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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天伦之乐 ...

  •   “这个药瓶是哪儿来的?”郈光问。
      虽然杜春英什么风格都会穿,整个人跟个变装癖一样,但在他面前一切谨慎,像瓷器这样的易碎制品几乎是从来不带的。
      有一说一,要是这份胆大心细杜夫人能用到别的地方,郈光大概做梦都能笑醒。
      可惜这是不可能的。
      早在郈徕出生前后没多久就已经心如死灰失去希望(指针对杜春英而言)郈光有点悲哀地想。
      “哦,今天下午徕儿拿来的,我看着不错就戴上了。”杜春英将糕点盘子放下,为郈光难得一句主动搭理心花怒放,当即乘着兴头、决定给郈徕说句“好话”,“这孩子还是知道孝敬咱们的。”
      好像之前一直嫌弃郈徕不如郈徜出息还天天不着家的人不是她一样。
      郈光斜了她一眼:
      “徕儿怎么会有这种东西?”这个瓷瓶显然是个药瓶,但和郈徕关系亲近的医者就只有穆糠。但尽管穆家也确实喜欢摆弄那些奇奇怪怪的瓷瓶,但是他们常用的都是隔壁大邑烧制的白瓷①,而不是长江下游更常见的青瓷。
      “谁知道呢,今天下午不是来了位许公子……”
      “月嵋帮主许寻嵋?”
      “对对对,就是许寻嵋。我看徕儿和他的关系还不错,估计就是他送的吧。”
      杜春英状似无所谓,实际上也确实无所谓地说。正所谓“夫为妻纲”“男子主外,女子主内”,在这个后院范围之外的事都是“外事”,她一介“贤妇”不便过问,否则就“逾矩”了,
      “相公不吃点什么吗?”
      嗯,端茶送水照顾丈夫起居是她作为妻子的分内事,绝对符合规矩,是个男人都不会为难全盘贴切“女德”的女人的。
      杜春英自信满满地想,殊不知郈光看她这副志得意满的样子恨不得翻个白眼以示无语。
      可惜郈光没有那个技能。
      “许帮主为什么要送徕儿这个?”
      “妾身不知。”杜春英至今不能理解为什么郈光总要问她这些不属于她的“职业范畴”的问题,不过不妨碍她察觉郈光脸色变得越发复杂后把自称换成谦称,顺带很没技术地问,“这个瓷瓶…非常特殊吗?”
      郈光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继续盯着那个药瓶:
      “徕儿现在在你那儿?”
      “徕儿说不愿打扰我这个做母亲的休息,已经回去了。”
      杜春英回答,笑容不怎么挂得住,
      “那个,相公,许公子和徕儿不会……”
      郈光斜睨了她一眼,就那惴惴不安又尴尬的表情,他当然能猜出杜春英在胡猜什么——不过她最起码知道有些涉及郈徕特殊性向的话不能说得太直,否则现在就不是问特不特殊而是问许巡是不是和郈徕有一腿了:
      “夫人放心,许寻嵋和徕儿不是那种关系。”
      杜春英松了口气,但很快又紧张地攥着手指,说:
      “那么,相公今晚,可是……”
      郈光揉了揉太阳穴。
      他算是看出来,杜春英来了就必定要个准话才走。明明他们都有两个儿子了而且自己也没有妾室,也不知道杜春英这不安全感究竟是从哪儿来的:
      “待我处理完外事,便去夫人那里。”

