羔羊找到了归途一般,仍是埋首在我怀中,久久未有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