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尘封 ...
-
正在绝望之际，萧子澈被彻底卷入左侧的旋涡中，画面一转，眼前只剩一条单薄的小路，他害怕地紧抓着衣角，走到尽头却看见了一扇尘封的大门。
萧子澈扭过头，无边的黑暗正从四面八方涌来，作势要将他吞噬，他来不及思考就推开门闯了进去。
床边，苏温梅看着了无生机的萧子澈突然剧烈抽搐了一下，一时不知该喜还是该悲。
“阿澈？阿澈？”
娘子的呼唤声渐渐模糊，梦中的萧子澈推开了那扇门后，竟是来到了曾经那个电闪雷鸣的雨夜。
此时的他像是个飘离在外的游魂，不知所措地望着眼前似曾相识的画面。
五年前——
辰州发生水灾，百姓死伤无数，当时年仅十七的萧子澈文武兼济可谓是人中俊杰，皇帝也颇为看重，于是他在朝廷众多大臣的推荐之下被任命赴辰赈灾。
跟随前往的还有十五岁的七皇子萧子慕。
因着忧心民情，他们一行人马不停蹄地连夜赶路，不想却在沪山口遭遇了一场袭击。
埋伏在此的正是舒王的手下，三日前，他们接到舒王的命令来此截人。舒王本是当今皇帝异母同胞的兄弟，一直不甘于居于人下，这些年鲜少露出异心，却终是在今日按捺不住出了手。
此番赈灾一旦完成，便是立功一件。皇帝子嗣稀薄，老大老二昏庸无能，将来可能传位的皇子就剩这么几位，这次暗杀便能一次性解决掉两个，剩余的接下来再慢慢对付，最后皇位迟早会落在他的手中，是以舒王做此阴谋。
由于夜黑加之刺客人数众多，这场暗杀进行得很是顺利。
望着身边的弟兄一个个倒下，萧子澈悲忸不已，拼命护着还存活的人想要杀出重围。
只道是屋漏偏逢连夜雨，突然间狂风大作惊雷滚滚，顷刻便大雨滂沱。
萧子澈这边只剩不到十人，他们齐力冲开一个缺角，在夜幕中纵马狂奔。
众人淋着大雨，死命往前赶，萧子慕的马却在半路上被身后的飞镖击中后腿受了伤，渐渐落在后面。
萧子澈下意识地扭头看了一眼，眼看着萧子慕就要被刺客追上，当即朝同伴低吼：“你们先走！这是命令！”掉头朝后奔去。
他护着身后的萧子慕，以一人之力绞敌无数，可终究不过是血肉之躯渐渐败下阵来。
萧子澈见力不能敌，奋力将萧子慕拉过来，自己却被飞镖击中。
落马之际，他用剑身狠狠抽打马尾，受了惊的烈马撞开人潮，发了疯地向前跑去。
“六哥！”萧子慕被马带着远离了危险，望着立马被贼人围起的萧子澈，他含着泪嘶吼出声。
之前被萧子澈叱令先走的将士并未只顾逃命，他们找到当地接应的官兵后立即返程营救。
等到众人赶回之时，萧子澈刚从围杀中冲出，他拖着浑身的伤跌跌撞撞地往前跑，没走几步便倒在了路旁的血泊中。
一干人等迅速解决掉了余下的贼人，萧子澈内伤过重不省人事，那里的大夫认为回天乏术，朝廷接到密报将人连日带回。
御医们当即诊治却也束手无策，但萧子澈还余留一口气，皇帝悲痛之余只能派人将他送到柳贵妃所在的清澜宫叶落归根。
也就是在回宫的那一晚，冥久教夜闯皇宫杀了进来。混乱之中，无人会顾暇一个将死之人，也没人发现冥久教教主冲入了清澜宫。
当时的萧子澈还残留几分意识，朦朦胧胧间听到有人讲话。
那人说一定会救活他，旁边好像有母妃的抽泣声，后来他被人扶起，感到体内被注入了一股强大的力量，霸道无比，与自己的内功相冲，但却奇迹般地治愈了身上不少内伤。
紧接着他听到了那人的吐血声，萧子澈百思不得其解，是什么原因让他不惜损耗修行也要救自己？
再后来，他因着受不住两股力量在体内相争渐渐失去意识昏睡过去。
那一觉他睡了很久，醒来后，便失去了过往的所有记忆，大脑空白的像是初来人世的孩童。
变傻后的萧子澈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的光环，除了七弟萧子慕，其余的皇子无一不对他冷眼相看。他们对萧子澈嫉恨已久，于是经常暗示手下戏耍欺辱现在无力反抗的他。
柳贵妃看着天天一身灰土满脸泪痕的萧子澈，实在于心不忍告过几次状，可惜最是无情帝王家，痴傻后的萧子澈对于皇帝已是毫无所用，他不理不睬的态度终是令柳清苒寒了心，不久后便自请带着他出宫。
皇帝曾经对柳清苒情有独钟，尽管她无意争宠，但后宫的女人却处处针对，在生下萧子澈后她又怀过几次龙种，却接二连三地胎死腹中。皇帝震怒之下将毒害她的嫔妃一一打入冷宫，可柳清苒的身体却因此落下病根且每况愈下，皇帝内心有所歉疚便答应了她离宫居住的请求。
萧子澈站在一旁，抠着衣角的手指慢慢放下，过往如走马灯般一幕幕在眼前闪映，渐渐与脑海中尘封的记忆重合。
原来，竟是如此。
大梦一场，只觉满目荒芜，人心苍凉。
梦里天色乌青，分不清白昼，外面却已是黎明时分。
苏温梅捧着他的手贴在脸边，萧子澈双目紧闭眼珠转个不停，但迟迟不见苏醒。
她声音沙哑，有些哽咽：“阿澈，醒过来好不好？我真的...真的很需要你...”