      好不容易打发掉杜夫人,郈光终于能够自己一个人安静下来吧,好好思考这一天发生的事。
      杜春英的特点不是没脑子,而是脑子不够用。她是能察觉到许巡和郈徕之间的气氛不对劲,但她只会把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往情情爱爱的方面解读;而在郈徕向整个郈家挑明了自己只喜欢男性后,她更是看哪个稍微俊俏些的年轻男子都不顺眼,生怕那就是郈徕带回来的“儿媳”,进而引起他这个家主对二儿子的不满,再殃及池鱼影响到她这个生下一个断袖的主母的在他这个家主眼里的地位。这次要不是许寻嵋气场太强,周围宾客对他太尊敬,只怕杜夫人在堂上就不会给他好脸色。
      真是的,他郈光看上去像是这么在乎孩子喜男喜女的人吗,再说,郈徜早已娶亲转年他们夫妻就能抱孙子了,郈家已然有后又不差郈徕来添人添丁,他更加不会在意郈徕找什么性别的情人。
      不过,他是不在意郈徕找的人是什么性别,不代表他不在意郈徕找什么人。
      杜春英至少有一点没说错:许巡的态度太过恭敬了。正是太恭敬了,郈光才笃定郈徕与许巡之间绝对不是什么平等的情侣关系。他派去探听许巡和郈徕对话的人的反馈也证实了这一点:与郈徕关系匪浅的不是许巡,而是一个名为“洛以前”的人;并且,许巡对这位“洛以前”非常尊重,此人极可能是月嵋中地位崇高的前辈。
      许寻嵋的成名太早了。月嵋刚刚露头时,许巡才不过十三四岁,当时就有人怀疑许巡只是帮派中某个真正强势的人推出来的傀儡。只是之后月嵋与外界的接触越来越多,许巡强势的风格也越来越体现,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会被人当作傀儡把玩的花瓶,这种猜测才慢慢消退下去。
      但现在看来,这种说法或许仍有其道理:许巡当时确实是被人捧上帮主之位的,再不济也是有个“被托孤”的属下,只不过这人不是什么权力欲控制欲很强的权臣,相反很懂分寸,在许巡能够独立之后就隐居二线,或者干脆就退出了月嵋,总之把“功成身退”贯彻得淋漓尽致。而许巡也不是什么对自己人穷追猛打的暴君,所以投桃报李,给此人在月嵋留下了足够尊贵的位置(客位也是一种位置不是吗)。
      而这位知进退的下属,就是那位“洛以前”。而郈徕正是再泽川攀上了洛以前的线,许巡才会尊重他,乃至尊重整个郈家。
      郈光自认推测得大差不差,再猜下去意义不大,反而容易陷入和杜春英一样的思维误区,不如及时止损;他也不打算追查洛以前的具体身份、他和郈徕的具体关系。
      毕竟许巡既然能让他的人偷听到他和郈徕的谈话,就只能说明两种可能:一、“洛以前”这个名字在泽川人尽皆知,许巡没必要遮遮掩掩,但云梦离泽川这么近,倘若这人真如此知名他不会对“以前”这样有个性的名字毫无印象;二、“洛以前”这个名字根本不怕查,哪怕顺着查下去也只能看到许巡放到明面上的那些信息,估计还是障眼法居多——峨眉山月的主业算是情报组织,在江湖上站了这么些年外人连总部都不知道只能凭“峨眉”两个字猜测月嵋总部在峨眉山区,月嵋的保密意识可见一斑。
      综上所述,郈光并不认为洛以前这个名字有什么好追查的,倒不如按兵不动,还能给许巡一个老实识相的印象。
      至于郈徕会不会在他脑补中的“老狐狸”手里吃亏、感情受挫什么的……
      那就不是郈光该关心的事情了。

      以郈家主母生辰为由的宴席持续不了太长时间,只是让各方各势的人聚上一面罢了,不少人在日落之前就离开了郈家的宅邸。许巡比较给面子,留到了第二天,但也是准备第二天一大早就打道回府了。
      他临走时,天上风云变幻,山雨欲来。
      “郈家主,郈剑侠,郈少侠,”
      许巡对前来送他的郈光、郈徜、郈徕分别行礼作揖——尤其与郈徕对视了更长时间——笑得意味深长。
      礼毕,他转身坐上马车,他带来的红衣明卫负责驾车,黑衣暗卫则是从一开始就没有出现,但在场不会有一个人会真的相信此刻没有暗卫跟着,
      “看在‘以前’的份上……我们有缘再会!”
      “峨眉山月”的人一骑绝尘。
      郈徜还不明所以,郈光若有所思。郈徕注视着车马远去的尘影,下意识拂了拂自己的袍袖。
      在那里,放着洛秉烛送他的折扇,以及——扇下缀着的“续文”。

  • 作者有话要说:  日华小贴士:
    ①大邑白瓷:四川大邑白瓷是唐朝时一种很有名的瓷器。杜甫曾在《又于韦处乞大邑瓷碗》写到:“大邑烧瓷轻且坚,扣如哀玉锦城传。君家白碗胜霜雪,急送茅斋也可怜。”
    时隔三年我又回来了。最早断更是因为高考,后来是都在lofter写同人,写的太多感觉有点文风找不回来就一直搁着……现在终于有点感觉就把大纲拿回来接着写了。
    如今剧情的节点是:郈徕已经学会了青莲剑法的架子,知道自己对洛以前有好感;许巡看出郈徕对自家老爹有想法并且想撮合;郈光猜出郈徕和“洛以前”不清不楚但不想管(郈光:一不沾钱而不沾权我管他干什么);李怿当然是知道郈徕对他(其实是洛以前,郈徕不知道这俩是同一个人)有意思的(不如说他自己也有刻意引导的意思,毕竟热血上头的小青年好控制);郈徜什么都不知道,他回来只是给母亲尽孝顺带帮师父(闵记水)打听郈徕、光王府那边的消息的,不过鸽子刚飞出去就被许巡给敲打了一顿;和高弦公公在奔赴泾县的路上。
    和郈家的相敬如冰相比,李怿和李楣是真的父慈子孝(doge)
    这场“郈家主母的生辰宴会”(很搞笑的是没有一个人真的在乎杜春英)之后就是王爷准备奔赴京城赴天子的皇家宴了,大概也是现在所有势力要聚头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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