此时梦里的情景仍在继续进行着。
出了皇宫的生活并非想象中的平静安宁，萧子澈依旧没有得到人们的善待。
一开始，小孩子心性的他总爱跑出府玩，那些人因着他王爷的称号不敢造次，但时间长了他们渐渐意识到这个傻王有名无实，于是一些地痞便以能打骂皇室之人而引以为傲。
后来受的欺负多了，他出去的次数变得越来越少，大多时候总一个人呆呆地蹲在王府角落里观望蚂蚁洞......直到遇见了她。
新婚之夜，她毫无嫌恶地询问他的名字。
她眉眼弯弯地唤自己阿澈，帮他擦泪，答应他幼稚的请求，红着脸接受他的轻吻...给他混沌的世界送来源源不断的暖光。
这么美好的人，值得他以命相护。
她该是那坐在彩云端令自己痴痴仰望的，只是为何现在却听到门后传来她悲伤的哭泣声。
推开门，外面雷声凄厉一片漆黑，门内却是鸟语花香。
他讨厌门外的死寂，毫不犹疑地松开手关上，可阴密的黑暗深渊处又传来一道清甜的声音。
“阿澈，回来，我需要你。”
他怔了怔，她说，需要。
下一秒，拼了命地扒开门缝，毫不犹疑地一脚踏入黑空。
伸手不见五指，他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奔跑，只知道这样或许能再见到她。
床前，萧子澈闭着眼左右摇晃着头，痛苦地反复挣扎着。苏温梅又惊又急，慌忙去喊师父。
云虚将手搭在他的手腕，皱着的眉突然舒展：“小梅，他体内如今只余一种内力，另一种该是消融了，看样子离醒来不远了。”
她激动得声音发颤：“真...真的？”
云虚起身笑着点点头，木凌风也在一旁松了口气：“得嘞，师兄这就去煎药熬粥。”
苏温梅发自真心地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笑，纤纤细指抚上萧子澈的面颊：“我等你。”
......
另一边，地宫中柳清苒气息奄奄地咳着，狠狠地瞪向对面的左影：“你休想用我来威胁他！”
他伸出手强迫她抬起下巴：“我一直以为是那个老狐狸一厢情愿，这下看来，呵呵，竟然是两情相悦啊。”
柳清苒愤愤地扭过脸，因情绪激烈而咳个不停。
“把药端上来，服侍娘娘喝下。”
柳清苒抿紧唇，闭目无声地反抗着。
左影歪着嘴角恶劣地笑了笑：“娘娘可有听说过...灵昭寺？”
她睁开眼，大惊失色：“你对我儿做了什么？”
左影皱起眉头故作思考：“我想想...你猜，他现在是死还是活？”
柳清苒咬牙切齿道：“我要杀了你！”
“不用动这么大肝火，把药喝了我就告诉你答案。”
看着一滴不剩的空碗，对上柳清苒恨意的眸光，他满意地点点头：“很好，你只要记住你活一天那个傻子也能活一天，若是不配合喝药，那么在你死之前我一定会先杀了他。”
他冷笑着踱步出去。
“左护法，那老狐狸果真如您所说，这几日准备闭关疗伤，不过他现在似乎还不知情。”
“嗯，想办法把柳贵妃和睿王失踪之事透露给他。”
“是。”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尘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